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驭瓷》是一本让人爱不释手的古言脑洞小说,作者“祈琳林”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一个关于萧玦沈青瓷的精彩故事。本书目前已经连载,热爱阅读的你快来加入这场精彩的阅读盛宴吧!
驭瓷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帐内的炭火总是烧得半死不活,勉强驱散着北地渗骨的寒气。沈青瓷裹着那件粗糙的兽皮,蜷在榻上,目光落在角落木架上叠放的两套衣物上——灰扑扑的麻布,宽大得毫无腰身,领口袖口缝制得粗疏,甚至能看到线头。颜色是沉闷的灰褐,像蒙了层永远擦不掉的尘土。
这是前几日随简陋饭食一起送来的“替换衣物”。一同送来的,还有一个约莫三十余岁、面容沉默拘谨的妇人,姓赵,负责照料她的起居。
赵嬷第一次来,便要帮她换上衣裙。沈青瓷只看了一眼那衣服,便坚决地摇头:“我不穿这个。”
赵嬷愣住了,大概从未见过被“请”到军中的女子还敢挑剔衣物,生硬地道:“姑娘,军中不比家里,有衣裳穿就不错了。你这身……实在不合体统,快换了吧。”
“不合体统?”沈青瓷扯了扯自己脏污的针织衫下摆,又指了指那堆灰布,“穿那个就合体统了?我不换。太丑了,穿着肯定也不舒服。”
她说得直接,带着十九岁女孩特有的、对自己审美的固执。那衣服不仅仅是丑,更象征着她对自己身份的彻底放弃。穿着自己的衣服,哪怕破旧,她仍是沈青瓷;换上那麻布裙,她就真的成了这个时空里一个无名无姓、任人摆布的囚徒。
赵嬷劝不动,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也没敢强迫,只嘟囔着“不识好歹”、“没见过这么倔的”,收拾了东西离开。此后她再来,也只是送饭食和热水,不再提换衣的事。
沈青瓷就这样固执地穿着她那身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现代装束。脏了,就用有限的水勉强擦拭;破了,就自己笨拙地拉扯一下。价值?她反复咀嚼着萧玦留下的这个词。一个连件像样衣服都不肯换的囚徒,能有什么价值?她试探过赵嬷,也试图从送饭老兵那里套话,所有人都讳莫如深,只告诉她“王爷军务繁忙,姑娘安心待着”。
安心?如何安心?她像只被蒙住眼睛的雀鸟,关在笼中,不知窗外是晴是雨,更不知握笼之人究竟意欲何为。唯一的“价值”,似乎就是被关在这里本身。这种茫然未知的处境,比明确的威胁更让人焦灼。
她想出去,哪怕只是在帐篷附近走走,看看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世界。但每次靠近帐帘,门外那两道沉默如山的身影便会微微一动,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让她不得不退缩。
—
与偏帐的压抑茫然不同,中军主帐内气氛炽热,却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诡异振奋。
萧玦站在巨大的北境舆图前,指尖划过几个新近标注的红色箭头,眉头微锁,并非不悦,而是深思。连日来,战报如雪片般飞至,却不再是溃败与求援,而是接连的捷报。
“鹰嘴隘已夺回,歼敌八百,我军伤亡不足百。”
“北狄囤粮的雾隐谷遭遇山体意外滑坡,存粮损毁三成,其前线补给已现窘迫。”
“昨日追击残敌,本该是逆风,追击途中风向却莫名偏转,我军箭矢射程大增,歼敌一部。”
“今日清晨,探子回报,北狄主帅帐中似乎起了争执,其左路军有后撤迹象……”
副将汇报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帐中诸将亦是面色潮红,眼中燃烧着久违的、名为“胜利”的火焰。
只有萧玦和军师墨尘,在最初的振奋后,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待诸将领命散去,帐内只剩二人。炭火噼啪,映着萧玦晦暗不明的侧脸。
“墨老,”萧玦开口,声音低沉,“你怎么看?”
墨尘捻着胡须,脸上没有太多喜色,反而笼罩着一层深深的困惑与敬畏。“王爷,事出反常必有妖。北狄凶悍狡诈,与我军对峙数月,一直占据主动。如今却似突然乱了方寸,天时、地利、乃至其内部人和,皆对我军有利……这接连的‘巧合’,未免太多,太巧。”
他走到帐边,掀开一线缝隙,望向偏帐的方向,压低声音:“尤其是,这一切转折,皆始于……那位沈姑娘降临之后。王爷,老夫研习星象卜筮数十载,不敢妄言天命,但‘运势’之说,并非虚无缥缈。此女现身时天裂异象,其后我军运势陡转……若说全无关联,实在难以取信。”
萧玦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你的意思是,她真有‘影响战局’之能?一个来历不明、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
“非是‘能’,或许是‘兆’,是‘引’。”墨尘斟酌着词句,“她本身或许并无奇能,但她的出现,如同投入死水的一块奇石,搅动了某些……看不见的‘气数’。如今全军上下,‘天女助战’的流言已悄悄传开,士气大振,这本身便是极大的‘人和’。至于天时地利的诸多巧合……老夫无法解释,但事实如此。”
他脸色转为前所未有的严肃,躬身一礼:“王爷,无论缘由为何,此女如今已与战局、与我军士气息息相关。她绝不能出事,更不能离开!务必严加看管,使其完全处于我方掌控之中。待彻底平定北狄,再行徐徐图之,探究其根源。”
萧玦沉默良久。墨尘的话,将他心中那模糊的直觉与掌控欲,清晰地勾勒出来。沈青瓷,不再仅仅是一个有趣的、美丽的、神秘的猎物,更成了一个可能影响胜负的、活的“祥瑞”,一件必须独占的“战略之物”。这份“价值”,远比单纯的占有更沉重,也更诱人。
“看好她。”他最终下令,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衣食照旧,防备加倍。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她也不得踏出那帐子半步。”
“是。”墨尘领命,迟疑片刻,道,“王爷,那沈姑娘……似乎对供给的衣物十分抗拒,依旧穿着她那身异服。赵嬷劝说无用。”
萧玦眉头微挑,想起那身勾勒出她清瘦纤细线条的奇异打扮,想起她眼中那种执拗的光。倒是个倔性子。
“由她。”他淡淡道,语气里有一丝几不可察的兴味,“一件衣服而已。她喜欢穿着,便让她穿着。”至少,那身衣服让她在人群中更加醒目,也更难隐藏或逃脱。某种意义上,这固执的坚持,反而成了另一重无形的枷锁。
—
几日后,墨尘再次来到了偏帐。
沈青瓷正用赵嬷留下的热水小心擦拭脸颊和手臂,听到动静立刻警惕地转身,像只瞬间竖起耳朵的兔子。看到是墨尘,她稍稍放松,但眼神中的戒备丝毫未减,身体也不自觉地微微绷紧。
墨尘的目光扫过她依旧穿着的那身脏污异服,心中了然,却并未提及。他挥手让赵嬷退下,自己站在一个不远不近、不会让她感到过分压迫的距离。
“沈姑娘,这几日可还安好?”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带着长者特有的沉稳。
“安好?”沈青瓷重复这个词,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嘲讽,“被关在这里,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算安好吗?墨先生,我的‘价值’到底是什么?我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她的问题直接而尖锐,带着连日来积累的焦躁和不安。但比起最初的惊慌失措,此刻她的态度里多了几分强撑的冷静,甚至是一点点质问的勇气。
墨尘看着她苍白小脸上那双清凌凌的眼眸,那里面盛着不安、警惕,还有属于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重。这模样,让他心脏某处微微刺痛。他的女儿若还在,也是这般如花年纪,或许也会用这样倔强又带着委屈的眼神看着他。
“姑娘稍安勿躁。”墨尘的声音不自觉地又放缓了些,带着一种近乎安抚的意味,“你的‘价值’,老夫亦无法尽述。但请你相信,王爷将你留在此处,并无加害之心。近日战事……颇有转机。”他顿了顿,选择了一个模糊的说法,“或许待北境烽烟平息,王爷凯旋之际,便是姑娘归家有望之时。”
“归家?”沈青瓷眼中亮起一瞬微弱的光,随即又黯淡下去,“你们真的会放我回家吗?我的家……很远。”她声音低了下去,带着难以言喻的迷茫和悲伤。
“很远……”墨尘咀嚼着这个词,看着她眼中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深切的乡愁,心中的怜惜更甚。他不知她来自何方,但那份对“家”的渴望如此真实。他想起了女儿出嫁前夜,也是这般依恋又不舍的眼神。
“老夫明白姑娘的不安。”墨尘轻叹一声,语气真诚了些,“背井离乡,身陷囹圄,惶恐是人之常情。姑娘年纪尚小,独自面对这些,实在不易。”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件显然不合时宜却洗得发白的针织衫上,想起她拒绝换衣的倔强,那或许是她守护自己来历的最后方式吧,如同孩童紧握心爱的旧物。
“此地虽是军营,但只要姑娘不行差踏错,安心留在此处,老夫可保姑娘衣食无虞,平安无碍。”他做出一个模糊的承诺,既是安抚,也是警告。“还请姑娘……暂且忍耐。有些事,急不得。”
沈青瓷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诚恳,也听出了那份不容置疑的“必须留下”的意味。她看着眼前这位气质儒雅、眼神复杂的老者,他对待她的态度,与萧玦那种冰冷的审视和占有截然不同,更像是一种……带着距离的、甚至有些哀伤的关照。
“谢谢您,墨先生。”她低声说,戒备并未完全放下,但紧绷的脊背稍稍松弛了一些。至少,在这个充满敌意的环境中,眼前的老者似乎释放了一点点善意的信号,哪怕这善意可能别有目的。
墨尘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临走前,他又留下了一小包东西,这次除了蜜饯,还有两块干净的、质地相对细软的布巾。“北地风沙大,姑娘用以洁面或许好些。”
他离开后,沈青瓷默默拿起那包东西。蜜饯的甜味在口中化开,柔软的布巾贴在脸上,带来一丝慰藉。墨尘的态度让她看到一丝裂缝,一丝不同于萧玦绝对高压的可能。但“战事平息”、“凯旋归家”这样的许诺,听起来依旧遥远而渺茫。
她走回榻边,目光再次落在那堆灰扑扑的衣裙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脏污却熟悉的衣服。
价值?她依旧不明白。
但或许,活下去,等到那个“或许”的到来,是目前唯一能做的。而坚持穿着自己的衣服,是她在这场漫长而无望的等待中,为数不多的、还能由自己掌控的事情。
帐外,隐约传来了集结的号角声,悠长而肃杀。北境的战局,正以无人预料的方式,向着有利于萧玦的方向倾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