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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时间终于到了嘉靖二十九年十月。京师紫禁城文华殿东暖阁内,内阁首辅严嵩、次辅徐阶、户部尚书方钝、兵部尚书王邦瑞、以及几位六部堂官,还有司礼监掌印太监李芳、秉笔太监陈洪,例行议事。

严嵩首先开口说道:“陛下有旨,着内阁并户、兵二部议处北虏善后及边饷事宜。今岁俺答入寇,京畿震动,各边镇勤王兵马云集,耗费粮秣军饷甚巨。太仓银库已近告罄,然九边重镇,数十万将士衣甲粮饷,开春修葺边墙墩堡,在在需银。当此国用维艰,臣等苦思,唯开源节流,方可解燃眉之急。”

方钝道:“严阁老,开源谈何容易!去岁江浙水患,田赋已多蠲免。漕粮北运,沿途折耗,入库已不足额。盐课、茶课、商税,皆有定数,且历年积逋甚多,催缴艰难。节流?九边军饷乃维系国本之重,一文也减不得!各处衙门俸禄、宗室禄米,更是动辄引发事端。户部,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王邦瑞道:“方部堂所言确是实情!然兵事不可一日无备!宣大、蓟辽诸镇,经此一劫,军械折损,士气需抚,各处边墙缺口亟待修补。若因粮饷不继,再生哗变或致虏骑乘虚而入,则京师危矣!届时,恐非银钱所能弥补!严阁老,当务之急,必得速筹一笔巨款,以安军心,以固边防!”

徐阶道:“开源无路,节流无门。为社稷计,似唯有于正赋之外,权宜加派。然加派乃下策,易伤民本。加于何处?如何加派?加派几何?需慎之又慎。”

严嵩问方钝道:“方部堂掌天下钱粮,依你之见,若加派田赋,何处可堪承受?需银几何方能稍解困局?”

方钝道:“若论富庶,首推江南苏松常镇诸府及浙江杭嘉湖。此数府田地膏腴,商贾云集,百姓生计稍裕。然,去岁加派‘提编银’之怨尚未平息。若再加派,恐民怨四起。然,事急从权!若要解眼前之渴,非此膏腴之地不可!下官粗略估算,九边军饷及修边之费,至少需银一百二十万两!此数分摊于江南数府田亩,每亩约加派银三分至五分不等,视各府情形而定。”

王邦瑞道:“一百二十万两?数目如此巨大!”

徐阶道:“每亩加银三分至五分,看似不多,然江南田赋本已重于他省。小民耕种,丰年所得不过数石,折银不过数两。除去正赋、耗羡、杂派,所余几何?再加此赋,恐力不能胜。况田连阡陌者少,佣耕佃种者众,加派之银,最终必转嫁于佃户小民,彼等生计将更为艰难。此非伤民而何?”

严嵩道:“徐阁老所虑,老朽岂能不知?然王部堂所言更是迫在眉睫!北虏凶锋犹在侧,将士嗷嗷待哺,边墙残破待修。若无此银,边事糜烂,虏骑再至,则玉石俱焚!江南虽苦,尚是太平之地。两害相权,孰轻孰重?唯有暂苦江南一隅,以保社稷周全,待边事稍宁,府库稍充,再行蠲免,以苏民困。此乃剜肉补疮,饮鸩止渴,亦不得已而为之!”

严嵩言罢,又对李芳和陈洪说道:“李公公、陈公公,此议关系重大,烦请即刻奏报陛下圣裁。加派之议,户部需速拟详细条陈,何处加派,加派几何,如何解运,务求详尽,以免胥吏从中舞弊,额外苛索,雪上加霜。”

李芳道:“咱家明白。诸位大人苦心,陛下自有明鉴。咱家这就去西苑面圣。”言罢,示意陈洪,二人匆匆离去。

数日后,加盖皇帝宝玺及户部大印的加派令,以六百里加急发往南直隶、浙江等处。旨意明发:“为应对北虏之患,筹措军饷边费,自即日始,在南直隶之苏州、松江、常州、镇江四府,浙江之杭州、嘉兴、湖州三府,加派田赋,总额一百二十万两白银,分摊于田亩,随同正赋一并征收,着各省布政使司、府州县衙门严加督催,务期足额解京,不得延误!”

姑苏城,毓秀山庄。

彩凤已将苏州府衙张贴的加派告谕抄本递给了王德均。

王德均阅罢,冷笑道:“还好本公子预先谋划,早将田产变卖脱手。呵呵!一百二十万两!好大的手笔!好一个‘暂苦江南,以保社稷’!嘉靖!尔坐守京师,修道斋醮,挥霍无度!却要‘暂苦江南’?真是可笑之至!”

张嫣问道:“冤家。妾身听闻,今岁收成本就不佳,正赋已觉艰难,再加此额外重负,许多人家怕是连粗粝之食亦难以为继,更遑论完粮纳赋。官府催逼过甚,就不怕民变吗?”

王德均笑道:

“民变?被秦法鞭笞了千年的黔首,他们敢‘变’么?不瞒娘子,为夫的,早已不再怜恤那群愚氓。

可话说回来,官府如狼似虎,衙役似虎添翼。加赋之令一下,倒是给这些胥吏豺狼开了口子。正额之外,必有‘火耗’、‘解费’、‘脚钱’种种名目,层层盘剥。最终落到小民头上的,何止每亩三分五分?怕是翻倍亦不止。到时候,江南膏血,便尽为豺虎所噬啦。

为夫的,早知这朱明江山,视商贾为鱼肉,视农桑为刍狗。名为加赋田亩,实则商税岂能幸免?市舶司、钞关税卡,必将借机增课。丝绸作坊,亦难逃摊派!沈一石?哼,他此刻怕已是热锅上的蚂蚁,织造局、布政司、按察司的层层索要,再加上这新加赋税,便是座金山,也要被掏空。

不过,为夫敢断言,那道君皇帝今后的日子不好过啦。因为他是在竭泽而渔,自毁根基。”

几乎与此同时,京师翰林院。值房内,年轻的翰林院编修张居正正伏案疾书。他面前摊开的,是数日前他精心撰写的《论时政疏》。

疏中直指朝廷积弊:“宗室骄恣、庶官瘝旷、吏治因循、边备未修、财用大亏。”

疏中更提出“省议论、振纪纲、重诏令、核名实、固邦本、饬武备”六项更革主张。

张居正怀着一腔热血,将此疏呈递通政司,冀望能上达天听,有所振作。

然而,奏疏如石沉大海。这日,他辗转从通政司一位相熟的书吏口中得知,他的奏疏,已被内阁以“言辞过激,书生空论”为由,留中不发。

那书吏还低语劝张居正道:“张编修,您这份奏疏,锋芒太露,直指时弊,更涉及宗室、吏治、边备、财赋,哪一样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严阁老、徐阁老岂会轻易触动?听小的一句劝,此事就此作罢,莫要再提,安心修您的史书,以待来日吧。”

张居正心灰意冷,当即撰写《乞归疏疏》:“臣翰林院编修张居正谨奏:臣本楚地鄙人,蒙恩拔擢,待罪词垣。夙夜兢惕,唯恐陨越。近感寒邪侵体,头目昏沉,四肢乏力,沉疴难起。伏念职在论思,病躯实难供事,深恐贻误朝廷。恳乞陛下天恩,悯臣微恙,准臣暂归故里调养。俟沉疴稍愈,即当匍匐阙下,再效犬马。臣不胜惶恐待命之至!”

疏成,张居正唤来自己的长随张文冕,说道:“将此疏呈递通政司。”

张文冕接过,担忧道:“老爷,您……”

“照办便是。收拾行装,我们回乡。”

仅一日,张居正“乞归养病”的奏疏照例被允准。他交割了翰林院事务,仅带着张文冕及简单行李,雇了一辆青布骡车,悄然离开京城。

骡车一路南行,时值冬月初,抵达苏州。张居正久闻姑苏繁华,且知此地乃东南财赋重地,新近又遭加赋,便有意停留一两日,稍作休整,顺便察访一番民情。

张居正并未惊动府衙,只寻了一处清静的“姑苏驿”住下。安顿好后,信步走上街头。果然市廛繁华,人烟阜盛。然细观行人神色,却多见愁苦焦虑;茶坊酒肆之中,多有议论之声。

张居正行至一茶楼,择一临窗僻静处坐下,要了一壶碧螺春。邻座几位商贾模样的人,正低声议论,语带愤懑。

一人道:“马兄,听闻你名下那几百亩桑田,今岁租子难收了?”

那被唤作马兄的叹道:“何止难收!佃户们已联名来求,言去岁收成本薄,今春桑叶又贵,养蚕艰难。朝廷新加的一百二十万两‘练饷’,层层加码,落到每亩,竟要六分银子!再加上正赋、耗羡,便是丰年也难支撑,何况今岁?他们恳请减租,否则只能弃田逃亡了!唉,我若减租,这加派的银子从何而出?不减,逼得他们逃亡,田地抛荒,更是颗粒无收!左右为难啊!”

另一人说道:“商税也加了!市舶司的抽分加了半成,各处钞关的船料、货税,名目繁多!丝绸销路本就不如往年,成本却节节攀升。沈一石沈老板的织坊,听说已被织造局和官府压榨得快要油尽灯枯了!”

又一人道:“听说城西有户机户,因交不出新加的‘机户银’,被衙役锁了织机,抓了男丁,那妇人情急之下投了河!幸而被救起,但家也散了!”

张居正默默听着,张文冕却低声问道:“老爷,这江南,看着繁华,内里竟如此艰难?”

张居正叹道:“‘东南赋税半天下’,此言不虚。然这半天下之赋税,亦是半天下之血泪!朝廷加赋,无异剜肉补疮。胥吏借机盘剥,更是敲骨吸髓!长此以往,民力竭矣!”

次日,张居正欲寻访本地士绅,了解更多情状。经驿丞指点,得知城郊毓秀山庄庄主王德均,虽因嗜赌成性倾家荡产,然其人学识渊博,见识不凡,才名不在杨慎之下。张居正心中一动,便递了名刺,言明身份,前往拜会。

张居正到了毓秀山庄,王德均亲自迎出中门:“不知张翰林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张居正还礼:“王公子客气。张某冒昧造访,叨扰清静了。听闻王公子嗜赌成性,败光家产,可见王公子通身气派,不像是穷困潦倒之人啊?”

王德均道:“既是叔大询问,王某不必隐瞒,家产,早被王某悉数卖出了,只留了这一座宅院。银钱,托付西洋商贾,安置在了西洋啦。”

王德均对张居正隐瞒了两件事:其一,他毓秀山庄的地窖中藏有大量金银。其二,布置在毓秀山庄的十六门佛郎机炮,早就用树木杂草以及木箱等杂物,做好了障蔽。

“为何将银钱安置在西洋??”张居正问道。

“不安置在西洋,难道任由朝廷盘剥吗?”

王德均言罢,二人均哈哈大笑。

二人分宾主落座于花厅,彩凤奉上香茗。寒暄几句后,话题自然引到当前时局。

王德均道:“叔大自京师来,必深知朝中动向。此番加征江南一百二十万两‘练饷’,翰林以为,真能解九边之困,固国家之防乎?”

张居正沉吟道:“边饷匮乏,确是实情。俺答之患未除,九边将士需饷孔亟。然加赋于江南,确如抱薪救火。江南虽称富庶,然赋役本重,民力已疲。此番骤加巨赋,地方官吏复借此横征暴敛,小民生计维艰。恐防边之饷未集,而东南之变先萌。此乃剜肉补疮,饮鸩止渴之下策也!”

王德均道:“翰林此言,洞若观火!何止是下策?实乃祸国殃民之蠢策!朝廷君臣,只知坐在庙堂之上,空谈御虏安边,却不知兵贵精不贵多!边军空额几成?将领克扣几何?军械朽坏至何等境地?不清查空饷,不严惩贪墨,纵有千万两白银投入,亦如泥沙入海。更有甚者,京师西苑,一场斋醮,耗费何止万金?不思节用爱民,反将刀锋指向江南膏腴之地。名为御虏,实为自肥。可恨,可叹。”

张居正道:“王庄主快人快语。张某前日曾上《论时政疏》,言及‘核名实’、‘饬武备’,亦是指望朝廷能整顿军伍,核实兵额,汰弱留强,使饷不虚耗,兵皆可用。奈何人微言轻,疏入通政,如石沉大海。”

王德均道:“王某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庄主但说无妨。”

“翰林之疏,立意虽高,然在王某看来,仍是隔靴搔痒!‘核名实’、‘饬武备’,不过是在朱明旧屋上修修补补!其根本之弊,在于法度!在于这千年不变的君臣纲常,视天下为帝王私产,待万民如草芥!不厘定权分,不重信守诺,不保护民业,不尊奉律法,则无论核多少名实,终是扬汤止沸!朝廷一声令下,便可任意加赋,予取予求,今日一百二十万,明日焉知不是二百万?百姓辛劳所得,毫无保障,朝不保夕!如此朝廷,如此法度,焉能长久?”

张居正闻言,疑虑道:“王庄主此言……太过惊世骇俗!法度乃立国之本,纲常系天下秩序。岂可轻言动摇?若如庄主所言,又当如何?”

王德均道:“王某尝游历濠镜澳,与佛郎机商贾交游,略知其国政体。彼邦虽小,然有国朝根本之法,曰‘律法’。上至君主,下至庶民,皆需遵从。国王征税,需经‘议事堂’商定准许,不得擅加。民之私业,非依律法,王权亦不可侵夺!商贾立契,一诺千金。此乃立国长久之道!反观这朱明王朝,帝王口含天宪,言出法随。赋税徭役,生杀予夺,皆在一念之间。严嵩之辈,不过仰承鼻息之鹰犬!此等秦法杂糅儒术之窠臼,内耗无穷,轮回不止!纵有良法美意,亦难施行!”

张居正闻言,肃然拱手,说道:“庄主今日之言,令张某醍醐灌顶。他日若有机缘,必当以民为本。”

二人又谈论许久,直至日影西斜。张居正婉拒了王德均留宴的邀请,告辞回驿馆。

话说,就在张居正离开京师不久,朝廷又出了一桩大案。

原河南巡抚胡缵宗致仕后,悠游林下,寄情诗文。

陕西巡按御史陶谟,为给胡缵宗贺寿,出资将其诗集《鸟鼠山人集》刊刻印行。

诗集中有一首题为《拟古》的诗作,内有“穆王八骏空飞电,湘竹英皇泪不磨”之句。又有一首《闻道》诗,其中有“闻道尧舜上,龙髯已上天”之句。

陕西巡抚谢兰,研读这本诗集后,旋即上了一封弹劾胡缵宗的奏疏:“胡缵宗身为致仕大臣,不思感恩,反借吟咏为名,行讥刺诅咒之实。‘空飞电’显系讥讽陛下修玄无效;‘泪不磨’暗指宫闱,心怀怨怼;‘龙髯上天’更是恶毒诅咒,罪该万死!其集刊行流布,影响恶劣,非严惩不足以儆效尤!”

奏疏通过通政司,很快摆在了内阁的案头。徐阶看到此疏,心中冷笑。胡缵宗虽已致仕,但当年在地方督抚任上,颇有直声,且是严党中人。此等文字狱,最易牵连,正好借机敲打一批严党。他立刻票拟:“胡缵宗诗语狂悖,怨望君上,证据确凿。着锦衣卫即刻锁拿进京,下诏狱严鞫。其诗集版本,着令尽数追缴销毁。巡按御史陶谟,刊刻传播谤书,难辞其咎,一并拿问!”

奏疏和票拟很快送入西苑。嘉靖帝闻听此事,尤其看到“龙髯已上天”被解释为诅咒自己,勃然大怒。他本就多疑,笃信方术,最忌讳死亡之事。此刻被人如此“诅咒”,如何能忍?当即在奏疏上朱批:“览奏不胜骇怒!胡缵宗负恩狂悖,罪不容诛!着锦衣卫旗校星夜驰赴陕西,锁拿来京,下北镇抚司诏狱!严刑究问同党!陶谟一并拿问!诗集尽毁!钦此!”

胡缵宗、陶谟被押解至京师,投入诏狱。谳此案者,正是锦衣卫指挥使翁泰北。

诏狱刑室,翁泰北问道:“胡世甫,尔身为致仕大臣,世受国恩,为何心怀怨望,作此谤讪君父、诅咒圣躬之逆诗?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胡缵宗道:“冤枉。老朽所作之诗,所用皆是古之典故,绝无半分谤讪诅咒之意。‘穆王八骏’乃咏周穆王事,‘湘竹英皇泪’乃咏舜帝二妃,‘龙髯上天’典出《史记》,言黄帝乘龙升天,群臣攀援龙髯,髯断坠地。此皆文人习用之典,焉能附会为诅咒今上?此必是奸人曲解构陷,欲置老朽于死地!恳请大人明察!”

翁泰北冷笑道:“巧言令色!谢中丞奏疏条分缕析,句句在理!尔诗中之‘空飞电’、‘泪不磨’、‘龙髯上天’,在此时此地,作此等言语,非怨望诅咒而何?尔在地方为官多年,门生故旧遍布朝野,刊刻诗集,广为流传,非欲散布谤言而何?还不速速招认同党!”

胡缵宗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朽一生,上对得起君父,下对得起黎民!所作诗文,清白可鉴日月!此心此意,天地鬼神共知!翁大人若定要老朽承认这莫须有之罪,老朽唯有一死以明志!至于同党?老朽致仕多年,闭门著书,何来同党?刊刻诗集,乃门生陶谟为尽孝心,彼亦不知诗中竟会被曲解至此!彼乃受老朽连累,亦是冤枉!”

翁泰北见其态度强硬,便命人将胡缵宗押回牢房严加看管。

且说严嵩,是真心实意要保全胡缵宗的。严嵩侍奉嘉靖多年,深知嘉靖盛怒之下,劝谏无异火上浇油。但他也明白此案确有冤屈,且牵连甚广。一日,嘉靖帝斋醮毕,心情稍霁。严嵩觑准时机,小心翼翼地提及此案。

只听严嵩说道:“万岁爷,臣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胡缵宗的案子,北镇抚司呈了初讯的条陈上来。那胡缵宗在狱中一味喊冤,坚称所用皆是古书典故,并无谤讪之意。臣以为,此人做过几任督抚,在地方上还算有些清名。若真因几句诗文就治罪,恐外间不明就里,以为陛下……”

“以为朕如何?昏聩不明?滥杀大臣?”

严嵩闻言,连忙跪下:“臣万万不敢有此意!臣只是担心,些许小人借机构陷,坏了陛下圣德清名。且胡缵宗诗中所用‘龙髯上天’之典,确系出自《史记·封禅书》,言黄帝乘龙升仙,群臣攀龙髯。此典虽有不吉之嫌,然自古文人多用,未必是诅咒之意。陛下乃天子,圣寿无疆,岂是区区诗文所能诅咒?若因此重处一老朽,反显得……”

“依你之见?”

“依臣愚见,胡缵宗年老昏聩,作诗用典不慎,确有不当,冲撞圣听。然其心或非悖逆。不若施以天恩,薄惩示儆?既可显陛下仁德,亦可平息物议。”

“罢了。念其年老,且曾效微劳。着革去其所有功名职衔,杖四十,放归故里。陶谟革职,永不录用。其诗集,仍着尽行销毁,片纸不留。再有传播谤书者,严惩不贷。”

“陛下圣明!宽厚仁德!”严嵩连忙叩首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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