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四十五分，当她正在调试视频设备时，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她接起电话，心跳如雷。
“白医生吗？“一个陌生的男声，“我是飞行俱乐部的安全员。程先生的直升机…出了点状况。“
白芷的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她听到自己问：“什么状况？“声音遥远得不像是自己的。
“无线电联络中断了。我们正在追踪信号，可能只是设备故障…“
白芷已经抓起钥匙冲出门外。她甚至忘了关电脑，忘了那个重要的会议，忘了自己还穿着家居服。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程远山不能出事，不能在她刚刚发现他有多重要的时刻。
车子驶向飞行俱乐部的路上，白芷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她想起程远山临别时的那句话，想起他眼中的决绝，想起那些未说出口的爱意。如果这就是结局，她永远不会原谅自己没能留住他。
俱乐部门口停着几辆救护车和警车，红蓝闪烁的灯光刺痛她的眼睛。白芷跌跌撞撞地冲进人群，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远山！“她呼喊着他的名字，声音破碎。
然后，在一片混乱中，她看到了他——站在直升机旁，飞行服上沾着油污，额头有一道血痕，但活着，完好地活着。他看到她的瞬间，眼中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白芷冲过去，扑进他怀里。程远山紧紧抱住她，力道大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无线电故障，“他在她耳边解释，声音因激动而嘶哑，“还有引擎异常。我们迫降在郊外空地。“
白芷抬头看他，泪水模糊了视线：“有人蓄意破坏？“
程远山的眼神变得锐利：“技师是新来的，今天突然顶替了原定的机械师。“他压低声音，“张明刚发来消息，那个技师账户昨天收到一笔来自’蓝天控股’的转账。“
林强。这个名字像毒蛇般滑过白芷的脑海。他们不仅调查真相，更是在与一个杀人犯博弈。而今天，程远山差点成为第二个受害者。
“结束了，“白芷颤抖着说，“我们报警吧，把证据都交给警方。“
程远山摇摇头，眼神坚定如铁：“不，这只是开始。现在，我确定林薇是被谋杀的。而我，会亲手将凶手绳之以法。“
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将相拥的影子拉得很长。白芷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面对的将是一场生死较量。但至少此刻，他们还有彼此——一个伤痕累累却依然勇敢的灵魂，和一个愿意为他赴汤蹈火的女人。凌晨四点，白芷在黑暗中醒来，发现身旁的床铺空着。她伸手触摸程远山睡过的位置，床单冰凉，显然他已经起床很久。
厨房里传来轻微的响动。白芷披上睡袍，循声走去，看到程远山站在料理台前，机械地往咖啡机里倒水。他穿着飞行服，头发凌乱，眼下是浓重的青影，手指在操作咖啡机时微微发抖。
“睡不着？“白芷轻声问道，不想吓到他。
程远山转过身，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吵醒你了？“
白芷摇摇头，走近他。晨光尚未出现，厨房里只有咖啡机指示灯发出的微弱红光，照在程远山憔悴的脸上。她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感受到他皮肤上的冷汗。
“做了个梦。“程远山突然说，声音嘶哑，“梦见林薇坠机那天的场景…但这次，我在直升机上。
白芷的心揪紧了。她知道今天对程远山意味着什么——十年来第一次重返直升机驾驶舱。自从林薇在那场事故中丧生，他就再也没靠近过任何飞行器，甚至连听到螺旋桨的声音都会脸色发白。
“你可以改期。“白芷握住他冰凉的手，“没必要这么急…“
“不。“程远山摇头，眼神变得坚定，“张明昨晚发来消息，林强已经察觉到我们在调查。如果真如证据显示，林薇的死是谋杀…那么我必须做好准备。“
咖啡机发出刺耳的提示音，程远山倒了两杯黑咖啡，递给白芷一杯。她接过，却只是捧着暖手，看着他一口口喝下那苦涩的液体，仿佛要用它浇灭内心的恐惧。
“我查过天气，“程远山放下空杯，“今天晴朗无云，风速适中。是飞行的好日子。“
白芷想说些什么，但所有安慰的话语都显得苍白。她只能默默站在他身边，感受着他紧绷的身体和压抑的呼吸。窗外，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程远山将面对他十年来最大的梦魇。
六点三十分，他们抵达飞行俱乐部。晨雾笼罩着停机坪，给几架训练用的直升机蒙上一层朦胧的面纱。程远山站在跑道边缘，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程先生？“一位穿着制服的教练走过来，递给他一副耳机，“我是今天的飞行教练王磊。我们先从地面模拟开始？“
程远山摇摇头，目光锁定在远处那架红色训练直升机上：“直接实飞。“
教练惊讶地挑眉，看向白芷寻求确认。她只能微微点头，尽管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肋骨的束缚。
“好吧。“教练妥协道，“但必须严格遵守我的指令。“
程远山换上飞行服，动作机械得像在执行某种仪式。白芷帮他整理领口时，发现他的瞳孔微微放大，呼吸浅而急促——典型的恐惧反应。但他下颌线条紧绷，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仿佛一个即将踏上战场的战士。
“我就在外面等你。“白芷轻声说，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脸颊。
程远山抓住她的手，在她掌心落下一个吻：“如果我…“
“没有如果。“白芷打断他，声音比她想象的更坚定，“你会平安回来，然后告诉我飞行的感觉。”
教练招呼程远山登机。白芷站在安全线外，看着那个她深爱的男人一步步走向直升机，背影挺拔而孤独。阳光穿透晨雾，在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勾勒出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程远山——不是那个掌控一切的商业巨子，而是一个直面内心恐惧的普通人。
舱门关闭，螺旋桨开始旋转，巨大的轰鸣声震得地面微微颤动。白芷捂住耳朵，看着直升机缓缓离地，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想起林薇那场致命的事故，想起程远山这些年的噩梦，想起他每次听到直升机声音时瞬间苍白的脸色。
直升机升到约三十米高度时，突然剧烈晃动了一下。白芷的呼吸停滞，看到教练在驾驶舱内快速操作着什么，而程远山的背影僵直如雕塑。几秒钟后，飞行稳定下来，继续爬升。
“只是遇到一阵侧风。“一个声音在旁边解释。白芷转头，看到俱乐部的安全员站在那里，“很正常，特别是在早晨。“
白芷勉强点头，眼睛始终没离开那架越来越小的直升机。直到它变成天际的一个红点，她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肺部因缺氧而隐隐作痛。
安全员邀请她到休息室等待，但白芷拒绝了。她站在原地，感受着晨风吹拂发丝，目光锁定在直升机消失的方向。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颤抖着掏出来，是程远山发来的短信：
「看到你了。像一朵蓝色的小花。」
白芷抬头望向天空，尽管已经看不到直升机。她想象程远山透过舷窗寻找她的身影，那个简单的画面让她眼眶发热。回复时，她的手指在屏幕上颤抖：「我为你骄傲。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