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石上三生这书“喜欢土明参的咪将军”写得真是超精彩超喜欢,讲述了谢无渊沈清弦的故事,看了意犹未尽!《石上三生》这本连载的东方仙侠小说已经写了103098字。
石上三生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谢无渊在净室里昏迷了三日。
这三日,天门山下了百年不遇的暴雪。积雪压垮了半山腰的仙植园,冰棱垂挂在檐下如刀戟林立,连终年缭绕的云海都冻成了苍白的冰原。
净室内却暖如春深。
仙娥们每日送来灵药与琼浆,却不敢近身——谢无渊昏迷前下了死令:除沈清弦外,任何人不得踏入净室三步之内。于是所有东西都放在门口帘幕处,由沈清弦亲自取用。
第一日,沈清弦几乎没合眼。
他跪坐在谢无渊身边,用温水浸湿的素绢一点点擦拭那人身上的血污。伤口太多了:左肩那道被自己斩开的刀伤深可见骨,黑毒虽已逼出大半,边缘皮肉却开始溃烂;右臂的划伤从肘部延伸到手腕,皮肉翻卷处露出森森白骨;胸膛、腰腹、后背……到处都是新旧交叠的伤痕,有些是旧日雷刑留下的暗紫色烙印,有些是此次魔毒侵蚀形成的黑斑。
最触目惊心的是心口。
那里有一道三寸长的陈年旧疤,疤痕深处嵌着一缕极淡的金色光丝——那是谢无渊的本源心脉。沈清弦记得,祭坛那日谢无渊剜心取血,刀尖刺入的就是这个位置。
原来神明的心,也会留下疤痕。
沈清弦的指尖颤抖着拂过那道疤,烟灰色的眸子里泛起水雾。他想起这三个月来,谢无渊每次来净室都穿着整齐的玄色常服,从未露过半点伤痕。原来不是没有,是藏起来了。
藏起来,不让他看见。
“骗子……”少年低声哽咽,眼泪砸在谢无渊冰冷的皮肤上。
昏迷中的人似乎感觉到了,眉心微微蹙起,无意识伸手想要抓住什么。沈清弦慌忙握住他的手——那只手虎口裂开,掌心满是厚茧与血痂,却依旧宽厚温暖。
谢无渊的眉头舒展了。
他反握住沈清弦的手,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却再未松开。
第二日,司祭送来特制的“续骨生肌膏”。
药膏盛在白玉盒里,呈半透明的碧色,触手温凉,散发着清冽的草木香气。沈清弦按照仙娥口述的方法,先将谢无渊伤口处的腐肉小心剔除——用的是谢无渊随身的匕首“寒鳞”,刃薄如纸,削铁如泥。
刀刃割开溃烂皮肉时,昏迷中的谢无渊浑身一颤。
沈清弦立刻停手,低头去看他的脸。那人银发汗湿地贴在额角,长睫紧闭,唇色惨白如纸,唯独眉心那点朱砂神印还亮着微弱的光——那是神格未散的证明。
“忍一忍。”沈清弦轻声说,像在哄孩子,“马上就好了。”
他俯身,极轻地吹了吹伤口。
温热的气息拂过皮肉,谢无渊紧绷的身体竟真的放松了些。沈清弦继续手上的动作,刀刃精准地剔除每一丝腐肉,直到露出底下鲜红的、健康的新肉。
然后敷药。
碧色药膏触口即化,渗入伤口深处,肉眼可见地催生出细小的肉芽。那些肉芽彼此纠缠、生长,渐渐覆盖了森森白骨,长成薄薄的、粉色的新皮。
沈清弦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人间医书上的一句话:白骨生肌,需以心血为引。
这药膏里……是不是也掺了谢无渊自己的血?
他没敢问。
第三日黄昏,谢无渊终于醒了。
沈清弦正靠在他身边小憩——三日不眠不休,少年实在撑不住了,抱着谢无渊未受伤的右臂,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他睡得很浅,梦里全是血与雪,还有谢无渊倒下的身影。
所以当那只手轻轻抚上他脸颊时,沈清弦猛地惊醒。
“……谢无渊?”
那人半靠在软垫上,赤瞳在昏暗的光线里沉淀成暗红色,正静静看着他。三日昏迷让他消瘦了许多,下颌线锋利得几乎割手,唇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是清的。
“我睡了多久?”他问,声音嘶哑得厉害。
“三日。”沈清弦爬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摸水壶,“你渴不渴?饿不饿?伤口还疼不疼?我、我去叫仙娥……”
“别去。”谢无渊拉住他手腕,力道很轻,却不容挣脱,“陪我坐会儿。”
沈清弦乖乖坐回去。
净室里只点了一盏琉璃灯,灯芯是特制的“长明草”,火光暖黄,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交叠成模糊的一团。窗外风雪呼啸,帘幕被吹得微微晃动,偶尔漏进几缕寒气,却都被室内暖炉驱散了。
谢无渊看着沈清弦,看了很久。
然后他伸手,指尖抚过少年眼下的青黑:“没睡好?”
“睡不着。”沈清弦老实回答,“怕你醒不过来。”
“不会。”谢无渊淡淡道,“答应过你的事,还没做完。”
沈清弦鼻子一酸。
他低下头,不想让谢无渊看见自己发红的眼眶,却被那人抬起下巴。谢无渊的指腹擦过他眼角,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哭什么。”他低声说,“我不是好好的。”
“哪里好了?”沈清弦哽咽,“伤口还在流血,魔毒也没清干净,心脉受损,雷伤反噬……你当我是瞎子吗?”
谢无渊怔了怔,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浅,却让沈清弦心头一颤——他从未见过谢无渊这样笑过,不是冷笑,不是讥笑,是真正的、发自眼底的笑意。
“沈清弦,”他说,“你凶起来的样子,有点像……”
“像什么?”
“像一个人。”谢无渊没有说下去,只是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一个……很久以前,也这样凶过我的人。”
沈清弦想问是谁,却终究没问出口。
因为他看见谢无渊眼底一闪而过的痛楚——那不是肉体上的痛,是更深、更沉、刻在魂魄里的东西。
“躺下吧。”沈清弦岔开话题,扶着他慢慢躺平,“伤口不能压着。”
谢无渊顺从地躺下,眼睛却一直看着他。沈清弦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起身想去添炭火,却被拉住了衣角。
“去哪儿?”
“添炭。”
“不用。”谢无渊手指微动,净室四角的暖炉同时亮起,温度骤然升高,“这样就行。”
沈清弦只好坐回去。
两人一时无话。
窗外风雪声渐大,室内却暖得让人昏昏欲睡。沈清弦折腾了三日,此刻松懈下来,困意如潮水般涌上。他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打架。
“困了就睡。”谢无渊说。
“那你呢?”
“我看着你睡。”
沈清弦摇头:“你也需要休息。”
谢无渊没说话,只是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那意思很明显:一起。
沈清弦僵住了。
同榻而眠……这超出了他的认知。哪怕这三个月谢无渊常来净室,也从未留宿过。他们之间最近的距离,不过是琴案对坐,或是榻边相望。
“怎么,”谢无渊挑眉,“怕我吃了你?”
“不是……”
“那便上来。”谢无渊往里面挪了挪,让出大半位置,“我伤成这样,还能对你做什么?”
沈清弦咬了咬唇,终于小心翼翼地爬上去,在谢无渊身边躺下。床榻很宽,两人之间隔着半臂距离,他却依旧能感受到那人身上传来的体温——滚烫的,带着药香和血腥气的体温。
“转过来。”谢无渊说。
沈清弦僵硬地转身,面朝他。
黑暗中,谢无渊的赤瞳亮着微光,像雪夜里的两点星火。他伸手,将少年揽进怀里——动作很轻,避开所有伤口,只是虚虚地圈着。
沈清弦浑身僵硬。
“放松。”谢无渊在他耳边低语,“只是抱抱。”
“为什么……”
“因为冷。”谢无渊理直气壮,“失血过多,畏寒。”
骗人。神明怎么会畏寒。
但沈清弦没拆穿。他慢慢放松身体,脑袋抵在谢无渊未受伤的右肩窝处,鼻尖萦绕着那人身上特有的冷香——像雪后松林,像昆仑寒玉,像……他梦中那盏琉璃灯的气息。
“谢无渊。”他小声唤。
“嗯。”
“下次……别受伤了。”
谢无渊沉默片刻,手臂收紧了些。
“我尽量。”
“不是尽量,是必须。”沈清弦抬起头,烟灰色的眸子在黑暗里亮得惊人,“你说过要带我走的。如果你死了,谁带我走?”
谢无渊看着他,良久,低低笑了。
“好。”
“我答应你。”
“下次一定不受伤。”
沈清弦这才满意,重新窝回他怀里。困意再次袭来,这一次他没有抵抗,任由意识沉入黑暗。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到谢无渊的手指轻轻梳理着他的银发,听见那人在他耳边极轻地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太轻了,轻得像雪落无声。
但沈清弦听清了。
他说:
“沈清弦,这一世,我绝不负你。”
窗外风雪肆虐。
室内相拥而眠的两人,却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
(第七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