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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出殡后第三日,樊氏、刘秀和春桃收拾好行李,跟着邓先生往南阳舂陵出发。行李很简单,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刘钦留下的竹简、那块溪畔圆石,还有刘秀一直带在身边的旧帕 —— 是之前孤妪所赠,上面绣着 “惊鸿” 纹样,他总觉得和阴丽华有关,小心翼翼地收在布包里。

东汉时的路途远比现在难走,从济阳到舂陵,没有官道,只有乡间的土路,坑坑洼洼,马车走得很慢。他们乘坐的是一辆牛车,牛是犍牛,力气大,适合拉重物,车厢是木板做的,上面盖着粗麻布篷子,用来挡风雨。樊氏和春桃坐在车厢里,刘秀则坐在车辕上,陪着赶车的老车夫 —— 他想多看看沿途的风景,也想帮着照看牛车。

老车夫是南阳人,姓王,五十多岁,脸上满是皱纹,手里拿着一根赶牛鞭,鞭梢系着红布条。他赶车很稳,嘴里还哼着南阳的民谣,调子有些苍凉,却很好听。“小郎君,你去过舂陵吗?” 王车夫一边赶车,一边问刘秀。刘秀摇摇头:“没去过,只听爹说过,是我们刘氏的祖籍。” 王车夫笑了:“舂陵好啊,有山有水,尤其是白水溪,水又清又甜,比你们济阳的后溪还好看呢!”

刘秀听到 “白水溪”,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那溪里也有鱼吗?也能在溪边读书吗?” 王车夫点点头:“有!白水溪里的鱼又多又肥,溪边还有大片的青石,最适合读书了。等你们到了舂陵,小郎君肯定喜欢那里。” 刘秀心里暗暗期待,他想起父亲教他的 “溪隐待时”,或许白水溪,就是他新的 “隐” 居之地。

走了约莫五日,他们来到一条大河旁 —— 这是汝水的支流,平日里水不深,可前几日下了场大雨,河水涨了不少,原本的渡口被淹没了,只剩下一片浑浊的黄水,滚滚东流,看不到对岸。王车夫勒住牛车,皱着眉头说:“这可糟了,河水涨得这么厉害,怎么过去啊?”

邓先生也下了车,走到河边,望着湍急的河水,脸色凝重:“这雨下得不是时候,要是等河水退去,不知道要等多少天,樊夫人身体不好,怕是经不起折腾。” 樊氏从车厢里探出头,看着河水,心里也很着急:“邓兄,那可怎么办?钦儿的灵柩还在后面的车上,总不能一直停在这里吧?”

刘秀也跟着下了车,走到河边。河水很浑浊,看不出深浅,水流很急,冲得岸边的石头 “哗哗” 响。他想起济阳的后溪,溪水总是很平缓,不像这里的河水这么汹涌。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怀里的圆石微微发热,和之前掌心龙痕发热的感觉很像。他低头摸了摸圆石,抬头往河面上望去 —— 只见远处的河面上,飘来一只木筏!

那木筏很大,是用十几根粗木捆扎而成的,上面铺着木板,看起来很结实。木筏没有船夫,却顺着水流,直直地漂向他们这边,像是有人操控一样。王车夫惊讶地说:“奇怪,这河面上平时很少有木筏,怎么偏偏今天飘来一只?” 邓先生也觉得不可思议:“莫不是刘贤弟在天有灵,特意送我们过河?”

说话间,木筏已经漂到了岸边。刘秀跑过去,想把木筏拉到岸边,却发现木筏很重,他一个人根本拉不动。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秀儿,让叔父来!” 刘秀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快步走来,穿着深蓝色曲裾深衣,腰间系着一根皮质腰带,身材高大,面容和刘钦有几分相似 —— 是他的叔父刘良!

“叔父!” 刘秀惊喜地喊道。刘良是刘钦的弟弟,一直在舂陵居住,之前刘钦病逝的消息传到舂陵,他本想立刻赶来济阳,却因为要安排灵柩安葬的事,耽搁了几日,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刘良走到木筏旁,伸出手,轻松地把木筏拉到岸边,对众人说:“快,把行李和灵柩搬到木筏上,趁着水流平缓,赶紧过河。”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行李搬到木筏上,灵柩太重,需要四个人一起抬。刘良和邓先生、王车夫,还有一个随行的同乡,一起把灵柩抬到木筏中央,小心地固定好。樊氏和春桃坐在木筏的一端,刘良则站在木筏的另一端,手里拿着一根长木桨,用来掌控方向。“秀儿,你站在哪里?” 刘良问刘秀。刘秀想了想,说:“叔父,我站在筏尾吧,帮您看着方向。”

刘良点点头,撑开木筏,木筏缓缓驶向河中央。河水比看起来更急,木筏在水面上微微晃动,樊氏有些害怕,紧紧抓住春桃的手。刘秀站在筏尾,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身体微微前倾,眼睛盯着水面。他想起之前在济阳后溪,父亲教他的 “溪山拳” 起手式,还有那次在木筏上无意识用的 “踏浪步”,不知不觉间,双脚开始随着木筏的晃动轻轻调整 —— 脚尖轻点筏板,脚跟微抬,身体像溪水一样灵活,木筏的晃动竟然渐渐小了些。

刘良正在撑桨,忽然感觉到木筏稳了不少,他回头一看,只见刘秀站在筏尾,双脚的姿势很特别,像是在练习什么步法,却又浑然天成,与木筏、水流融为一体。刘良心里暗暗惊讶 —— 他年轻时也学过一些粗浅的武艺,知道这是 “踏浪步” 的基础姿势,需要多年练习才能掌握,没想到刘秀一个九岁的孩子,竟然能无意识地用出来!

“秀儿,你这步法是跟谁学的?” 刘良忍不住问。刘秀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的姿势:“叔父,我没跟谁学,就是觉得这样站着,木筏不晃,像在溪边走路一样。” 刘良笑了:“好!好!这是‘踏浪步’,是咱们刘氏祖传的粗浅武艺,用来在水上保持平衡最合适不过。没想到你天生就会,真是块学武的好料子!”

刘秀心里也很开心,他想起黄石翁的气脉引导,想起溪畔的圆石,或许这就是 “溪隐” 的缘分,让他在不经意间学会了保命的本事。他继续站在筏尾,调整着脚步,木筏越来越稳,很快就驶到了河对岸。

上岸后,众人把灵柩和行李搬下来,王车夫牵着牛车,沿着河岸往前走,寻找可以过河的浅滩。刘良走到刘秀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秀儿,你刚才的步法很有天赋,以后叔父教你更多的武艺,好不好?” 刘秀点点头:“好!叔父,我想学好武艺,保护娘,保护百姓,像爹一样。” 刘良欣慰地笑了:“好小子,有你爹的风范!”

他们沿着河岸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找到了一处浅滩,河水只到膝盖深,牛车可以过去。王车夫牵着牛车,慢慢走进河里,刘秀想跟着过去帮忙,刘良却拉住他:“不用,让王车夫来,你跟我走,我带你看看这河边的风景。”

刘良带着刘秀走到河边的一块青石旁,青石很大,表面平整,适合坐下来休息。“秀儿,你知道为什么咱们刘氏要在舂陵定居吗?” 刘良问。刘秀摇摇头,刘良指着远处的群山:“因为舂陵有白水溪,有好山好水,更重要的是,这里的百姓淳朴善良,适合隐居。你爹当年去济阳做官,就是想为百姓做事,现在他走了,你要记住,不管将来做什么,都要以百姓为重,不能忘了‘民为邦本’的道理。”

刘秀认真地听着,把叔父的话记在心里。他看着河水缓缓流淌,想起父亲教他的《尚书》,想起黄石翁的 “溪隐待时”,心里忽然明白了:“叔父,我知道了,‘溪隐’不是躲起来,而是在溪边养心性、学本事,等时机成熟,再出来为百姓做事。” 刘良点点头:“没错,你能明白就好。”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过了河,在附近的一个村落里住了下来。村落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村民们都很热情,给他们提供了住处和食物。晚饭是粟米粥和蒸野菜,还有一块腌肉,是村民们特意拿出来的。刘秀吃得很香,他想起在济阳的日子,虽然简单,却很温馨。

夜里,刘秀躺在床上,手里握着圆石,很快就睡着了。他梦见自己站在白水溪畔,溪水清澈见底,岸边有很多青石,他坐在青石上读书,忽然看见一个穿着浅粉色衣裙的小姐姐走过来,对着他笑,手里拿着一把剑,剑身上绣着 “惊鸿” 纹样 —— 是阴丽华!他想跑过去,却醒了过来。刘秀摸了摸怀里的旧帕,帕上的 “惊鸿” 纹样似乎在发光,他心里暗暗说:“丽华小姐姐,我很快就能见到你了。”

第二天清晨,他们继续往舂陵出发。路途还有很远,但刘秀一点也不觉得累,他坐在车辕上,看着沿途的风景,心里充满了期待 —— 他知道,舂陵的白水溪,会像济阳的后溪一样,成为他成长的地方,会让他学到更多的本事,会让他离阴丽华更近一步,会让他离 “溪隐待时” 的目标更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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