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喜欢历史古代小说的你,有没有读过“星河言”的这本《商脉长河》?本书以莫正卿为主角,讲述了一个充满奇幻与冒险的故事。目前小说已经连载,精彩内容不容错过!
商脉长河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接下来的三天,莫正卿没再踏出新月堂一步。
他把自己关在账房里,面前摊着《江南物产疏略》的杭州卷、松江卷,还有陈砚耕找来的近三年杭州布价变动记录。油灯每天燃到子时,灯花在青瓷灯盏里结了厚厚一层。
阿福送饭时瞥见那些密密麻麻的笔记,咋舌道:“莫哥,你这是要考状元?”
莫正卿没抬头,笔尖在纸上飞快移动:“考不上状元,但得考过胡三。”
第四天清晨,他推开账房的门,眼里布满血丝,但眼神很亮。陈砚耕正在院子里打拳,见他出来,收势问道:“有谱了?”
“有七成。”莫正卿递过一张单子,“这是我要进的货。”
陈砚耕接过看:松江标布三十匹,中机白布二十匹,紫花布十匹,青布十匹。都是大路货,没什么稀奇。
“就这些?”
“这些是明面上的。”莫正卿又从袖中取出另一张纸,“这些,是我真正要进的。”
第二张单子上只有三样:松江精织三梭布五匹,泉州染色蕉布三匹,湖州轻容纱两匹。量很少,但单价极高。
陈砚耕挑眉:“三梭布一匹市价十二两,蕉布八两,轻容纱更贵,十五两一匹。你这点本钱,够进几匹?”
“所以我需要借掌柜的名头。”莫正卿说,“以新月堂的名义去进货,可以赊账,月底结算。这是行规。”
“你想用我的信用?”陈砚耕笑了,“若亏了呢?”
“亏了,我卖身新月堂,做十年白工。”莫正卿说得平静,“若赚了,利润分掌柜三成。”
陈砚耕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道:“你可知,赊账进货,若到期还不上,不仅你要完,新月堂的招牌也得砸?”
“知道。”
“那你还敢?”
“因为不会亏。”莫正卿翻开他整理的笔记,“杭州七十三家布庄,有六十二家主营大路货,价格透明,利薄。剩下十一家做高端,但货源被三家大商号垄断。而这三家商号,背后都有胡三的股。”
他指着其中一行数据:“每年十月到次年三月,是北方客商南下采购的高峰。今年北方雪灾,棉布需求会比往年高三成。但胡三控制的货源,只放出来七成——他在囤货抬价。”
“所以你想做那三成缺口?”陈砚耕问。
“不。”莫正卿摇头,“我做的是另一条路——不做北方客商,做本地富户和青楼。”
陈砚耕眼睛眯了起来。
“北方客商要的是量大、价低、耐用的标布,利润撑死一成半。”莫正卿继续道,“但本地富户和青楼,要的是精、新、奇。三梭布细腻如绸,蕉布轻薄透凉,轻容纱薄如蝉翼——这些货量少价高,但利润可达五成甚至一倍。而且,胡三看不上这种小宗买卖,他的精力在大宗私货上。”
陈砚耕慢慢踱步,指尖在石桌上敲击。良久,他停下:“好,我给你赊账。但只此一次。”
“谢掌柜。”
“先别谢。”陈砚耕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小的铜章,“这是我的私章。你拿它去‘永昌布行’找孙掌柜,他是我的老关系,会给你最实诚的价。记住,只提货,不谈其他。若有人问起,就说是我让你帮忙跑腿。”
莫正卿双手接过铜章。章是温的,带着陈砚耕的体温。
永昌布行在城东运河码头旁,门面不大,但后院仓库连着水路,装卸方便。孙掌柜是个精瘦的老头,看过铜章,又打量莫正卿几眼,没多问,直接带他去了库房。
“三梭布还有八匹,蕉布五匹,轻容纱就剩三匹了。”孙掌柜指着货架,“陈掌柜要多少?”
莫正卿验了货。三梭布果然名不虚传,经纬细密,手感柔滑;蕉布轻薄,对着光看几乎透明;轻容纱更是薄如烟雾,抖开来如水波流动。
“各要一半。”他说,“但价格……”
孙掌柜报了个数,比市价低一成半。莫正卿心里算了算,这个价格,即使按市价卖,也有四成利。若操作得当……
“孙掌柜,这批货,走水路还是陆路?”
“你要得急的话,走水路,明天就能送到新月堂。”孙掌柜顿了顿,“但最近运河不太平,有水匪出没。走陆路安全,但要三天。”
莫正卿想起茶馆里听到的“松江布被劫”的消息。他沉吟片刻:“走陆路。但货分两批,一批走官道,一批走小路。时间错开一天。”
孙掌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小兄弟很谨慎啊。”
“命比货重要。”莫正卿道。
交割完,拿着提货单出来时,已是午后。运河码头上船只云集,脚夫扛着货物穿梭如蚁。莫正卿站在岸边,看着浑浊的运河水,忽然想起新安江,想起周老四。
周老四的船翻了,人没死,但“东西”丢了。什么东西?和他有关吗?
正想着,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莫正卿浑身一紧,回头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是茶棚的沈婆婆!
“婆婆?您怎么……”
“嘘。”沈婆婆拉着他走到一堆货箱后面,低声道,“有人盯上你了。从你出新月堂就跟到现在。”
莫正卿心头一凛:“是胡三的人?”
“不止。”沈婆婆眼神锐利,“还有另一拨,不像本地人。你最近得罪谁了?”
“我……”莫正卿忽然想起歙县破庙的黑衣人,“婆婆,您知道沈账房……沈先生的事吗?”
沈婆婆沉默片刻:“他是我侄子。”
莫正卿愣住了。
“别问太多。”沈婆婆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这个你拿着。若遇到生死关头,打开它,或许能救你一命。”
布包很轻,里面似乎是个小瓷瓶。莫正卿接过:“婆婆,您到底……”
“我该走了。”沈婆婆转身,又停住,“记住,杭州城里,姓沈的不止我一个。但能信的,没几个。”
她很快消失在码头人群中。莫正卿握着那个温热的布包,心里五味杂陈。
回到新月堂,他把提货单交给陈砚耕。陈砚耕看了看,点头:“孙掌柜做事稳妥。你安排陆路是对的,最近水匪猖獗,胡三的人可能也在水上设卡。”
“掌柜,胡三到底在找什么?”
陈砚耕沉默了一会儿,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旧账册,翻到某一页:“三年前,沈兄从胡三那里偷走了一本‘花名册’。”
“花名册?”
“胡三经营私货、放印子钱、替人销赃,所有经手的买卖、牵涉的官员、合作的商号,都记在那本册子上。”陈砚耕道,“那是他的命根子,也是他的催命符。沈兄拿到后,本想交给朝廷,但还没出手就……”
“那册子现在在哪?”
“不知道。”陈砚耕合上账本,“沈兄临死前托付给你的,只有《江南物产疏略》和金背钱。花名册可能被他藏在别处,也可能已经毁了。”
莫正卿想起沈婆婆的话——“能信的没几个”。沈账房连亲姑姑都没给,却把最重要的东西托付给一个萍水相逢的少年?这不合理。
除非……那本花名册,根本不在沈账房手里。
“掌柜,如果花名册不在沈先生手里,会在谁手里?”
陈砚耕眼神一动:“你是说……”
“周老四。”莫正卿道,“他的船翻了,胡三的人在找‘东西’。而周老四,是沈先生死后,我接触的第一个人。”
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寒意。
如果花名册在周老四那里,而周老四的船翻了,东西丢了——那么现在,整个杭州城的地下势力,可能都在找那本册子。
“你这批货,要小心再小心。”陈砚耕沉声道,“胡三现在像条疯狗,见谁都可能咬。”
第二天一早,莫正卿带着阿福去了永昌布行的陆路货栈。第一批货已经装好车,是三梭布和蕉布,由两个老练的车夫押送。莫正卿验过货,付了定金,看着车队驶上官道。
第二批是轻容纱,要明天才发车。莫正卿特意嘱咐,走城西的小路,绕开运河区域。
回到新月堂时,已是傍晚。阿贵说,下午有个客人来,指名要见陈砚耕,等了半个时辰才走。
“长什么样?”陈砚耕问。
“四十来岁,穿绸衫,手里转着铁核桃。”阿贵说,“他说他姓胡。”
陈砚耕脸色一沉。胡三亲自上门,这不是好兆头。
果然,天刚黑,前堂传来敲门声。不是正常的叩门,是拳头砸在门板上的闷响。阿福跑去开门,刚开一条缝,就被一脚踹开!
五个汉子闯进来,为首的正是刀疤脸。他扫了一眼堂内,目光落在陈砚耕身上:“陈掌柜,打扰了。”
陈砚耕站在柜台后,面色平静:“胡爷的人?这么晚有事?”
“找人。”刀疤脸道,“今天码头有人看见,你家新来的学徒,跟一个老太婆碰头。那老太婆是我们胡爷要找的人。”
“什么老太婆?”陈砚耕道,“我这里的学徒今天一直在外跑货,没见过什么老太婆。”
“搜了就知道。”刀疤脸一挥手,手下就要往里闯。
“慢着。”陈砚耕声音不高,但很冷,“新月堂虽是小店,但在杭州城也开了二十年。胡爷要搜可以,拿官府文书来。否则,我明日就去布政使司递状子——私闯民宅,强搜商号,这杭州城还没王法了?”
刀疤脸眼神阴鸷:“陈掌柜,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胡爷的面子,在杭州城值多少钱,你应该清楚。”
“清楚。”陈砚耕从柜台下摸出一块木牌,拍在桌上,“但这个面子,胡爷给不给?”
木牌黑底金字,上面刻着一个“漕”字。刀疤脸看见,脸色微变——这是漕帮的客卿牌,持牌者受漕帮保护。
“陈掌柜和漕帮也有交情?”
“谈不上交情,只是当年帮过漕帮刘三爷一个小忙。”陈砚耕淡淡道,“刘三爷赏脸,给了这块牌子。怎么,胡爷要连漕帮的面子也不给?”
刀疤脸盯着那块牌子,半晌,忽然笑了:“误会,都是误会。”他一拱手,“既然陈掌柜有漕帮的关系,那今天是我们唐突了。走!”
五人来得快,去得也快。门关上后,陈砚耕才长出一口气,后背的衣裳已经被汗浸透。
莫正卿从后堂走出来,手里握着一把裁纸刀——刚才若真动起手,他已经准备拼命了。
“掌柜,那块牌子……”
“假的。”陈砚耕拿起木牌,苦笑道,“我自己刻的。刘三爷五年前就死了,漕帮现在分裂成三股,谁还认这旧牌子?但胡三的人不知道,能唬一时是一时。”
莫正卿看着那块粗糙的木牌,忽然觉得,陈砚耕在杭州这二十年,恐怕也是如履薄冰。
“明天第二批货发出后,你亲自押送。”陈砚耕道,“阿福阿贵都跟你去。货送到后,别急着回来,在城外找个地方住几天,避避风头。”
“那您……”
“他们不敢动我。”陈砚耕说,“我在杭州商界还有些名望,动我等于打整个行会的脸。但你不同——你是生面孔,出了事,没人会深究。”
这话很残酷,但真实。莫正卿点头:“我明白。”
当晚,莫正卿收拾了一个小包袱。除了换洗衣物,他还带上了金背钱、沈婆婆给的布包,以及《江南物产疏略》中关于陆路安全的章节抄本。临睡前,他打开沈婆婆的布包,里面果然是个小瓷瓶,瓶身贴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娟秀的小楷写着:
“急难时服一粒,可假死十二时辰。慎用。”
假死药?莫正卿握着瓷瓶,手心冒汗。沈婆婆给他这个,意味着她已经预见到,他可能会遭遇生死危机。
窗外月光惨白。杭州城的夜,静得可怕。
第二天天未亮,莫正卿就带着阿福阿贵出了城。永昌布行的货栈在城西五里处,第二批货已经装好车——三辆平板车,用油布盖得严严实实,每辆车配一个车夫。
验货时,莫正卿特意掀开油布一角,看见轻容纱的包装完好,才放下心。他给车夫们发了额外的赏钱:“路上警醒些,若有人拦车,别硬拼,货丢了事小,命要紧。”
车夫们都是老江湖,点头应下。
车队出发,走的是城西的黄土小路。这条路绕远,但沿途多村落,相对安全。阿福骑马在前探路,阿贵殿后,莫正卿坐在中间的马车上,手一直按在怀里的裁纸刀上。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杉树林。时值深冬,杉树叶子落尽,枝干光秃秃的,在晨雾中像无数伸向天空的鬼手。
阿福突然勒马,举起手——这是有情况的信号。
莫正卿心跳加速,掀开车帘。只见林间小道上,横着一棵被砍倒的树,挡住了去路。路旁站着七八个人,手里都拿着棍棒柴刀,为首的是个独眼汉子。
“诸位好汉,行个方便。”阿福下马,拱手道,“我们是杭州城永昌布行的车队,这些是给主顾送的货。这点心意,请好汉们喝茶。”
他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钱袋递过去。这是道上规矩——遇到拦路的,给买路钱,一般不会为难。
独眼汉子接过钱袋掂了掂,却笑了:“就这么点?不够。”
阿福皱眉:“好汉,按规矩……”
“规矩?”独眼汉子啐了一口,“老子今天立新规矩!货留下,人滚!”
话音未落,林子里又窜出十几个人,前后包围了车队。莫正卿数了数,对方至少有二十人,而他们这边连车夫在内才九个。
这不是普通劫道的。这是有备而来。
阿福回头看了莫正卿一眼,眼神示意:打不过,怎么办?
莫正卿深吸一口气,跳下马车。他走到独眼汉子面前,从怀里掏出陈砚耕的私章:“这位好汉,这批货是杭州新月堂陈掌柜的。陈掌柜与漕帮刘三爷有旧,还请好汉给个面子。”
他试图用昨天的法子唬人。
但独眼汉子看都不看私章,咧嘴笑了:“小子,你大概不知道,刘三爷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拿死人的名头吓唬活人?天真。”
他一把揪住莫正卿的衣领:“说!沈婆子给你的东西在哪?”
莫正卿浑身冰凉。他们不是为货来的,是为沈婆婆给的东西!
“什么沈婆子?我不知道……”
“还装!”独眼汉子一个耳光扇过来,莫正卿眼前一黑,嘴角渗出血。他怀里的东西叮当掉在地上——金背钱、小瓷瓶、裁纸刀,还有那本《江南物产疏略》的抄本。
独眼汉子捡起金背钱,眼睛一亮:“果然在你这里!”他又拿起小瓷瓶,看了看纸条,脸色一变,“假死药?沈婆子连这个都给你了?”
他抬头盯着莫正卿:“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沈万春是你什么人?”
沈万春?莫正卿愣住。是沈账房的本名?
“不说?”独眼汉子拔出腰刀,“那就去阴曹地府问吧!”
刀光劈下!
莫正卿下意识闭眼。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只听“铛”一声脆响,一柄铁尺架住了刀。是阿贵!他一直沉默寡言,此刻却像换了个人,铁尺舞得密不透风,竟逼得独眼汉子连退三步。
“阿贵你……”阿福也惊呆了。
“带正卿走!”阿贵低吼,铁尺横扫,又逼退两人,“这些人不是普通劫匪,是胡三养的死士!”
话音未落,林子里传来尖锐的哨声。更多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莫正卿抬头看去,至少还有三四十人,正从林子深处包抄过来!
中计了!对方早就埋伏在这里,等的就是他们!
“上车!”阿福反应过来,一把将莫正卿推上马车,自己跳上车辕,狠狠一鞭抽在马背上!马匹受惊,嘶鸣着向前冲去,撞倒了两个拦路者。
阿贵边战边退,护着马车冲出包围。但对方人太多,很快就追上来。一支冷箭射来,正中阿贵肩膀!他闷哼一声,动作慢了一瞬,立刻被三把刀同时砍中!
“阿贵!”阿福目眦欲裂。
“走!”阿贵用尽最后力气,铁尺脱手飞出,砸中一个追兵的面门。然后他转身,扑向追来的人群,死死抱住独眼汉子的腿!
马车冲出树林,将厮杀声抛在身后。莫正卿回头,只看见阿贵的身影被人群淹没,血染红了黄土。
他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坐稳!”阿福嘶吼着,鞭子抽得马臀鲜血淋漓。马车在颠簸的小路上狂奔,身后追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前方出现一条岔路。一条通往官道,一条通往深山。
“走哪条?”阿福喊。
莫正卿脑中飞速运转。官道平坦,但容易被追上。山路难行,但或许能甩开追兵。他想起《江南物产疏略》里关于杭州西郊地形的记载——
“走左边!进山!”
马车拐进山路。路越来越窄,最后只能容一车通过。追兵的马匹在山路不便,速度慢了下来。但莫正卿他们的马车也到了极限,一个轮子卡进石缝,整辆车侧翻在地!
莫正卿和阿福被甩出去,滚下山坡。天旋地转中,莫正卿只记得死死护住怀里的东西。最后撞在一棵树上,剧痛传来,他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雨点打醒。
下雨了。冬雨冰冷刺骨。莫正卿挣扎着爬起来,浑身骨头像散了架。阿福躺在不远处,额头撞破了,但还有呼吸。
追兵的声音从山坡上传来,火把的光在雨中摇曳。
“分头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莫正卿咬牙扶起阿福,两人跌跌撞撞往山林深处逃。雨越下越大,冲掉了血迹,也冲掉了足迹。他们躲进一个山洞,听着外面的搜索声渐渐远去。
洞里漆黑一片,只有雨声。阿福昏迷不醒,莫正卿摸索着检查他的伤势,还好都是皮外伤。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脸上、手上全是擦伤,右脚踝的旧伤又复发了,肿得像馒头。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小瓷瓶。假死药。若刚才被抓住,他会用这个吗?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阿贵死了。那个沉默寡言、关键时刻却拼死护他的阿贵,死了。
为了什么?为了一批货?为了一个才认识几天的学徒?
不。阿贵是为了陈砚耕的命令,为了新月堂的招牌,为了“信义”两个字。
商道重信。父亲说过,陈砚耕说过,沈账房也说过。
可现在,信义换来了阿贵的命。
雨渐渐停了。洞外传来鸟叫声,天快亮了。莫正卿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看着洞口透进的微光。
他摸出那枚金背钱。钱沾了血,他的血,阿贵的血。
利从何来?取之可有愧?
现在他有答案了:有些利,沾着血。取之,终生有愧。
他将金背钱紧紧攥在手心,攥得骨节发白。
然后他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原来这就是沈账房要他知道的。这就是陈砚耕要考验他的。这就是商道。
好。他知道了。
从今天起,他会用他们的方式,活下去。
然后,让他们付出代价。
每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