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如果你正在寻找一本充满奇幻与冒险的都市日常小说，那么《小人物的狂想》将是你的不二选择。作者“开新不开心”以细腻的笔触描绘了一个关于陈野的精彩故事。本书目前已经连载，喜欢阅读的你千万不要错过！
小人物的狂想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夜里下了场暴雨，雨点砸在铁皮棚上，像无数只拳头在擂鼓。陈野在小房间里醒了三次，总觉得窗户没关紧，爬起来看了两回，玻璃上蒙着层水汽，对面楼的辣椒串被雨打得东倒西歪。
天刚亮，雨还没停，淅淅沥沥的，把巷子浇得泥泞。陈野穿上那双快磨平底的胶鞋，鞋帮进水，袜子湿冷地贴在脚上。下楼时，李叔已经在棚子底下翻找塑料布，左腿的假肢踩在积水里，发出“咕叽”的声响。
“今天别转远了。”李叔把一块破塑料布递给陈野，“雨天地滑，废品也湿得重，卖不上价。”
陈野接过塑料布，往蛇皮袋里垫了两层——李叔说过，湿纸壳压秤，收废品的会压价，得尽量让它们少沾水。三轮车停在棚子外，车斗里积了小半盆水，陈野舀了半天，才把水泼干净。
雨丝斜斜地打在脸上，有点凉。他们没往工地去，顺着巷口的老路，专捡屋檐下的垃圾桶。商铺还没开门，卷闸门底下堆着昨晚的垃圾，纸壳被雨泡得发软，一捏就碎。陈野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纸壳一张张分开，用塑料布裹住，尽量沥干水分。
“慢点，别弄湿衣服。”李叔拄着拐杖站在旁边，看着他，“这雨怕是要下一天，淋湿了容易生病，咱没闲钱看病。”
陈野点点头，把裹好的纸壳塞进蛇皮袋。手指泡在水里，冻得发红，昨天磨出的茧子被泡软了，隐隐作痛。路过一家早餐铺时，老板娘正支着伞生煤炉，看见他们，喊了一声：“老李，进来避避雨？”
李叔笑了笑：“不了，还得干活。”
老板娘从蒸笼里拿出两个热包子，用塑料袋包好，塞给陈野：“后生，拿着吃，刚出锅的。”
陈野愣了一下，想推回去，李叔在旁边说：“拿着吧，张嫂是好人。”他接过来，包子烫得手心发麻，塑料袋上的水珠滴在手上，混着热气，暖得他鼻子有点酸。
走到第三个街口时，他们撞见了王嫂。她和另一个女人正蹲在一家网吧门口，翻着垃圾桶里的饮料瓶，麻袋敞开着，里面的瓶子滚出来好几个，在水里泡着。
“哟，老李，雨这么大还出来？”王嫂抬头看见他们，语气带着点嘲讽，“这后生倒是勤快，就是不懂看天。”
陈野没理她，低头捡着被风吹到墙角的纸壳。突然，王嫂的麻袋被一阵风吹倒，瓶子滚了一地，有几个顺着水流往马路中间漂。她骂了句脏话，起身去追，没注意脚下的水洼，“哎哟”一声摔在地上。
另一个女人赶紧去扶她，王嫂的裤腿沾了泥，膝盖磕出块红印，嘴里骂骂咧咧的，却没人去捡那些漂远的瓶子。
陈野看着那些在水里打转的瓶子，犹豫了一下。李叔碰了碰他的胳膊：“别多事。”
可他还是动了。他脱了胶鞋，光脚踩在冰冷的泥水里，追着那些瓶子跑。雨打在他脸上，视线有点模糊，他捞起一个，又捞起一个，直到把漂远的五个瓶子都捡回来，放进王嫂的麻袋旁。
王嫂愣住了，看着他光脚站在水里，脚踝被石子划出了血印，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另一个女人说了句“谢谢啊”，声音有点不自在。
陈野没应声，穿上胶鞋，鞋里灌满了泥水，走起路来“咕叽咕叽”响。李叔看着他，没骂他，也没夸他，只是从兜里摸出块皱巴巴的纸巾，递给他：“擦擦脚。”
中午雨停了，太阳把云层撕开个口子，照得地上的积水发亮。他们把废品拉到收购站，老板翻着湿漉漉的纸壳，皱着眉：“这纸壳湿成这样，最多给五毛一斤。”
“张老板，看仔细点，我们裹了塑料布的。”李叔把纸壳拎起来，“你看这角，还是干的。”
老板没理他，称完瓶子又称纸壳，算下来一共二十四块六。“给二十四。”他把钱往桌上一丢，硬币滚到地上。
陈野弯腰去捡硬币，手指刚碰到，就被老板一脚踩住手背：“捡什么捡？这点钱还看在眼里？”
手背被踩得生疼，陈野猛地抽回手，指关节泛白。李叔赶紧把他拉到身后，脸上堆着笑：“老板，孩子不懂事，您别介意。二十四就二十四。”
走出收购站，陈野的手还在抖。他攥着那二十四块钱，纸币被汗水泡得发潮，硬币硌得手心疼。“他凭什么踩我？”他的声音有点哑，带着没压住的火气。
“他是老板。”李叔叹了口气，瘸着腿往前走，“这地方他说了算。咱要卖废品，就得看他脸色。”
“可……”
“可这就是规矩。”李叔打断他，“他压价，他耍横，因为他知道咱除了卖给这里，没别的地方去。等你有一天能自己开个收购站，你也能定规矩。”
陈野没说话，低头看着脚下的水洼，里面映着他的影子，头发湿哒哒地贴在额头上，像只落汤鸡。
下午他们没再出去，在棚子底下整理上午捡的废品。李叔教他怎么把湿纸壳撕开，挂在铁丝上晾干，说这样明天能多卖两毛钱。陈野一边撕纸壳，一边数着今天的钱——老板娘给的包子没花钱，卖废品得二十四，加上李叔该给的二十，一共是四十四。他把钱折成小方块，塞进裤兜最里面，贴着肉，能感觉到那点温度。
傍晚时，巷口传来争吵声。陈野探头去看，是个穿校服的小姑娘，手里攥着几张零钱，正跟卖烤洋芋的摊主争执：“你昨天说一块五一个，今天怎么要两块？”
摊主是个胖男人，挥着铁铲：“今天下雨，洋芋贵！不买别挡道！”
小姑娘急得快哭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妈发烧了，想吃个热乎的……”
陈野摸了摸裤兜，掏出五块钱走过去，递给摊主：“给她来两个，要烤得焦的。”
摊主愣了一下，接过钱，挑了两个大的洋芋，用报纸包好递给小姑娘。小姑娘看着陈野，小声说：“谢谢哥，我明天还你钱。”
“不用。”陈野笑了笑，露出点腼腆，“赶紧回去吧，你妈等着呢。”
小姑娘跑远了，摊主看了陈野一眼，没说话，往炉子里添了块炭。
回到棚子，李叔正在煮面条，锅里飘着葱花。“刚才看见你给那丫头钱了。”他把面条盛进碗里，“自己都不够花，还充大方。”
“她妈病了。”陈野接过碗，热气扑在脸上，“五块钱，不多。”
李叔没再说什么，从咸菜罐里夹了点萝卜干给他：“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夜里躺在床上，陈野摸了摸裤兜，钱少了五块，心里却比昨天更踏实。窗外的月亮出来了，透过水汽，朦朦胧胧的。他想起那个小姑娘的眼泪，想起王嫂摔在泥里的样子，想起收购站老板踩在他手背上的脚。
李叔说这就是规矩。可他总觉得，规矩之外，该有点别的什么。就像老板娘给的包子，像他递给小姑娘的五块钱，像雨停后从云里钻出来的月亮。
他摸出晓梅的笔记本，借着月光看。纸页被水汽浸得有点皱，“别变成你讨厌的人”那行字，却比昨天更清晰了。
明天要是晴天就好了，纸壳能晒干，能多卖两毛钱。陈野想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