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最终在一处陡峭的岩壁前被迫停下，明昼熄了火，引擎的轰鸣声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山间呼啸的风声，他拉开车门，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细微的辐射尘。
“车开不进去了。”
明昼皱眉，抬头望向高耸的山脉，沙兴群山像一道漆黑的屏障，横亘在他们与北极圈之间，山体表面覆盖着灰白色的辐射结晶，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星月从副驾驶爬出来，银色长发被风吹得凌乱，她抬头望着陡峭的山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右腿——纳米修复液已经修复了大部分损伤，但关节处仍有些迟钝。
“徒步？”
星月问道。
“嗯。”
明昼简短地应了一声，从后备箱取出背包，检查装备，两把能量手枪、一把猎刀、几枚燃烧弹、净水片、压缩干粮、两把老式手枪和一把猎枪，还有那个从实验室带出来的金属箱——现在只剩下一个核心模块。
走的时候莫里斯提供了一些物资，有了这些物资支持，这一路上的危险会降低不少，就拿能量枪这把众生平等枪来说，只要变异生物的数量不是特别多都能解决。
星月也背上了自己的包，里面装着她的医疗套件和一些备用零件。她犹豫了一下，小声问。
“明昼先生，我们……真的能找到你妹妹吗？”
明昼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微暗。
“不知道，”他最终回答，“但北极圈是坎德尔最后的据点，如果她还活着，那么按你之前说的核心人员转移，她一定在那里。”
星月点点头，没再多问。
他们沿着干涸的河床前行，脚下的碎石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四周一片死寂，连变异生物的踪迹都没有，沙兴群山的辐射值比平原高出许多，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金属腥味。
“戴上呼吸面罩。”
明昼提醒道，自己先拉紧了防护服的领口。
他们不可能直接进入群山中前行，毕竟明昼还不会拿自己的命去在这种事上做赌博，绕道前进是最安全的做法，但这里的路面崎岖，车辆无法驶入。
星月照做，但她的仿生肺部对辐射的抗性比人类强得多，所以她只是象征性地调整了一下面罩。
走了约莫两小时，他们在一处岩壁下稍作休息，明昼取出水壶，喝了一口，然后递给星月，她接过，小口啜饮，银色睫毛低垂，似乎在思考什么。
“明昼先生。”
她突然开口。
“嗯？”
“如果……如果我真的有你妹妹的记忆，你会怎么想？”
明昼的手指微微收紧，水壶的金属外壳发出轻微的变形声。
“那要看是什么记忆。”
他低声道。
星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
“我刚才……又看到了那个实验室，很多穿白大褂的人，他们在讨论‘意识覆盖’……还有一个人，银色长发的女人，她站在手术台前……”
明昼猛地抬头，眼神锐利。
“你确定？”
星月点头，眉头微蹙。
“但很模糊，像梦一样。”
明昼盯着她，目光复杂，如果星月真的承载了明雨的意识碎片，那她不仅仅是仿生人……她可能是明雨留在这世上最后的痕迹。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到时候……我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她呢……）
明昼的思绪被一阵细微的震动打断，地面上的碎石突然开始轻微跳动，远处传来低沉的轰鸣声。
“地震？”
星月警惕地站起身。
明昼迅速收起水壶，将星月拉到岩壁凹陷处。
“不是地震，是——”
话音未落，前方的山体突然炸开，碎石飞溅中，一个庞然大物破土而出，那是一只巨型辐射蜈蚣，体长超过十米，甲壳上布满荧光绿的纹路，数百对足肢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艹！”明昼立刻拔出能量手枪，“后退！”
星月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看到蜈蚣头部那张扭曲的人脸——那是被融合的受害者残骸，嘴巴无声地开合着，眼睛已经变成了两个漆黑的空洞。
能量光束击中蜈蚣的头部，却只在甲壳上留下一个焦黑的痕迹，怪物发出刺耳的嘶鸣，身体一扭，朝他们猛冲过来。
“没法击穿外壳？这畜牲的外壳太不科学了吧！”
明昼拉着星月往岩缝里钻，蜈蚣的颚足擦着他的后方划过，好在没有命中二人。
“跑！”
两人在狭窄的岩缝中狂奔，身后的蜈蚣疯狂撞击着岩壁，碎石如雨般落下，星月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去，明昼转身想拉住她，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飞。
“明昼先生！”
明昼也立刻做出了反应，他一把抓住巨型蜈蚣的颚部之后居然一个翻身骑到了它的身上。
明昼骑在巨型蜈蚣的背上，双手死死抓住它甲壳的缝隙，蜈蚣疯狂扭动着身躯，试图将这个胆大妄为的人类甩下去，明昼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能感觉到蜈蚣甲壳下传来的剧烈震动——那是数百对足肢同时运动产生的力量。
“星月！燃烧弹！”
明昼在颠簸中大喊。
星月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翻出燃烧弹，但蜈蚣的尾部突然扫来，惊慌之下，星月立刻扑开才堪堪闪过这一击。
明昼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松开一只手，从腰间抽出猎刀，对准蜈蚣甲壳的接缝处狠狠刺入，刀锋与甲壳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终于找到一处薄弱点，整把刀没入蜈蚣体内。
蜈蚣发出痛苦的嘶鸣，身体剧烈抽搐，明昼趁机拔出刀，黑色的粘稠液体从伤口喷涌而出，他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电击器，顺着伤口塞了进去。
“尝尝这个！”
电击器爆发出刺眼的蓝光，蜈蚣的整个身体瞬间僵直，甲壳下的肌肉组织在高压电流下痉挛扭曲，明昼趁机跳下蜈蚣背，踉跄着跑到星月身边。
“还活着吗？”
他粗鲁地拍了拍星月的脸，随后，星月抬起了她一脸灰尘的面庞。
“你是在咒我还是在关心我？”
明昼嗤笑一声，随手抹去额头的血迹。
“少废话，燃烧弹给我。”
星月从背包里掏出燃烧弹递过去，银色瞳孔中映出明昼沾满污渍的脸，蜈蚣已经重新活动起来，被电击过的甲壳部位冒着青烟，动作却比之前更加狂暴。
“掩护我。”
明昼咬开燃烧弹的安全栓，猎刀在另一只手里闪着寒光。
星月端起能量手枪，瞄准蜈蚣头部那张扭曲的人脸。她的手指微微发抖，但眼神异常坚定。
“我准备好了。”
蜈蚣嘶吼着冲来，星月扣动扳机，能量光束精准命中它的复眼，怪物痛苦地扭动身躯，明昼趁机冲上前去，一个滑铲从蜈蚣腹下穿过，同时将燃烧弹塞进先前造成的伤口里。
“趴下！”
爆炸的冲击波将两人掀翻在地，燃烧剂在蜈蚣体内爆开，蓝色的火焰从甲壳缝隙中喷涌而出，怪物疯狂扭动着，撞碎了周围的岩壁，最终轰然倒地，散发出刺鼻的焦臭味。
明昼喘着粗气爬起来，不由分说便拿起能量枪对准蜈蚣的头部连开三枪，而后，蜈蚣剧烈的扭动了一番，便再也不动弹了，这下死透了。
星月瘫坐在地上，银色长发沾满了尘土和蜈蚣的黑色体液，她望着那具仍在冒烟的庞大尸体，胸口剧烈起伏。
“我们…我们真的干掉它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明昼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捡起掉落的猎刀。
“不然呢？等着它请我们吃晚饭？”
他走到蜈蚣尸体旁，用刀尖挑开一块焦黑的甲壳，露出下面发着微光的器官。
“看这个，辐射腺体，这群山里的变异生物比平原上的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星月小心翼翼地靠近，看着那个荧光绿色的器官，它仍在微弱地搏动，像一颗畸形的心脏。
“所以…这就是它能抵抗能量武器的原因？”
明昼用刀尖戳了戳那个器官，绿色液体渗出，立刻腐蚀了金属刀尖。
“不止，”他扔掉变钝的猎刀，“这玩意还能让它的甲壳再生，我们得快点离开，说不定附近还有更多。”
[猎刀已经无法再使用了]
两人继续向山脉深处前进，天色渐暗，辐射尘在夕阳下呈现出诡异的橘红色，他们在一处岩洞中过夜，明昼在洞口设置了简易警报器，星月则用医疗包里的纳米喷雾处理他手臂上的擦伤。
“你不该那么冒险的。”
星月小声责备，银色睫毛在火光映照下投下细小的阴影。
明昼嗤笑一声。
“不然呢？难道你想要去给那只蜈蚣当晚餐吗？”
星月没有接话，只是更用力地按了一下他的伤口，明昼倒吸一口冷气。
“啊艹，轻点！”
“活该。”
星月难得地顶嘴，但手上的动作立刻轻柔了许多。
火光在岩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明昼盯着星月专注的侧脸，突然开口：
“你之前看到的实验室影像…那个银色头发的女人，她说了什么？”
“她说…’这是最后的机会’…”星月的声音变得飘忽，“还有…’北极圈会证明一切’…”
明昼的瞳孔骤然收缩，北极圈——坎德尔计划的最终站点，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他摸出那个金属箱的核心模块，在火光下仔细端详，模块表面的刻痕组成了一个奇特的符号：一个圆圈内嵌着三条波浪线。
（注：北极圈只是一个名称，并不是真的北极。）
星月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我想起来了！”她的银色瞳孔剧烈收缩，“那个银色头发的女人…她在哭…她说’哥哥对不起’…”
岩洞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明昼的呼吸停滞了一秒，手中的核心模块”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星月似乎也被自己的话吓到，慌忙松开手。
“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个…”
明昼弯腰捡起模块，指节发白，三年前那通最后的电话里，明雨确实哽咽着说过这句话，然后通讯就中断了——这件事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留下了一堆秘密，然后就擅自消失了。
“休息吧。”他的声音异常平静，“明天要翻越主峰。”
星月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点头，裹紧了防护毯，明昼背对着她坐在洞口，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夜风穿过岩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次日黎明，他们向着主峰进发，随着海拔升高，空气中的辐射尘逐渐稀薄，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风，明昼的旧伤开始隐隐作痛，但他固执地走在前面开路。
虽然他们已经进行了绕道，但要避开这座森林是不可能的，沙兴群山就像一只拦路虎一样挡在了他们的必经之道上。
星月跟在他身后，时不时伸手扶他一把，但都被明昼无声地避开，两人之间的沉默像一道无形的墙，比辐射蜈蚣的甲壳还要坚硬，毕竟明昼可不想一直被星月照顾。
正午时分，他们终于登上了主峰的山脊，站在高处向下望去，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山脉另一侧，是一片被灰白色雾气笼罩的平原，而在平原尽头，隐约可见一座银白色的建筑群，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芒，建筑中央耸立着一座高塔，塔顶的脉冲装置即使在白天也闪烁着蓝光。
“坎德尔的基地…”明昼的声音沙哑，“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这座基地坐落在曾经繁荣的城市里，虽说曾经这座繁荣的城市已经被流星摧残成了一片废墟，但依旧很是耀眼。
星月站在山脊上，银色长发被凛冽的山风扬起，她望着远处那座银白色的建筑群，瞳孔中倒映着脉冲装置闪烁的蓝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仿佛那里埋藏着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答案。
“走吧，我们去那个基地里把那个什么破核心找出来。”
“好。”
对了，顺带一提，莫里斯给他们提供了一次性的破译装置。
随后，二人便向着那座城市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