简介
《晨露沾衣时》是一本引人入胜的古风世情小说,作者“AI文字大人”以其细腻的笔触和生动的描绘,为读者们展现了一个充满奇幻色彩的世界。本书的主角月奴深受读者们的喜爱。目前这本小说已经更新总字数199065字,热爱阅读的你,快来加入这场精彩的阅读盛宴吧!
晨露沾衣时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州府文书吏带着匠人在柳家村一待就是七八天。大榕树下那片区域被仔细清理出来,露出了更大一片灰褐色的陶器残片和散乱的人骨。文书吏文先生整日泡在那里,记录、绘图、拓印,不时与匠人低声讨论,面色越来越凝重。他们又以榕树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勘测,后山的岩壁刻痕被完整拓印下来,连附近几处不起眼的土包都打了探洞。
村里人从最初的惊奇、敬畏,渐渐变得有些不安。特别是当勘测范围扩大到一些村民的宅基地附近时,私下里的怨言开始多了起来。
“这都多少天了?地里的活还干不干了?”
“我家猪圈边上也被划了线,说是要看看土层,猪吓得都不吃食了!”
“说是保护古迹,可咱们的日子咋过?”
“还不是月奴家惹出来的事……”
这些议论,月奴断断续续能听到一些。她沉默地做着自己的事,心里明白,文先生的勘查越仔细,越可能触动更多人的利益。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这天,月奴和阿禾正在后山桑林采叶。夏蚕食量大,附近几棵老桑树的叶子已有些供不应求。日头毒辣,桑林里闷热,知了扯着嗓子嘶鸣。
“姐,你看那边。”阿禾忽然压低声音,指着桑林边缘。
月奴望去,只见两个穿着短打的陌生汉子,正蹲在桑林与后山坡地的交界处,用树枝拨拉着地上的落叶和浮土,似乎在寻找什么。看打扮不像是村里的,也不是文先生带来的人。
月奴心头一紧,拉着阿禾矮身躲到一棵粗壮的桑树后。那两人搜寻得很仔细,范围正好在之前月奴发现鸟兽纹陶片的那片缓坡附近。他们找了约莫一炷香时间,似乎没什么收获,低声交谈几句,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朝着镇上方向离开了。
“又是他们的人?”阿禾紧张地问。
“八九不离十。”月奴眉头紧锁。李谕果然没死心,还在私下搜寻证据,是想抢先找到更多东西掌控局面,还是想毁掉什么?
她等那两人走远,才和阿禾悄悄过去查看。那一片被翻动过的痕迹很明显,一些刚冒头的野草都被踩断了。月奴仔细看了看地面,没发现他们带走什么,但心里那股危机感更重了。对方在暗处,行动比她自由得多。
采完桑叶回去的路上,路过铁牛家。铁牛娘正在院子里的枣树下抹眼泪,铁牛爹蹲在门槛上,抱着头叹气。他们家的蚕因为之前的湿腐病几乎绝收,只剩寥寥几个薄茧,换不了几个钱。田里的秧苗又被暴雨毁了一半,眼见着今年日子要难熬。
“铁牛叔,婶子。”月奴停下脚步。
铁牛娘看见她,擦了擦眼睛,勉强挤出一丝笑:“月奴啊,采桑叶呢?”她看着月奴筐里满满的、鲜嫩的桑叶,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羡慕和酸楚。
铁牛爹抬起头,胡子拉碴的脸上满是愁苦:“月奴,你说这日子……可咋整?蚕没了,田也毁了,秋后拿啥交租?拿啥糊口?”
月奴心里也不是滋味。她想了想,放下背筐:“婶子,我家还有些去年存的、品相不太好的陈丝,韧劲差些,但缫了也能用。您要是不嫌弃,我让阿禾给您送些过来,看看能不能跟人换点豆子杂粮,应应急。”
铁牛娘愣住了,随即眼眶更红:“这……这怎么好意思……”
“邻里邻居的,互相搭把手应该的。”月奴说,“蚕事上我懂得多些,等过了这阵,要是您还想养,我帮您看看怎么防病。”
铁牛爹猛地站起来,搓着手,嘴唇哆嗦着,想说些感谢的话,却笨拙地吐不出几个字,只重重叹了口气,又蹲了回去,但那佝偻的背似乎挺直了一点点。
离开铁牛家,阿禾小声说:“姐,咱们家陈丝也不多了。”
“总比他们一点没有强。”月奴望着远处在烈日下有些发蔫的田野,“都是土里刨食的,难处谁家没有?能帮一点是一点。”
她想起货郎老赵前几天闲聊时说起,今年雨水多,好些地方的春蚕都歉收,生丝价钱看涨。或许,她该想办法把手里这批夏蚕丝卖个好价钱,多备些粮食,以防万一。
下午,月奴正在院子里缫丝,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抬头,竟是王里正的婆娘,挎着个小竹篮,脸上堆着不太自然的笑。
“月奴忙着呢?”王里正婆娘站在院门外,没进来,眼睛瞟了瞟门楣上的封条,又飞快移开。
“婶子有事?”月奴放下手里的活。
“也没啥大事,”王里正婆娘走近两步,压低声音,“就是……唉,当家的这两天愁得睡不着。州府来的文先生,问话问得细,连早些年的一些老账都要翻。当家的也是没法子,上头压下来的事,他一个里正,能顶什么用?”她觑着月奴的脸色,“月奴啊,你看,这古迹的事闹这么大,你的地一时半会儿也解封不了。李大人那边……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中那块地风水。要不,你再考虑考虑?价钱,好商量。当家的说了,只要你点头,他去跟县衙说,赋税那点误会,立刻就能澄清,封条马上揭了。你拿着钱,带着阿禾,哪里不能置办更好的田产?何必在这儿耗着,耽误自己,也……惹得村里不太平。”
她说得恳切,好像处处为月奴着想。但月奴听出了话里的软硬兼施。澄清误会?是说只要她卖地,就能帮她“解决”麻烦,否则,这“误会”就可能一直误会下去。村里不太平?更是隐隐将近日村民的怨气,归咎于她的“固执”。
月奴擦擦手上的水,语气平静:“婶子,地的事,民女早就说清楚了。封条是官府贴的,民女不敢动,一切听凭官府处置。至于村里不太平……”她抬眼,看向王里正婆娘,“暴雨是天灾,古迹是早就埋在地下的,民女一个种田养蚕的,哪有那么大本事搅动风云?里正叔是一村之长,还得靠他多安抚大家,和官府好好分说才是。”
王里正婆娘被她这番不软不硬的话顶了回来,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讪讪道:“那是,那是……你再想想,再想想。”说完,匆匆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月奴知道,王里正那边压力也很大,开始尝试从她这里打开缺口,甚至用上了“村里怨气”这种集体压力。她不能松口,一旦示弱,对方只会得寸进尺。
又过了两日,文先生的勘测似乎告一段落。他们开始收拾工具,准备回县城。临走前,文先生特意召集了王里正和几个族老,还有附近几户田宅被划入勘测范围的村民,包括月奴,在祠堂前说了几句话。
文先生依旧板着脸,言简意赅:“柳家村大榕树及后山岩壁一带,经初步勘验,确系古文化遗存,年代久远,具有重要价值。按律,遗迹核心区域及可能关联地带,须严加保护,禁止任何无关人员进入,更不得动土兴工。详情本官将具文上报州府,由上官定夺。在此期间,尔等需遵规守法,若有违逆,严惩不贷。”
他看了一眼王里正:“王里正,你身为一村之首,负有看护之责。若再有差池,唯你是问。”
王里正连连躬身称是,额头冒汗。
文先生又看向月奴和其他几户村民:“尔等田地屋舍临近遗迹,暂不受勘测禁令影响,可照常耕作居住。但需谨记,不得擅自在附近挖掘、取土,若有异常发现,即刻报官。”
说完,文先生便带着人离开了。留下祠堂前一地心思各异的村民。
“照常耕作?”铁牛爹喃喃道,脸上愁容未散,“可这心,咋能踏实?”
“就是,谁知道哪天官府一句话,这地还是不是咱的?”有人嘀咕。
王里正清了清嗓子,勉强打起精神:“都听见文先生的话了!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儿嚼舌头!”他挥挥手,驱散众人,自己也背着手,心事重重地走了。
月奴回到家中,看着门上的封条,又望向后山的方向。文先生留下了“照常耕作”的口子,但也埋下了更大的不确定性。“由上官定夺”,意味着事情远未结束。李谕会如何利用这个结果?州府的上官又会如何裁决?
但至少,在州府明确下令之前,她的地,名义上还是可以耕种的。封条的存在,成了一种尴尬的象征,既显示着过去的压迫,也因古迹的出现而变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她拿起锄头,对阿禾说:“走,去田里,把排水沟再清一清。”
日子还要过,田还要种。无论地下埋着什么,无论天上刮什么风,庄稼人脚踩在泥土上,手里的活计就不能停。桑叶绿了又采,蚕儿眠了又起,溪水涨了又落。在这看似被宏大叙事和权力博弈笼罩的村庄里,最坚韧的力量,或许就藏在这日复一日、沉默而具体的劳作之中。
傍晚,夕阳给田野镀上一层金红。月奴直起酸痛的腰,看着被清理顺畅的水沟,看着田里虽然瘦弱却顽强挺立的秧苗。远处,货郎老赵的拨浪鼓声隐约从邻村传来,悠悠荡荡,像是这片土地上永远不变的背景音。
她抹了把汗,扛起锄头。明天,还会有新的太阳升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