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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她显然是匆匆赶来,发髻上试戴的新珠花都有些歪斜,一张原本明艳娇憨的小脸此刻涨得通红,那双总是盛满笑意的杏眼此刻瞪得溜圆,里面燃烧着熊熊烈焰,几乎要喷出火来!她小小的身躯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起伏,目光如同淬火的利箭,瞬间钉死在翠珠那张写满刻薄和得意的脸上!

“翠珠!你这该死的刁奴!好大的狗胆!!”齐乐愉几步就冲到翠珠面前,声音因为愤怒而尖利颤抖,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竟敢在此处公然辱骂本郡主的贵客!污言秽语!恶毒至此!谁给你的胆子?!谁给你的狗胆?!”

翠珠在看到齐乐愉出现的瞬间,如同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脸上的得意和刻薄瞬间冻结、碎裂,化为无边的惊恐和惨白!她浑身剧震,双腿一软,“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之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筛糠般的恐惧:“郡……郡主!郡主饶命!奴婢……奴婢该死!奴婢一时糊涂!口不择言!求郡主开恩!求郡主开恩啊!”她语无伦次,只知道拼命磕头,额头撞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一时糊涂?口不择言?!”齐乐愉怒极反笑,那笑声却冰冷刺骨,带着浓浓的杀意!她刚才在月洞门那头,可是把翠珠那些恶毒到极点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在她心上!她猛地转头,看向僵立在桂树下、脸色惨白如纸、眼眶通红蓄满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的南宁!

当看到南宁那副受尽屈辱、摇摇欲坠的模样时,齐乐愉心中的怒火彻底被点燃,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那是她视若珍宝的朋友!是她真心喜欢、想要保护的南宁姐姐!竟然被一个下贱的奴婢如此恶毒地羞辱践踏!

“南宁姐姐!”齐乐愉心痛如绞,几步冲上前,一把紧紧握住南宁冰凉颤抖的手!入手那刺骨的冰凉和无法抑制的颤抖,让齐乐愉的眼圈也瞬间红了!她看着南宁强忍泪水的倔强模样,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她转向跪地磕头如捣蒜的翠珠,眼神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带着从未有过的、属于天家郡主的凛然威压,一字一句,如同冰锥般砸下:

“主子的事,也是你这等下贱胚子能妄加议论的?!敢在侯府里如此污蔑、如此折辱本郡主的客人?!我看你是活腻了!”

她猛地一挥手,指向架着翠珠的那两个早已吓傻的小丫鬟(此刻她们也瘫软在地),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们!给我掌她的嘴!狠狠地打!打到她记住什么是规矩!什么是本分!打到她这张臭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为止!”

跟着齐乐愉过来的两个心腹大丫鬟(并非翠珠带的那些人),是侯府的家生子,从小陪着郡主长大,最是忠心耿耿。此刻见郡主震怒,南宁小姐受辱,两人也是义愤填膺。立刻应声:“是!郡主!” 两人上前,一左一右,毫不留情地将瘫软如泥的翠珠从地上架了起来!

“郡主饶命啊!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郡主开恩!开恩啊!”翠珠发出杀猪般凄厉的哭嚎,涕泪横流,拼命挣扎,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气焰?巨大的恐惧让她彻底崩溃!

“打!”齐乐愉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怒火!

其中一个面容沉稳的丫鬟(名唤春华)扬起手,对着翠珠那张写满惊恐和泪水的脸,用尽全力,狠狠地扇了下去!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如同惊雷般在寂静的回廊里炸响!力道之大,翠珠的脸瞬间被打得偏向一边,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个清晰的、红肿的五指印!

“啊——!”翠珠发出一声惨嚎。

“继续打!本郡主没喊停,不准停!”齐乐愉的声音冰冷如铁。

“啪!啪!啪!……”

春华和另一个丫鬟夏荷轮番上阵,耳光如同雨点般落在翠珠的脸上!清脆的击打声在回廊里回荡,伴随着翠珠凄厉的哭喊和求饶声。她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嘴角破裂,渗出血丝,精心梳理的发髻被打散,狼狈不堪。

南宁被齐乐愉紧紧护在身后,看着眼前这暴烈的一幕,心脏狂跳!她没想到乐愉会如此愤怒,如此……暴烈!那毫不留情的耳光,那冰冷威严的命令,让她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了这位天真烂漫的小郡主身上流淌的、属于天家血脉的雷霆之怒!她心中充满了感激,为乐愉毫无保留的维护,但眼前这残酷的惩罚场面,也让她感到一丝不适和心惊肉跳。

翠珠带来的那几个小丫鬟早已吓瘫在地,面无人色,抖成一团,连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翠珠的脸颊肿得老高,哭嚎声都变得微弱时——

“乐愉,住手。”

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女声,如同沉静的湖水,瞬间平息了这场风暴。

众人心头一凛,循声望去。

只见长公主江以柔,在桂嬷嬷和严嬷嬷的陪同下,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月洞门下。她依旧是那身雨过天青色的宫装,身姿端凝,面容平静无波,如同玉雕的神像。然而,那双沉静如古井的凤眸深处,却蕴藏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显然,这边的巨大动静早已惊动了她。

“母妃!”齐乐愉看到母亲,眼圈更红了,委屈、愤怒和心疼交织在一起,她松开南宁的手,几步跑到江以柔面前,指着被打得狼狈不堪、瘫软在地的翠珠,声音带着哭腔和未消的怒火:“母妃!您来得正好!这个刁奴翠珠!她……她恶毒至极!她骂南宁姐姐是‘商贾女’!说南宁姐姐‘妄想攀高枝’!是‘下贱胚子’!‘不知廉耻’!还……还污蔑南宁姐姐和哥哥……”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小脸气得煞白,“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折辱南宁姐姐!母妃您一定要严惩她!给南宁姐姐做主!”

江以柔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在南宁苍白如纸、眼眶通红却强忍泪水、嘴唇被咬出血痕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那倔强隐忍的模样,如同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江以柔平静的心湖。她的目光又落在瘫在地上、脸颊红肿、涕泪血污糊了一脸、狼狈不堪的翠珠身上,最后,那沉静而冰冷的目光,如同无形的冰锥,扫过翠珠身后那几个早已吓破胆、抖如筛糠的小丫鬟。

“怎么回事?”江以柔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这简单的三个字,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让人心头发寒。

严嬷嬷立刻上前一步,躬身垂首,声音清晰平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包括翠珠每一句恶毒的言语,南宁的沉默隐忍,齐乐愉的暴怒出手,都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将翠珠那副刻薄恶毒的嘴脸揭露得淋漓尽致,也将南宁所受的屈辱清晰地呈现出来。

江以柔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但当她听到翠珠那些关于“深更半夜”、“小厨房”、“世子爷”、“下作手段”的污蔑揣测时,那双古井无波的凤眸深处,骤然掠过一丝极其冰冷的厉芒!

严嬷嬷复述完毕,垂首退后一步。

江以柔的目光落在瘫软在地、如同烂泥般的翠珠身上,声音平淡无波,却让整个回廊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翠珠,严嬷嬷所言,可属实?”

“夫……夫人!夫人饶命啊!”翠珠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挣扎着向前爬了两步,哭得撕心裂肺,声音含混不清,“奴婢……奴婢是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奴婢该死!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夫人看在奴婢伺候您多年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次吧!求求您了!”她磕头如捣蒜,额头早已一片青紫。

“一时糊涂?”江以柔轻轻重复了一句,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更显森寒,“看来,是本宫平日里太过宽仁,倒让你们这些奴才忘了尊卑,忘了本分!忘了侯府的规矩就是铁律!”

她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久居上位、执掌生杀予夺的凛然威压,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侯府!容不得这等没规矩、没体统、搬弄是非、以下犯上、污言秽语、败坏门风的刁奴!”

“桂嬷嬷!”江以柔看向身边那位面容温和、眼神却同样锐利的嬷嬷。

“老奴在。”桂嬷嬷躬身应道,声音沉稳。

“翠珠以下犯上,污蔑贵客,诽谤主子,言语恶毒,败坏门风,按府规,该当何罪?”江以柔的声音恢复了平淡,却比刚才的厉声更令人胆寒。

桂嬷嬷垂首,声音清晰而冰冷,如同在宣读判决:“回夫人,按侯府铁律,此等刁奴,当重责三十大板,拔去舌根,发卖至最下贱的煤窑苦役,以儆效尤!”

“拔去舌根”四个字一出,翠珠瞬间瘫死过去,连哭嚎都发不出了,只剩下绝望的呜咽。那几个小丫鬟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晕厥。

齐乐愉也微微吸了口冷气,虽然恨极了翠珠,但拔舌根……这惩罚太重了!

南宁更是心头剧震!她只想让翠珠受到惩罚,却从未想过要如此酷刑!

江以柔的目光在南宁瞬间变得惊愕不忍的脸上扫过,又看了一眼女儿眼中的一丝惊悸。她沉默了片刻,那冰冷的眸光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

“念在你伺候本宫一场,”江以柔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淡无波,却如同宣判,“重责三十大板,罚没所有身家,即刻撵去城郊最苦寒的田庄做苦役,永世不得回府。若有再犯,或敢在外胡言乱语……”她顿了顿,声音如同淬了冰,“定按府规,拔舌处置!”

这判决,虽免了拔舌和发卖煤窑的酷刑,但三十大板足以要了半条命,罚没身家、撵去苦寒田庄做苦役,更是生不如死的折磨!尤其“永世不得回府”和那句隐含的威胁,彻底断绝了翠珠的所有念想!

翠珠如同死狗般瘫在地上,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堵上嘴,拖下去,即刻行刑。”江以柔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处置一件垃圾。

立刻有两个如狼似虎的粗壮婆子上前,用破布狠狠塞住翠珠的嘴,不顾她微弱的挣扎,粗暴地拖死狗般将她拖了下去。那绝望的呜咽声在回廊里拖出长长的尾音,令人毛骨悚然。

江以柔的目光又转向翠珠带来的那几个早已吓傻、瘫软在地的小丫鬟:“尔等听信流言,不加劝阻,反有附和煽风之嫌。每人重责十大板,罚俸半年,调去浆洗房做粗使。日后若再敢搬弄口舌,翠珠便是下场!”

小丫鬟们如蒙大赦,虽然吓得魂不附体,但比起翠珠的下场已是天壤之别,连忙磕头如捣蒜:“谢夫人开恩!谢夫人开恩!”也被婆子们拖了下去。

处置完毕,回廊里一片死寂。浓郁的金桂甜香似乎都被这肃杀的气氛冲淡了。

江以柔这才缓缓将目光转向南宁。她的眼神依旧平静深邃,如同古井,让人看不透情绪。但在那平静之下,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审视。她看着南宁苍白的小脸上未干的泪痕,看着那被咬破的唇瓣,看着那依旧微微颤抖的身体,以及那双强忍惊惶、努力维持镇定的杏眼。

“南小姐受惊了。”江以柔的声音温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距离感,“是本宫御下不严,让你在侯府受此大辱,委屈你了。”

南宁连忙屈膝,深深地福下身去,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殿下言重了!民女惶恐!今日之事,皆因民女而起,扰了殿下和府中清静,民女……罪该万死!”她此刻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沉冤得雪的感激,也有对严酷惩罚的惊悸,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茫然。

江以柔看着她恭敬却疏离的姿态,看着她行礼时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心中那根细微的刺,似乎又往里扎深了一分。这商贾女,在遭受如此恶毒的羞辱后,竟还能维持这份表面上的礼数和……倔强?没有哭天抢地,没有趁机告状,反而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这份隐忍和……识趣,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母妃!您处置得太好了!”齐乐愉这时才从刚才的震怒和一丝惊悸中缓过神来,她上前再次挽住南宁的胳膊,对着母亲说道,小脸上犹带怒容,但更多的是维护,“以后谁再敢乱嚼舌根,编排南宁姐姐,我定要告诉母妃,重重地罚他!”

江以柔看着女儿紧紧护着南宁、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又看了看南宁低垂着头、苍白脆弱的侧脸,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是审视,是探究,或许……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动容?她微微颔首,语气缓和了些:“好了,乐愉,莫要再气了。带你南宁姐姐回去好好歇着,喝碗安神汤压压惊。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仆从,声音虽轻,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今日之事,若有人敢再提半句,或在外嚼舌,翠珠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

“是!谨遵夫人之命!”所有仆从,包括齐乐愉带来的丫鬟,都齐齐躬身应诺,声音带着敬畏。

“去吧。”江以柔不再多言,在严嬷嬷和桂嬷嬷的陪同下,转身离开了这片弥漫着金桂香与肃杀气的回廊。

一场风暴,终于平息。

齐乐愉拉着南宁冰凉的手,一路无言地回到听雨轩。直到进了暖阁,屏退左右,只剩下绿萝红着眼眶在一旁伺候,齐乐愉才猛地抱住南宁,声音带着后怕和浓浓的委屈:“南宁姐姐!对不起!都怪我!是我没管好府里的奴才!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呜呜……”她说着说着,竟真的哭了起来。

南宁被齐乐愉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和眼泪弄得一愣,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彻底松懈下来。她反手抱住齐乐愉,感受着怀中少女真切的关心和愧疚,眼眶也再次湿润了。她轻轻拍着齐乐愉的背,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暖意:“傻乐愉,说什么傻话。今天……谢谢你。若不是你及时赶到……”她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乐愉,她会被翠珠羞辱到何种地步。

“我们是好朋友啊!”齐乐愉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南宁,语气无比认真,“以后谁敢欺负你,我就打谁!我保护你!”

南宁看着齐乐愉那双清澈见底、写满真诚的杏眼,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暖流,冲散了之前的冰冷和屈辱。她用力地点点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嗯!谢谢你,乐愉。”

绿萝也在一旁抹着眼泪,连忙端来热茶和温水给两人净面。

喝过热茶,情绪稍稍平复。齐乐愉又愤愤不平地骂了翠珠几句,才被南宁劝着回去休息。

暖阁里只剩下南宁和绿萝。

“小姐……”绿萝心疼地看着南宁依旧苍白的脸色,“您没事吧?吓死奴婢了……”

“没事了。”南宁靠在软榻上,疲惫地闭上眼睛,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今日的一幕幕:翠珠刻毒的嘴脸,乐愉暴怒的身影,长公主冰冷威严的宣判,以及翠珠被拖走时那绝望的呜咽……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流言被当众扼杀,罪魁祸首受到了严惩。长公主最后那句“到此为止”和隐含的警告,应该能震慑住府里那些不安分的舌头。这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只是……南宁的心并没有完全轻松下来。

长公主江以柔最后看她的那一眼,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穿透人心。那眼神里有审视,有威严,或许……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改变?不再是纯粹的疏离和居高临下的打量,似乎多了一丝……几不可察的……认可?

是因为她面对羞辱时的隐忍?还是因为她没有失态哭闹,反而主动揽责的“识趣”?

南宁猜不透。但她能感觉到,长公主对她的观感,似乎因为这场风波,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不再是完全的“物件”般的审视,而是带上了一丝……极其淡薄的、属于“人”的……一丝难以言喻的触动?

这个发现,让南宁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微微松弛了一丝。或许,这场无妄之灾带来的羞辱,也并非全无价值?

她低头,看着杯中琥珀色的茶汤,映出自己苍白却平静了许多的面容。前路依旧布满荆棘,侯府的水依旧深不可测。但至少,她不再是孤军奋战。她有乐愉这个真心相护的朋友,而那位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似乎也终于……看到了她的一点价值,而非仅仅是一个“商贾女”的标签。

窗外的金桂依旧馥郁芬芳,夜风送来的甜香,似乎也驱散了一些阴霾。南宁握紧了茶杯,感受着那温热的触感,心中渐渐生出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意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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