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完整版职场婚恋小说《安队与小VIP》,此文从发布以来便得到了众多读者们的喜爱,可见作品质量优质,主角是安雨,是作者冷柔儿所写的。《安队与小VIP》小说已更新100250字,目前连载,喜欢看职场婚恋属性小说的朋友们值得一看!
安队与小VIP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清晨六点一刻。
窗外的老槐树叶子上凝着隔夜的水汽,天色是一种混沌的、介于青灰和鱼肚白之间的浑浊。卧室里弥漫着隔夜冷气带来的微凉,夹杂着陈思雨昨晚抱着不肯放的草莓熊身上的淡淡人造香精味。
我瘫在床头,眼皮重得要用火柴棍才能撑开。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艰难地滑动。工作群“莲溪镇工作动态(应急)”的图标右上角,鲜红色的未读消息提醒数字像警灯一样醒目地跳动着: 89 。
点开。未读消息瀑布般砸下来。
【城北村防汛负责人】:@所有人 雨情预警!市气象局发布强降雨黄色预警(区域号03),预计今晚至明日早高峰时段影响我镇大部!请各中分队、村居单位立即启动预案!(附件:莲溪镇防汛责任分工及险段责任人通讯录V5.3.pdf)
【城北村防汛负责人】:[图片](一张拍得模糊不清、积水没过车胎的某地下桥洞旧照)
【东塘社区王书记】:城北!说了八百遍你们那个村东头废弃老水渠要清!清!清!雨一大就淤!@城北老刘
【城北老刘】:[裂开]王书记!我报告打了一个月了!上报街道城建科说系统没录入清不了!要命!
【执法中队—小张】:安队!@安雨 东街早市老孙家早餐摊棚子又支到盲道上了!还有垃圾!说了几次了!
【早市老孙】:张同志!没办法嘛!地方就那么大!我收了垃圾袋放路边市政没来收啊!
【油烟整治专班—李干事】:@安雨 安队,您上周批回的三份油烟净化设备加装申请表,有两份材料不全(缺环评盖章),请催一下商户尽快补齐,本周系统要归档!
大脑嗡嗡作响,像塞进了一整窝被捅了马蜂窝的蜂群。天气预报的预警像冰冷的针尖刺在神经末梢上,东街早市违规摊点的照片又跳上屏幕。手指关节僵硬地在屏幕上打字:
【安雨】:收到预警。@城北老刘 废弃水渠立即联系街道值班室!打不通打我电话!人!马上到现场!@东塘王书记 我这边协调!
【安雨】:@小张 跟老孙说,再占盲道一次,处罚整改单马上开!垃圾堆放点图片@市政环卫周主任处理!
【安雨】:@油烟整治李干事 好。材料商户联系方式发我,我来催。
手指刚离开屏幕。
“呜哇——!”
一声闷闷的、带着十足起床气的哭嚎毫无预兆地从旁边小床上炸开。像一颗炸弹精准地在耳膜上爆炸。
陈思雨顶着一头炸开的、鸟窝似的乱发从小床里弹坐起来,两只小手揉着糊满眼屎的眼睛,小脸皱成一团,委屈巴巴地开嚎:“妈妈……鼻子不通气……难受……” 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小肩膀抽动着,眼角还没挤出的泪水欲落不落。
昨晚贪凉,小丫头后半夜踢了被子,果然中招。我认命地掀开被子扑过去,连带着把床头柜上备着的冰凉小手巾拽过来,按住她滚烫的脑门:“乖,小蜗牛,通通气!妈看看!” 顺势捞过体温枪在她耳朵里滴了一下:37.8℃。
低烧。但足够让她化身无敌小作精。
“水……蜂蜜水……”思雨扁着嘴,小身子向后瘫倒,滚进枕头堆里,踢腾着小腿继续哼哼唧唧抗议,“妈妈冲……要小熊杯……”
“好好好!马上!穿好衣服就冲!小蜗牛乖乖!”我一边飞快应着,一边试图把哭唧唧的小祖宗从一堆软乎乎的安抚玩具里拔出来,给她套上那件印着小恐龙图案的长袖T恤。她的小身子扭得像条泥鳅,根本不配合,温热的汗气和委屈的喘息喷在我脖子上。
手机在身后床头柜上又震动起来,尖锐得像催命符。
顾不上看是谁,也顾不上手上粘糊糊的汗水和孩子脸上的泪痕,我一手勉强按住挣扎的思雨,另一只手伸长去够手机。
指尖刚碰到冰冷的手机壳——
“啪!”
一个猝不及防的挣脱!小手猛地一挥!
床头柜上那瓶还剩一小半的儿童止咳药水被精准命中!淡褐色的黏稠液体在空中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哗啦啦倾泻而下!一股脑浇在了我刚拿到手里还来不及解锁的手机屏幕上!顺着光滑的屏幕流淌下来,滴在枕头上、地板上、摊开在旁边的《城市管理执法实务手册(第三版)》烫金封面上,瞬间糊满了大半!
时间凝固了一秒钟。
手机屏幕被药水糊住,来电显示“妈”在淡褐色的液体下顽强地闪烁跳动。书皮上粘稠的药水顺着“管理”两个字向下流淌。
陈思雨似乎也意识到闯祸了,哼哼声戛然而止,睁着水汪汪、犹带泪痕的大眼睛,茫然又惊恐地看着那片狼藉和瞬间石化的我。
世界……好像裂开了。
“安队长!这就是你们的意见?!” 莲溪镇小会议室里,空气沉滞得像块吸饱了水分的湿抹布,糊在每个人的口鼻上。
镇党委委员、副镇长孙振东捏着薄薄的两页汇报材料,指关节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他那张原本还算方正的国字脸因为不满而绷得像块铁板,额头渗出的油汗在节能灯管惨白的光线下格外显眼。
“那个周国富家的加盖阳光房!群众举报多少次了?三层变四层!圈占公共绿地!安全隐患多大?!证据照片我们街道都给你们中队传了三次了!” 他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裹着碎石粒儿砸出来,目光刀锋一样刮过坐在长桌对面的我和我旁边低着头擦汗的小张。
“拆违难度大,人手不足?莲溪镇三十多万人口!你们执法中队配置比城郊乡强多了吧?上周县局开会还表扬我们‘亮剑’行动?!这就是你们亮的‘剑’?棉花做的?!”
“孙镇长,” 我放在桌下的手用力握了一下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火辣辣的痛感让人保持清醒。后背心出的汗把笔挺的制服衬衫紧紧粘在皮肤上,勒得人难受。声音尽量维持着平稳的调子:“情况是这样。周国富那户的情况我们反复核实过,加建部分的原始报批图纸有缺失,他自己声称早期和街道有内部口头备案记录。程序上必须走完认定复议环节。我们中队今天全员都在东街早市配合防汛清障行动,部分队员还被抽调到县里参与联合……”
“别跟我讲程序!程序办不了钉子户!” 孙振东猛地一挥手,粗暴地打断,会议桌都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桌边沾着茶渍的保温杯,重重灌了一口:“下周三!我就要看初步报告!处置意见!不能拆,就拿出过硬的理由!别跟我玩这些推诿扯皮的字眼!”他目光扫过满屋子噤若寒蝉的镇干部,“散会!安队你留一下!”
会议室的人像潮水般哗啦啦退去,只留下木质桌椅的涩滞摩擦声和孙振东保温杯盖旋开的金属摩擦声。
门被带上。空间瞬间空旷压抑起来。节能灯管嗡嗡的低鸣显得格外刺耳。
“小安,” 孙振东放下保温杯,那根还带着茶水湿气的手指点了点留在他桌面上的那份薄材料,“别怪我说话直。这次县里对这波强降雨预案督导级别很高!老城区低洼区那些占道搭棚子的!还有你们这摊子拆违!一个都别给我捅娄子!要出彩,别给我上眼药!明白?”
他身体微微前倾,那双被厚厚镜片放大的眼睛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示:“听说下个月县局几个副职岗位有调动,内部竞争……很激烈啊。年轻人好好干,要有担当!”
我脊背僵直地坐在椅子上,会议室的冷气仿佛能透进骨头缝里。鼻腔里似乎还能闻到思雨那瓶打翻的、带着化学香精甜味的儿童药水味道。指尖残留着粘腻的触感。
“……明白。” 喉咙深处挤出两个字,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夕阳带着最后一抹残存的余温,把老城区高低错落、沾满岁月油烟的屋顶染成一片铁锈红。我的小朗逸像一头疲惫不堪的老牛,拖着沉重的脚步,碾过被雨水冲刷后坑坑洼洼的柏油路,终于停靠在自家老旧的居民楼下。
推开单元门。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油烟混杂着楼下谁家炖的土豆牛肉的味道,瞬间将人拉回嘈杂的烟火人间。
厨房里传来高压锅哧哧的喷气声、抽油烟机低沉单调的轰鸣、还有碗碟碰撞的清脆响声。我妈系着条褪了色的花围裙,正背对着门口,有些费力地拧着一个巨大的铁锅盖,鬓角花白的发丝被蒸汽打湿黏在侧脸上。厨房狭窄的窗玻璃蒙着一层厚厚的水雾。我爸佝偻着背坐在客厅那把吱呀作响的藤椅里,鼻梁上架着老花镜,手里捧着一叠厚厚的、粘满了各种颜色便利贴的打印材料,眉头紧锁着。旁边矮凳上,思雨捧着一个小小的、边缘有些磨损的塑料碗,小短腿悬在半空晃荡着。小丫头头上还戴着那顶歪歪扭扭的小鸭舌帽(用来遮住后脑勺那个几乎看不见的小剪秃点),小鼻子终于通了气,但还残留着低烧后的嫣红,正小口小口吸溜着碗里那点外婆煮得烂烂的青菜肉末小疙瘩汤。
“回来啦?”我妈头也不回地吆喝了一声,“快洗手!菜马上好!思雨烧退了,喝了两小碗汤!下午睡了一觉,精神多了!”她一边说一边费力地想把锅里热气腾腾的油焖大虾倒进盘子里,动作有些笨拙,油花差点溅出来。
“妈我来!”我赶紧把手里提着的、刚从车里拎回来的半袋新买的思雨止咳药水和一盒驱蚊贴丢在玄关鞋柜上,几步跨进厨房窄小的空间,接手过那口沉重、灼热的铁锅。
我妈顺势松了手,扯下围裙擦了擦脸上的汗,松了口气,随即又立刻绷紧:“对了!今天傍晚……就你们单位油烟整治组那个小李!打了家里电话!说有个啥申请啥盖章……找你!打了你手机你没接!急吼吼的!他说啥系统……下午四点半要归档?我给他回你开会去了!也不知道耽误事没?”
“嗯,没事了妈,补给他了。” 我把红亮的油焖大虾倒进白瓷盘里,简短地应了一句。下午那个关于环评盖章的催命电话,是在镇里刚开完孙振东的批斗会、正准备赶赴东街早市排查违规棚户时接到的。当时现场大雨倾盆,商户吵吵嚷嚷,小张还在对讲机里呼叫我协调城管车拖走一辆占道抛锚的老货车。我顶着豆大的雨点站在街边,一手撑着伞试图遮住手机屏幕别被雨水泡坏,一边用几近沙哑的嗓子对电话里暴跳如雷的油烟整治组李干事道歉,一边还扯着嗓子指挥队员清理堵塞排水口的垃圾袋……最后靠吼着报出了商户老板私人手机号让对方自己去催才得以“解决”。
那半分钟的通话记忆里只有嘈杂的人声、哗啦啦的雨声、引擎的轰鸣声和自己喉咙撕裂般的刺痛感。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妈唠叨着,利落地开始切砧板上洗好的黄瓜,“快点洗手吃饭!思雨还小病着,得早睡!”
客厅里我爸终于从他那堆布满便签的材料里抬起头,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眼窝:“这个防汛责任名单……镇里让我帮着审核校对……几十处地方和网格责任人对不上号啊!以前老档案不全……这不是瞎胡闹嘛!下大雨谁负责哪段哪个门牌都搞不清!出了事谁担着?”他浑浊的眼底全是焦虑和无可奈何的担忧。
我张了张嘴,喉咙又干又痛,想说这本来也不是我爸这退休返聘的基层统计员该操心的范围,可看着他那张布满愁容的脸,那句“上面会想办法”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是干巴巴地说:“县里应急管理局刚发了新模板,可能过两天就统一更新了……”
话音未落,口袋里的手机又开始闷闷地震动。不是工作群刷屏,是来电。屏幕上跳动着一串熟悉的名字:林小然。
心里咯噔一下。这个点……一般不会打家庭座机或我私人号。她更习惯在群里咋呼。
“我去阳台接一下。”我按掉油烟机的轰鸣,对爸妈示意了一下,捏着持续震动的手机快步走向阳台。推开玻璃门,外面城市夜晚的光污染将深沉的天幕映照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喧嚣的车流声浪瞬间涌入鼓膜。
“喂?”我接通。
“安雨!在哪儿呢?方便说话吗?”林小然的声音劈头盖脸砸过来,带着一种刻意压低了、却依然掩盖不住的焦躁和……莫名的惊恐,“我跟你讲!见鬼了!”
“怎么了?”我心头发紧,下意识握紧了手机。
“我刚从南湖山庄一个客户那儿出来!开车路过师大家属院那条路!”林小然语速快得像开机关枪,“就在老校区大门斜对面那棵大榕树底下!我亲眼看见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寒意和震惊:
“顾修远!他……他推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个女人!穿着厚外套……还戴着毛线帽子!包的严严实实!那女的……瘦得像个骷髅架子!一点生气都没有!眼睛……直愣愣地瞧着前面……根本没焦点!头发全白了!是……是他老婆……周静华!?顾修远低头……特别小声地跟她说话……还给她把滑下来的毯子角掖好……那样子……你说……文雯……她……”
林小然的声音卡住了,像是被那只无形冰冷的手扼住了咽喉,只剩下一丝倒吸冷气的音调,在嘈杂的背景音里无比清晰。
“……她真的……能争得过吗?”最终,这六个字,如同淬毒的冰锥,顺着电波,狠狠扎进我的耳膜,直刺心脏最深处。阳台晚风带着楼宇间盘旋的闷热气流,裹挟着林小然带来的、那个遥远路口轮椅与行人的残酷画面,一起撞了过来。
那点被思雨的低烧、会上的批斗、油烟表催缴、防汛名单、锅碗瓢盆和家长里短暂时填满塞紧的胸腔角落,那块沉甸甸的、关于文雯的、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的黑色巨石,轰然滑落!
手机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着掌心。
阳台外,夜风不知何时带上了初秋渗骨的凉意。
“妈妈……”
背后客厅里,传来思雨模糊不清、带着一点撒娇睡意的呼唤声。
“……那个小飞侠贴纸……我要贴水杯上……”
我猛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深深吸了一口混杂着汽车尾气和远处烧烤炭火味的浊重空气。
“……知道了。”我对着电话那头的林小然说,声音如同被砂砾磨过,“晚点……等我……把思雨哄睡了……给你打回去。”
然后,果断地掐断了通话。指尖残留着冰冷的汗意和震动的余波。
推开通向客厅的阳台玻璃门,嘈杂的人间烟火气扑面而来。爸妈低声说话的声音,电视里新闻联播的熟悉片头音乐,思雨扒拉勺子在碗沿敲出的清脆叮当。
我爸递过来一张崭新的“小熊维尼”防水贴纸。
陈思雨捧着那个塑料小碗,睁着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满是期待地看着我,小脸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红晕。
我走过去,蹲下,用力挤出一个和所有疲惫、忧虑、愤怒、无奈都无关的笑容。
“好。”我的声音,淹没在客厅温暖的嘈杂里,平静得像海面下最深的暗流,“给小公主贴。”
指尖捏着那张色彩鲜艳的贴纸,小心地,一点一点地,对齐思雨水杯的弧度。
黏上去。
光滑的杯壁映着我此刻紧绷而虚假的笑意。
像个精心绘制、瞬间凝固的面具。
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