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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求人如登山,一步一重天。

白念珍最先想到的,便是丽娘。

在丽娘那熏着暖香的屋子里,她将家中的难处和盘托出。

丽娘听罢,只叫她宽心,说这事不难,让她回去等消息,她找夫君去递个话。

得了这句话,白念珍千恩万谢地告辞,一颗心却依旧悬在半空,不上不下。

回到家中,梁季同见她面色不佳,只当她还在为父亲的病担忧,温声劝慰了几句,她也只能勉强应着,不敢将家里的祸事说出口。

等待的日子最是磨人,每一刻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第二日,丽娘府上终于来了人,却不是丽娘本人,只是个传话的仆妇。

那仆妇说话绕了七八个弯,核心的意思却只有一个:这事,他们管不了。

“……五城兵马司那边,本是打个招呼的小事,可偏生上头有锦衣卫在管。最近不知怎的,锦衣卫看得格外紧,谁的账也不买。您也知道,那地方……旁人实在插不上手。”

锦衣卫。

这三个字像一盆冰水,从白念珍头顶浇下,让她浑身都冷透了。

她枯坐在窗前,看着外面人来人往,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失了声。

丽娘的路子走不通,再找旁人也是一样。满京城里,谁敢去捋锦衣卫的虎须?

绝望之际,一张冷漠的脸毫无预兆地闯入她的脑海。

护城河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

卫文霁。

他就是锦衣卫。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本来她和人就不算谁认识,那人还曾救了她一命,她这样找上去,人家还记得她是谁么?

可除了这条路,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白念珍失魂落魄地去到白家摊位前,正撞见几个五城兵马司的官差在掀东西。

原本摆放整齐的物件全部被掀翻在地,白兴正躬着身子,满脸堆笑地哀求着:“官爷,官爷高抬贵手,小本生意,实在经不起折腾……”

为首的官差一脚踩在翻倒的板凳上,用刀鞘拍了拍白兴的脸,嘴里满是嘲弄:“经不起折腾?那就别占着道儿碍你爷爷的眼!”

周围的商贩和路人皆是敢怒不敢言,默默地看着。

那官差的笑声刺耳,白兴的讨好更像一把刀,扎在白念珍心上。

她没有上前,只是站在人群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看着那群人扬长而去,看着哥哥默默蹲下身,一个一个捡拾起那些被踩烂的东西。

那一刻,心底所有的恐惧和犹豫都被一股灼人的怒意烧得一干二净。

她转过身,不再看身后的狼藉,朝着那个令全京城都畏惧的方向,大步走去。

北镇抚司的衙门前,连空气都似乎比别处要冷上几分。

朱漆大门紧闭,门口两尊石狮子面目狰狞,无声地昭示着此处的威严与不容侵犯。

门前站着两名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身姿笔挺如松,眼神锐利如鹰,冷漠地扫视着街上每一个靠近的人。

寻常百姓路过此地,无不低头快走,连一丝多余的视线都不敢投来。

白念珍攥紧了袖中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兄长佝偻着身子收拾一地狼藉的画面,和那些官差轻蔑的嘲笑声,反复在她脑中交织,扎得她心脏发疼。

那疼意最终化为一股孤勇,支撑着她发软的双腿,一步步走向那扇象征着无上权力的朱红大门。

她停在门前数步之遥,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两名锦衣卫冰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仿佛能穿透皮肉,看清骨骼。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对着其中一人福了福身子。

“这位官爷。”她的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颤,但吐字清晰,“民妇白念珍,有要事求见卫文霁,卫大人。”

左侧的锦衣卫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北镇抚司重地,闲人免入。”

“我不是闲人,”白念珍急忙解释,“我有要紧事,是关于……”

“我们大人公务繁忙,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另一名锦衣卫打断了她的话,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驱赶之意,“速速离开,莫在此地逗留。”

意料之中的拒绝,却依旧让白念珍心头一沉。

她知道,今日若是退了,家中的摊子便再无安宁之日,爹爹和兄长不知还要受多少屈辱。

她咬了咬下唇,没有后退,反而又上前一步,对着二人深深一躬。

“二位官爷,求你们行个方便,通传一声。”她抬起头,眼中已蓄满了水光,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卫大人于民妇有救命之恩,民妇今日前来,是想还这份恩情,也是想求他再救一次命。求你们了。”

提到救命之恩,那两名锦衣卫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其中一人审视地打量着她,问道:“救命之恩?何时何地?”

“前些时日,在护城河边。”白念珍答得飞快,生怕他们失了耐心,“若不是卫大人,民妇早已没命了。”

两个守卫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

护城河那件事,他们倒是听兄弟们似乎说笑过,说卫大人居然救了个女人。

最先开口的那名锦衣卫沉吟片刻,终是松了口:“你在此处等着,我去通报。见与不见,要看卫大人的意思。”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白念珍喜出望外,连连道谢。

那名锦衣卫转身进了门,厚重的大门在他身后“吱呀”一声合上,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白念珍局促地站在原地,另一名守卫依旧像尊石像般纹丝不动,连眼神都未曾再分给她一毫。

她只能将目光投向那紧闭的大门,心里七上八下。

他会见自己吗?

那个男人,在河边救起她时,神情也是这般冷漠,仿佛只是随手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自己这样贸然找上门来,会不会让他觉得是种麻烦?

可她没有别的办法了。

锦衣卫,这是她唯一的希望。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天色也慢慢暗沉下来。

风吹过街口,带着一丝的凉意,白念珍单薄的衣衫有些抵挡不住,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

就在她几乎要被寒风和焦虑击垮时,那扇大门终于再次打开。

进去通传的锦衣卫走了出来,神色依旧冷淡。

他走到白念珍面前,居高临下地开口:“卫大人有令。”

白念珍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望着他。

“让你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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