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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螺丝刀砸在地板上的脆响,在这死寂的房间里像炸了个响雷。

陈宇盯着床底那团阴影,腿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窗帘被风掀起个角,晨光斜斜地切进来,刚好落在床脚,却照不进那片黑黢黢的缝隙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把光都吸进去了。

他想起那条短信——【它在你床底下】。那串乱码号码像条毒蛇,盘踞在屏幕上,每个字符都透着股阴冷的恶意。

“别自己吓自己。”陈宇咬紧牙,声音发颤,“可能是老鼠……老楼都有老鼠。”

他记得刚搬来时,确实在墙角见过老鼠屎,还买了包老鼠药,后来就没再见过踪迹。可老鼠会弄出那么大一团阴影吗?会让地板都透着股寒气吗?

阴影又动了一下。

这次看得真切,不是左右挪,是往前拱,像有什么东西正用肩膀或者额头,顶着床板往前推。床腿和地板摩擦,发出“吱呀”一声轻响,细得像根线,却勒得人喘不过气。

陈宇猛地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墙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视线扫过房间,目光落在门后的拖把上——木头杆子,拖把头是块旧布,好歹比空着手强。

他两步冲过去,一把抄起拖把,双手握紧杆尾,指节因为用力泛白。这姿势还是小时候跟爷爷学的,对付野狗就得举高点,先吓唬住再说。可床底下那东西,是野狗能比的吗?

“出来!”他吼了一声,声音比自己想象中抖得厉害,“不管你是什么东西,赶紧给我出来!”

回应他的,是床底传来的一阵细碎声响。不是爪子扒地,也不是牙齿啃咬,像是……指甲刮擦木板的声音,“沙沙,沙沙”,慢悠悠的,像是在逗他玩。

陈宇的头皮一阵发麻。他想起梦里那个穿碎花裙的女人,她扑上来的时候,指甲在他胳膊上留下三道血痕,就是这种刮擦的感觉。

“操你妈的!”恐惧到了头,反而逼出点狠劲。陈宇举着拖把,一步步往床边挪,“再不出来我砸了!”

他的脚刚迈到床边,那团阴影突然停住了。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粗得像风箱。窗帘还在晃,光带在地板上移动,把床底的阴影切割出奇怪的形状。

就在这时,他闻到一股味。

不是霉味,也不是灰尘味,是种淡淡的腥气,像菜市场里没处理干净的鱼内脏,混着点铁锈味。这味道从床底飘出来,顺着地板缝往上钻,钻进他的鼻子里。

陈宇的胃里一阵翻腾。他猛地抬起拖把,对着床底的阴影狠狠砸下去!

“砰!”

木头杆撞在床板上,震得他虎口发麻。床底下没传来任何声音,既没有惨叫,也没有躲闪的动静,那团阴影就像块石头,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

陈宇喘着粗气,盯着床底。难道真是自己眼花了?可那股腥气越来越浓,还有刚才那几下动静,总不能都是幻觉吧?

他犹豫了一下,慢慢蹲下身,想凑近些看清楚。

视线刚要探进床底,手机突然在口袋里疯狂震动起来。

他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扔出去。掏出来一看,是组长的电话,屏幕上跳动着“王秃子”三个字——这是他私下给组长起的外号,因为对方总爱梳个锃亮的地中海发型。

“喂?”陈宇接起电话,声音还在发颤。

“陈宇!你死了吗?!”王秃子的咆哮声快把听筒震碎了,“报表呢?十点都过了!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我……我马上弄好,再给我十分钟。”陈宇一边应付,一边眼不眨地盯着床底。阴影还在,没动,也没再发出声音。

“十分钟?现在就给我发过来!不然你这个月工资别想要了!”王秃子在那头顿了顿,语气突然变了点,“你声音怎么回事?生病了?”

陈宇没心思跟他扯:“没事,马上发。”

挂了电话,他把手机扔在桌上,重新握紧拖把。不管床底下是什么,先把报表弄完再说——他需要这份工资,哪怕只是为了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多买点压缩饼干。

他转身走向电脑,走了两步又停住,回头看了眼床底。阴影还在,安安静静的,像在等他。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陈宇咬了咬牙,从墙角拖过一个空纸箱,猛地踢到床底下,刚好挡住那片阴影。

“砰”的一声,纸箱撞在床板上,发出闷响。他好像听见床底传来一声极轻的“哼”,像人被打疼了的闷哼,又像错觉。

“眼不见为净。”他低声对自己说,快步走到电脑前坐下,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报表上。

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眼睛盯着屏幕,可余光总忍不住往床边瞟。那箱纸壳子安安静静地卡在床底,没动,也没再发出声音。腥气好像淡了点,又好像是自己闻习惯了。

报表还差最后一页。陈宇深吸一口气,加快了速度。就在他要保存文件的时候,电脑屏幕突然闪了一下。

不是黑屏,是画面扭曲了。表格里的数字开始变形,一个个字母像活过来似的,在屏幕上爬来爬去,最后扭成一团乱码,跟那个乱码电话号码一模一样。

紧接着,屏幕上跳出一个窗口,不是系统提示,是个黑色的框,里面用白色的字写着一行字:

【别装了,你记得的】

陈宇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了。

记得什么?记得梦里的血?记得那个啃人的老王?记得张奶奶被咬伤的胳膊?记得那个穿碎花裙的女人嘴角的红?

他猛地按向关机键,可那窗口像长在了屏幕上,怎么都关不掉。白色的字开始闪烁,越来越亮,刺得他眼睛生疼。

“我不记得!”他对着屏幕低吼,“我什么都不记得!”

就在这时,床边传来“哗啦”一声。

是纸箱被推开的声音。

陈宇猛地转头。

那个空纸箱被推到了一边,床底的阴影又露了出来,比刚才更大了,几乎蔓延到他的脚边。一股浓烈的腥气扑面而来,带着点甜腻,像放坏了的水果。

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不是拱,是抬。

一只手,从阴影里伸了出来,搭在床沿上。

那只手很白,白得像泡了很久的尸体,指甲缝里嵌着点黑泥,指尖泛着青紫色。手腕上有一圈深深的勒痕,像是被绳子捆过。

陈宇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只手,他认识。

梦里,就是这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腕,把他拖向那个啃人的老王。他拼命挣扎,用石头砸这只手,可它纹丝不动,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不……”陈宇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想站起来,可双腿像被钉在了椅子上。

那只手在床沿上慢慢摸索,像是在找着力点。接着,第二只手也伸了出来,同样的惨白,同样的勒痕。

然后,是胳膊,肩膀……

一个脑袋,从床底探了出来。

头发很长,湿漉漉地贴在脸上,遮住了五官。但陈宇认得那身衣服——洗得发白的碎花裙,裙摆上沾着褐色的污渍,像干涸的血。

是她。

梦里那个在垃圾桶旁边的女人。

陈宇的呼吸彻底停了。他看着那个女人一点点从床底爬出来,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膝盖在地板上拖出“沙沙”的声响。

她停在离他不到两米的地方,低着头,长发垂下来,遮住了脸。房间里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声,像破风箱似的,还带着点哨音,像是喉咙里卡着什么东西。

陈宇举着拖把的手在抖,他想砸过去,可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干了。

女人慢慢抬起头。

长发分开,露出一张脸。

不是陈宇想象中的狰狞或恐怖,反而很年轻,甚至可以说清秀。只是脸色白得像纸,嘴唇毫无血色,眼睛……

她的眼睛是浑浊的白色,没有瞳孔,像是被什么东西糊住了。

陈宇的大脑一片空白。

女人盯着他,嘴角慢慢咧开,像是在笑。她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然后,一字一顿地说:

“你……跑……不……掉……”

话音刚落,她突然猛地扑了过来!

陈宇下意识地举起拖把去挡,木头杆狠狠撞在女人的肩膀上。可她像没感觉似的,继续往前冲,双手抓向他的脖子!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尖锐的刹车声,紧接着是一声巨响,像是两辆车撞在了一起。

女人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她僵硬地转过头,看向窗户的方向,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困惑?

然后,她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似的,转身就往门口跑,动作快得不像刚才那个僵硬的木偶,“砰”地一声撞在门上,没开门,反而顺着门板滑坐在地,缩在墙角,一动不动了。

陈宇瘫在椅子上,浑身是汗,心脏跳得快要炸开。他看着缩在墙角的女人,又看了看窗外,脑子里一片混乱。

刚才那声巨响是怎么回事?

还有这个女人……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喘了半天,才勉强找回力气,拿起桌上的手机,想报警。可屏幕亮起的瞬间,他愣住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新的推送新闻,标题鲜红刺眼:

【紧急通报:本市中心广场发生恶性伤人事件,一女子袭击路人,已被警方控制】

新闻配发的图片里,一个穿碎花裙的女人被按在地上,长发遮住脸,手腕上有一圈深深的勒痕。

陈宇的目光,慢慢移向墙角那个缩成一团的身影。

她的手腕上,同样的勒痕,清晰可见。

而她缩着的手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露出个金属的边角,在晨光里闪了一下。

像个工牌。

陈宇突然想起梦里那个啃人的老王——他脖子上挂着的,也是这样的工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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