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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林挽起身下车,不多时便端来一碗黑苦的药汁,递与那清冷出尘的太傅。

修长如玉的手指接过药碗,细细摩挲碗壁,随即舀了一匙,轻轻送入长乐口中。

岂料那昏迷中的公主似不满药汁苦涩,甫一入口便紧蹙起眉,随即口舌紧闭,那一汤匙药汁尽数喂了前襟。

月儿见此情形抽噎到:

“公主自小怕苦,莫说这苦涩的药汁,便是那锦荔枝,不慎尝到一小口也是要吐了的。”

若说平常,好言相劝,公主兴许会乖乖喝上几口,如今她意识全无,仅凭本能抗拒,这可如何是好。

那太傅沉吟一瞬,对她露出一抹清润的笑:“蜜饯适口甘甜,可少量佐药服下,月儿姑娘不妨寻些蜜饯来”

月儿听罢与林挽一道下了马车去寻蜜饯。

只在下车时,余光好似瞥见,太傅他抬手饮了一口苦涩药汁……

太傅或许,只是想先替公主试试药性吧?

她如此想到,随即放下车帘,翻身下了马车。

待她与林挽寻得蜜饯,返回车内,却发现那一碗苦涩药汁已然见底,她心中欣悦,公主终于将药喝完了!

不期然却瞥见了合眼枕在太傅膝头的殿下,沾着些许药渍却异常红肿的唇。

这马车中何时多了蚊虫?竟又将公主咬伤了,可真真该死!

看来得再问那太医署要些艾草了……

良久,月儿正盘算着灭蚊大计之时,余光却瞧见公主那纤长的眼睫微动,随后轻轻得睁开了那双清凌凌的眼眸,见此,月儿颇为激动地扑到自家公主身前,泪眼汪汪地道:

“殿下!殿下!您怎么样?”

长乐看向她,柔柔一笑,嗓音带着病后的沙哑:“好多了。”

她目光落在她身旁的林挽身上,语气颇带着些与有荣焉的味道:

“本宫就知道,林姑娘的药方,一定行的!多亏有你,本宫才能保全性命。”

林挽见她大病初愈,神志恢复后第一时间竟还想着夸赞她,心上蓦然一软。

分明是她连累她受此疫病,她非但不怪罪,还时时刻刻照顾着她那摇摇欲坠的自尊,见缝插针地予她鼓舞,给她信心,这样美好良善的殿下,她实在无法不喜爱。

她软了眼神,看向长乐:

“若无殿下,林挽无以有今日这番作为,这药方乃是殿下与民女一同研制而成,殿下不妨……给这药方取个名字罢。”

长乐闻言却不是敢居功,她不过是尽了自己的本分,帮了些力所能及的小忙,一应采药熬药研制的事宜可都是人林姑娘亲自负责,

但见她盛情难却,长乐清凌凌的眸子骨碌碌一转,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林挽先起几个名字,再由长乐定下。

最后的最后,那药方被命名为——普济消毒饮。

近来京都流传颇广的有两件事——

一是林神医研制良方——普济消毒饮,于灾疫之中力挽狂澜,救治万千百姓性命,实在是华佗转世,神医再临!

一是长乐公主以身试药,敢为民先,一举打破不实流言,为林神医正名,这才让那普济消毒饮广为流传。

一个背负骂名仍不改医者仁心,

一个金尊玉贵却愿以身试药,

可谓是当世女子表率,二人事迹传为佳话,一时为百姓津津乐道。

回春坊因着林挽的关系,堂前再次热闹起来,寻医问诊之人从街头排到了街尾。

长乐一身素衫,头发一丝不苟地束起,学着自家太傅以一根玉簪固定,长身玉立,自成一派潇洒风范。

她手持折扇自那朴素马车中一跃而下,却险些没有站稳,一个踉跄间,潇洒气度丢了个干净。

她身后,一圆脸“少年”探出头,嗓音有些刻意低沉,语气颇为不满:

“公子,林姑娘都说了您要再等三日才能下地,您呢?

身子刚刚恢复点儿,便跑来了!要是出了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向皇……老爷夫人交代啊……”

月儿在一旁喋喋不休得数落着,长乐却用那折扇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打住!我就来看看阿挽,月儿你可别再念叨了,待会儿便跟你一道回去。”

月儿闻言,摸摸自己那皮外伤都不曾受的额头,还是忍不住小声念叨着:

“还有太傅,近段时日,日日都来宫中为公主授课,眼看再有约莫三两个时辰,他便要来宫中了,若是发现公主您不在……”

听着自家小丫头那听着有些大声,其实也确然不小声的念叨,长乐嘴角有些抽搐。

她忍不住侧身弹了小丫头一个不轻不重的脑瓜崩,颇为无奈道:

“见阿挽一面就走,绝不耽搁课业,月儿姑娘,这下可满意了?”

月儿终于是停下念叨,摸着刚刚被弹了脑瓜崩的伤处,颇有些委屈得点了点头。

长乐立于街道之上,抬眼望去,华安街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车水马龙,人头攒动,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过往行人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颜,

街道喧嚣,人来人往,充斥人间烟火,俨然是一派安乐祥和的景象。

回春坊前——

长乐看着门匾上的名字,心境与初次来此时已截然不同。

初来此地,乃是谢洵定北凯旋不久。

她初初见到林挽,并未看清她的面容,虽自城墙见她与谢洵同乘一骑,心中有些难受,却仍感激她妙手回春,救他性命,冲她报以感激一笑。

那日,她听闻,谢淮安所倾慕的女子在华安街回春坊坐诊,心中好奇,便与月儿来此查探,看看这女子究竟是何等天仙人物,惹得谢淮安如此喜爱,

是以,第一次来这回春坊,她是存着一探究竟,顺便暗中比对,自己到底有何不如她的心思。

待到真见着她时,长乐只觉这女子实在普通——

身量与她相当,但容貌、身段这些女儿家最常比对的地方,她真真是样样不如她!

若非要说什么可取之处,大概就是那面容细看之下还颇有几分清丽,周身有一种仿若被满屋药香浸透的恬淡气质。

她不禁心下暗道,

这谢淮安,眼睛是瞎了不成,本宫这么一个明艳大美人在前,居然爱上一个这般普通的小娘子。

其实林挽长相颇为秀丽,但是与长乐那般秾丽明艳的容颜,

或者说与谢淮安往常身旁任何一位红颜相较,稍显清丽的面容便有些不够看了。

她正气闷不甘之际,却看到,那位她觉得样样不如她的女子,端坐堂中,为一衣衫褴褛的老者诊脉,神色温柔,正颇有耐心为其分析病症。

那老者听罢,却是摆摆手,言明他只是想知道自己是何病症,家中贫苦,早已无多余银钱抓药。

老者满是皱纹的眼眸有些许泪光,他艰难从那破旧衣衫中摸索出几枚铜板以作诊金,站起身,佝偻着背就要离开。

却见那女大夫起身唤住老者,将那桌上铜板,合几副药一并放入那老者怀中,嘱咐道,老伯若有难处,可随时来这回春坊找我。

见此一幕,她不知怎的,忽而觉着,自己先前那些比对,有些可笑,心下酸酸胀胀,她颇有些失魂落魄地拉着月儿离开。

当时她觉着,她好似有些能理解谢淮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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