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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母亲

聚光灯下,母亲的身影是半透明的。

陈砚能看到她身后的幕布,能看到灯光穿过她的身体。但她的脸是真实的,眼泪是真实的,胸口的钥匙也是真实的——黄铜色,柄上眼睛图案,和他手里那把一模一样。

不,就是同一把。

父亲只留了一把钥匙。如果母亲胸口这把是真的,那陈砚口袋里的就是假的。

“妈……”陈砚站起来,声音发颤,“你怎么……”

“别过来。”周雨抬手,手掌穿透了灯光,像隔着水幕,“我现在是‘间隙体’,碰不到,也碰不得。碰到我的人,会被拖进剧本间隙,永远出不来。”

她低头看着胸口的钥匙:“这把钥匙,是你父亲三年前插进来的。为了救我,也为了困住我。”

“困住?”

“我那时已经被污染了。”周雨的声音很轻,像在说别人的事,“三年前的血月之夜,我和你父亲发现了剧院的秘密。他想毁掉‘舞台核心’,但失败了。核心暴走,污染泄露,我被卷入。为了不让我完全变成污染体,他用钥匙把我钉在‘间隙’里,让我的时间停滞。”

陈砚想起父亲的话——“你母亲在更深处,在剧本的源头。”

原来是在这里。

“爸呢?”

“在下面。”周雨指向舞台地板,“地下三层,保险库里。他用自己的身体当容器,困住了‘锚’。但今晚血月,锚要醒了。如果他撑不住……”

她没说完,但陈砚懂了。

父亲会死,锚会破封,整个江城都会变成污染区。

“白雅在下面。”陈砚说,“我要去救她。”

“你救不了。”周雨摇头,“下去就是死。你父亲用命换来的时间,不是为了让你送死,是为了让你带琳琳离开。”

“我做不到。”陈砚咬牙,“韩蒙失联,秦墨重伤,舞者不可信。我一个人,带不走琳琳。”

“那就去找韩蒙。”周雨说,“他在钟楼,被困住了。但还有救。拿到钟楼那页书,你就有谈判筹码。”

“什么筹码?”

“和‘编剧协会’谈判的筹码。”周雨说,“他们不是要毁灭江城,他们是要收割这个‘舞台’的‘剧情能量’。如果你能提供更精彩的故事,他们可能会放过你们。”

更精彩的故事?

陈砚想起舞者说的“人设”,想起观众满意度。

“你是说,演给他们看?”

“对。”周雨点头,“但这次不是小打小闹,是真正的‘大戏’。你需要一个反派,一个英雄,一个牺牲,一个反转。你需要让观众觉得值回票价。”

她开始消散,身影越来越淡。

“妈!”

“钥匙只能再开一次门。”周雨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用在你该用的地方,别浪费在我身上。记住,你父亲在保险库最深处,如果见到他……告诉他,我不怪他。”

光柱熄灭。

母亲消失了。

舞台上只剩那本书,和从地下传来的、越来越近的嘶吼。

陈砚站在原地,握紧口袋里的钥匙——假的,但质感一样。父亲为什么留假的给他?是测试?还是保护?

他来不及细想。

小剧场的门被撞开了。

不是从外面,是从里面——舞台后方,那扇一直锁着的“道具间”门,被从内撞开。一个人跌跌撞撞冲出来,浑身是血,是韩蒙。

“走!”韩蒙看到陈砚,嘶吼,“钟楼是陷阱!那页书是诱饵!我们被骗了!”

他身后,门里涌出黑色的雾气。雾气中,有东西在蠕动,像无数条触手。

“什么东西?”

“剧本实体化。”韩蒙冲到陈砚身边,拽着他往后门跑,“有人在用书页的力量,把剧本里的‘怪物’具现出来了!快走!”

他们冲向后门,但门从外面锁死了。

秦墨和舞者没逃出去,或者说,他们没想逃——门外的走廊里,传来打斗声,秦墨的怒吼,舞者的尖笑,还有金属碰撞的声音。

“外面也有!”韩蒙转身,背靠门,“陈砚,用钥匙!开间隙门!我们得离开这个空间!”

“钥匙可能是假的。”

“那就赌!”

陈砚掏出钥匙。他不知道怎么开“间隙门”,但父亲留的戒指还有两次机会。

他戴上戒指,因果视界开启。

瞬间,他看到了——

整个小剧场,被一个巨大的黑色“茧”包裹着。茧的丝线从地下伸出,从墙壁渗出,从天花板垂下,把他们困在里面。唯一的缺口在舞台正上方,那里有一扇“门”,由金色的线构成。

但门是关着的,需要钥匙。

陈砚举起钥匙,对准那扇门。

钥匙开始发热,发烫,最后烫得他握不住。钥匙脱手,悬浮在空中,发出暗金色的光。光照射在虚空中,勾勒出一扇门的轮廓。

门开了。

但门后不是安全的地方,是另一个剧场——更大,更破旧,观众席上坐满了“人”。

或者说,坐满了“人偶”。

和之前那九个人偶一样,但这次是几百个,密密麻麻,从第一排坐到最后一排。它们穿着各时代的衣服,有民国长衫,有现代西装,甚至有几个穿着古代的戏服。

所有人偶都面朝舞台,表情凝固在“期待”的样子。

而在舞台中央,站着一个人。

舞者。

他已经换掉了芭蕾舞裙,穿上一身纯白的西装,手里拿着一根指挥棒。看到陈砚和韩蒙从门里跌出来,他优雅地鞠躬:

“欢迎来到——真正的剧场。”

——

二、真正的舞台

这个剧场比之前那个大十倍。

穹顶是透明的,能看到血月高悬,月光透过玻璃,给一切染上暗红色。舞台是圆形的,没有幕布,只有一圈聚光灯,全部聚焦在舞者身上。

观众席上,几百个人偶开始鼓掌。

掌声整齐,机械,像设定好的程序。

“别紧张。”舞者微笑,“这些只是‘观众模型’,用来模拟现场反应。真正的观众还没入场,不过快了——等血月移到天顶正中央,他们就会来。”

“你到底是谁?”韩蒙挣扎着站起,手里握着枪,但枪在抖——他伤得太重了。

“我?”舞者转了个圈,“我是这场戏的‘导演’,当然,是临时的。真正的导演是编剧协会,我只是个执行者。我的任务是确保今晚的演出,能达到‘收割标准’。”

“收割标准?”

“情绪值。”舞者用指挥棒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恐惧、绝望、愤怒、牺牲、希望……所有这些情绪,在剧本的催化下,会变成美味的‘剧情能量’。编剧协会需要这些能量来维持运作,就像人需要吃饭。”

他走向舞台边缘,俯视着陈砚:“而你,陈砚,你是今晚的主菜。你身上背负的亲情、责任、愧疚、还有那种‘宁可自己死也要救人’的傻气,都是极品调料。只要把你放在合适的情境里,就能榨出最浓的情绪。”

陈砚盯着他:“我母亲是你带来的?”

“不完全是。”舞者耸肩,“是你父亲。他在间隙里困了三年,终于想通了——牺牲自己,救老婆孩子。所以他用最后的力量,把周雨送到了你面前。多感人的重逢啊,观众就爱看这个。”

“我爸还活着?”

“暂时。”舞者指向观众席后方,那里有一扇暗门,“在保险库里,和白雅在一起。不过快了,锚马上就要醒了。到时候,他会成为锚的第一个祭品,然后是白雅,然后是地下三层所有还活着的人。”

他跳下舞台,走到陈砚面前:“现在,游戏进入第二阶段。你有两个选择:一,去救你父亲和白雅,但可能来不及救你妹妹。二,去救你妹妹,但你会眼睁睁看着父亲和白雅死。”

“我两个都要救。”

“那你就需要我的帮助。”舞者微笑,“而我的帮助,有代价。”

“什么代价?”

“演一场戏。”舞者说,“一场真正的,献给所有观众的戏。你要在聚光灯下,做出最艰难的选择,流出最真实的眼泪,说出最绝望的台词。我要把你的痛苦,直播给所有观众。”

陈砚想起母亲的话:你需要一个反派,一个英雄,一个牺牲,一个反转。

舞者就是反派。

那英雄是谁?牺牲是谁?

“如果我拒绝呢?”

“那我现在就杀了你妹妹。”舞者抬手,空中浮现一个光屏——是陈砚家的客厅。陈琳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瑟瑟发抖。她面前站着一个人,穿着园丁制服,手里拿着修剪剪刀。

园丁。

他已经找到陈琳了。

“你——”

“别激动。”舞者笑,“只要你配合,园丁就不会动她。毕竟,活着的人质比死的有价值。”

陈砚咬牙,指甲陷进掌心。

脑内剧院,小丑在疯狂鼓掌,期待值从-6跳到了0——观众在期待接下来的表演。

“你要我演什么?”陈砚问。

舞者满意地笑了,他挥动指挥棒,舞台开始变化。

地面裂开,升起三个平台。

第一个平台上,是陈琳,被绑在椅子上,嘴被封住,眼睛惊恐地睁大。

第二个平台上,是周雨,还是半透明状态,胸口插着钥匙。

第三个平台上,是一个玻璃罐,罐子里泡着一颗心脏——还在跳动的心脏,每跳一下,就发出沉闷的咚声。

“这是‘锚’的核心。”舞者指着心脏,“你父亲用身体困住的,就是它。现在,它快要醒了。等它完全醒来,会释放出足以污染整个江城的‘叙事病毒’。”

他走到三个平台中间。

“你的戏很简单:三选一。”

“第一个选择:救妹妹。我会让园丁放了她,但你母亲会死,锚会醒,江城沦陷。”

“第二个选择:救母亲。我会用特殊手段稳定她的状态,但她离不开钥匙,一旦钥匙拔出,她会立刻消散。”

“第三个选择:毁掉锚。但这需要你父亲的命,还有白雅的命,以及——你妹妹的一部分灵魂。”

陈砚盯着那三个平台。

每一个选择,都是死路。

“没有完美选项。”舞者说,“这就是现实。现在,给你三分钟考虑。三分钟后,血月到顶,观众入场,你必须当众做出选择。”

他走向观众席,坐在第一排中央,翘起腿,像个真正的观众。

韩蒙走到陈砚身边,压低声音:“他在逼你崩溃。一旦你情绪失控,就会释放大量‘剧情能量’,那才是他真正要收割的。”

“我知道。”陈砚说,“但我没得选。”

“有。”韩蒙说,“第四选项:杀了他。”

他看向舞者。舞者正微笑着看着他们,似乎能听见他们的对话,但不在乎。

“怎么杀?”

“用那个。”韩蒙指着陈砚口袋里的毒药瓶,“舞者是‘巧脉’,身体强度和普通人差不多。只要毒药进他体内,三秒就死。但问题是怎么靠近他——他身边至少有二十个‘剧本护卫’,隐形的那种。”

陈砚用因果视界看,果然,舞者周围有二十几个透明的“人形”,由银色的线构成,像提线木偶一样悬浮在空中。

硬闯不可能。

那就智取。

陈砚看向三个平台。母亲,妹妹,锚。

他需要一个能同时吸引舞者和“观众”注意力的场面。

他想起了父亲留的提示页:

【唯一生路:杀死最初的观众】

最初的观众,是脑内剧院里那个哭泣的小丑。

但小丑在他的意识里,怎么杀?

除非……

陈砚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韩蒙,”他低声说,“帮我争取一分钟。我需要进入深度‘入戏’状态。”

“你要干什么?”

“我要给我的‘观众’,演最后一场戏。”

——

三、最后的观众

陈砚盘腿坐下,闭上眼睛。

脑内剧院浮现。

这一次,剧院里不止有小丑。观众席上坐满了模糊的影子,它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像在期待什么。

小丑坐在第一排中央,还在哭,但眼泪变成了血。

陈砚走上舞台,面对它。

“你看够了吗?”他问。

小丑抬起头,血泪从脸颊滑落。它开口,声音是无数人声音的混合:

“不够……永远不够……我要看更多……更痛……更绝望……”

“那就给你看。”

陈砚抬手,舞台开始变化。

他“重演”了这三天的所有经历——剧院死亡,脑内重生,救妹妹,战入戏者,见韩蒙,遇舞者,见母亲。

每一个场景都细节拉满,每一个选择都慢动作回放。尤其是那些痛苦时刻:看到妹妹死亡剧本时的崩溃,被迫制造混乱时的愧疚,选择自我牺牲时的决绝。

他在“演”给自己看,也演给观众看。

观众席上,影子们开始骚动。有的在鼓掌,有的在哭泣,有的在兴奋地颤抖。

小丑站起来了。

它走上舞台,走到陈砚面前。离得近了,陈砚看到它脸上的油彩在剥落,露出下面真实的皮肤——苍白的,没有血色的,像死人的皮肤。

“你……在挑衅我?”小丑的声音变得清晰,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带着戏谑。

“我在满足你。”陈砚说,“你不是要看痛苦吗?我给你看。但看完之后,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是谁?”

小丑笑了,笑声尖锐:“我是你的第一个观众,也是最后一个。我是所有渴望戏剧的灵魂的集合。我是……‘剧场’本身。”

剧场本身。

陈砚想起舞者说的“编剧协会需要剧情能量来维持运作”。

那剧场需要什么?

“你需要什么?”陈砚问。

“需要故事。”小丑说,“需要情绪,需要冲突,需要人类在绝境中绽放的光芒和黑暗。那是我存在的意义,是我的……食物。”

它伸手,想摸陈砚的脸。

陈砚后退一步:“如果我拒绝再演呢?”

“那你会死,你妹妹会死,所有你在乎的人都会死。然后我会找下一个演员,继续看戏。”小丑歪头,“很公平,不是吗?我给你们力量,你们给我故事。等价交换。”

等价交换。

陈砚看着小丑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贪婪,有无聊,有一种看尽一切后的麻木。

它看了太久,看了太多,普通的故事已经无法满足它了。

它想要新鲜的,刺激的,前所未有的。

“那我给你看一个,你从来没看过的故事。”陈砚说。

“哦?是什么?”

“演员杀死观众的故事。”

陈砚出手了。

不是用拳头,是用“篡改”。

他篡改的不是小丑,是“自己和小丑之间的因果关系”。

【篡改:将‘观众-演员’关系,临时改为‘演员-演员’】

消耗期待值-20,透支到-26。

戒指的因果视界全力运转,他看到自己和小丑之间的线——金色的观察线,突然断裂,然后重新连接,变成双向的银色契约线。

小丑愣住。

然后,它开始尖叫。

因为当它从“观众”变成“演员”的瞬间,它也被纳入了“剧本”。而剧本的第一条规则是:演员必须演出“角色”。

小丑的角色是什么?

陈砚给了它一个:

【角色:被遗忘的小丑】

【剧情:曾经是伟大的演员,但因为演得太好,被观众遗忘,困在剧院里永远哭泣】

小丑的形态开始变化。

油彩融化,衣服破烂,身体佝偻。它跪在地上,抱着头,发出凄厉的哭喊:

“不……不要……我不要被遗忘……我要观众……我要掌声……”

“你现在有了。”陈砚说,“但你是演员,不是观众。演员的宿命,就是被遗忘。”

他转身,走下舞台。

身后,小丑的身影越来越淡,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脑内剧院开始崩塌。

座椅腐朽,幕布燃烧,灯光熄灭。

在彻底黑暗前,陈砚听到一个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有意思……你比我想的有趣……我们还会再见……在更大的舞台上……”

视野回归现实。

陈砚睁开眼,还坐在真正的剧场里。韩蒙挡在他身前,正和几个透明的“剧本护卫”对峙。

时间只过去三十秒。

但陈砚感觉过了三小时。

脑内剧院消失了,小丑消失了,观众席上那些模糊的影子也消失了。

期待值:-26/100。

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感觉更“轻”了,好像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同时,他对“剧本”的感知更清晰了——他能看到舞台上每个平台的“剧本节点”,能看到舞者身上的“导演权限”,甚至能看到观众席上那些人偶的“操控线”。

舞者从座位上站起来,鼓掌。

“精彩!”他笑得前仰后合,“你真的杀了自己的‘第一个观众’!你知道这有多罕见吗?百万分之一的概率!观众满意度直接爆表!”

他指向空中。那里浮现一个巨大的数字:

【观众满意度:98%】

“恭喜!”舞者说,“你创造了纪录!现在,编剧协会的高层一定在看着你,说不定已经在考虑把你吸收进协会了!”

“我不感兴趣。”陈砚站起来,“现在,履行你的承诺。放了我妹妹。”

“当然当然。”舞者挥手,园丁从光屏里退开,消失在阴影中。陈琳身上的绳子自动解开,但她还在昏迷状态。

“第二个承诺,”陈砚说,“帮我救父亲和白雅。”

“那个嘛……”舞者歪头,“需要你完成选择才行。三选一,选一个,我就帮你。”

陈砚看着三个平台。

母亲,妹妹,锚。

他哪个都不想放弃。

但父亲留的提示页上还有一句话,他刚才才注意到——在纸的背面,用极淡的墨水写着一行小字:

【三个都是真的,三个都是假的,选第四个】

第四个?

哪来的第四个?

陈砚环顾四周。舞台,观众席,聚光灯,人偶。

等等。

人偶。

观众席上那几百个人偶,它们不是装饰,是“观众模型”。但如果……

陈砚用因果视界仔细看人偶。

每个人偶的胸口,都有一个“核心”,由银色的线连接着舞者。它们是舞者的“能量源”,是他维持这个剧场的力量来源。

如果毁了人偶,舞者就会衰弱。

但人偶太多了,毁不完。

除非,毁掉它们的“连接点”。

陈砚看向舞者手中的指挥棒。那根指挥棒,是所有人偶的“总控器”。

他要拿到指挥棒。

“我选好了。”陈砚说。

“哦?”舞者挑眉,“选哪个?”

“我选……”陈砚深吸一口气,“让你下台。”

他动了。

不是冲向舞者,是冲向舞台边缘的聚光灯控制台。他一拳砸碎控制面板,所有聚光灯同时转向,全部聚焦在舞者身上!

强光刺眼,舞者下意识抬手遮眼。

就是现在。

陈砚篡改:

【舞台地板】

【篡改:让舞者脚下的木板变成陷阱】

消耗期待值-5,透支到-31。

舞者脚下的木板突然消失,他掉下半米深的坑。但坑不深,他很快就能爬出来。

陈砚要的就是这短短两秒。

他冲向舞者,目标不是舞者本人,是他脱手飞出的指挥棒。

但剧本护卫动了。

二十几个透明人形扑向陈砚。韩蒙开枪,蓝色药剂射中三个,它们暂时僵住。但还有十七个。

陈砚躲闪,翻滚,但空间太小,背上挨了一下,火辣辣地疼。

他咬牙,继续冲向指挥棒。

还差三米。

两米。

一米——

一只手抓住了指挥棒。

不是陈砚的,也不是舞者的。

是从舞台地下伸出来的,一只苍白的手。

然后,整个舞台,裂开了。

——

四、锚醒了

裂缝从舞台中心蔓延,像蜘蛛网,瞬间布满了整个剧场。地板塌陷,观众席倾斜,人偶们东倒西歪。

从裂缝深处,传来心跳声。

咚。

咚。

咚。

每一声,都让空气震动,让灯光闪烁,让陈砚的心脏跟着抽搐。

那个玻璃罐里的心脏,跳得更快了,快到出现残影。

“糟了……”舞者从坑里爬出来,脸色第一次变了,“锚提前醒了!血月还没到正中央!是谁——”

他话没说完,裂缝中伸出了第二只手。

然后,一个人,从地下爬了上来。

是陈明诚。

陈砚的父亲。

但他已经不像人了。

半边身体是正常的,穿着三年前的旧西装,脸上带着疲惫但温柔的笑。另外半边身体,是黑色的,像焦炭,表面布满裂缝,裂缝里流淌着暗红色的光,像岩浆。

他的左眼是正常的,右眼是纯黑的,没有瞳孔,只有深邃的黑暗。

“爸……”陈砚喃喃。

陈明诚看向他,正常的左眼流下眼泪,黑色的右眼流出黑色的粘液。

“小砚……”他的声音也是双重的一—一个是记忆里温和的父亲,一个是嘶哑的非人低语,“走……带琳琳走……我撑不住了……”

“白雅呢?”韩蒙问。

陈明诚看向裂缝深处。下面传来白雅虚弱的声音:“我还活着……但下面……全是……”

她没说完,但陈砚听到了。

下面全是“东西”。

被锚污染的东西,被父亲困了三年的东西,现在都要出来了。

舞者突然笑了,笑得很疯狂:“完美!太完美了!父亲变成怪物,儿子要弑父救世!这是什么神仙剧本!观众满意度要破百了!”

他捡起掉在一旁的指挥棒,挥舞:“来!继续演!让我看看,你怎么选!”

陈砚没理他。

他走到父亲面前,看着那双不一样的眼睛。

“妈让我告诉你,”他说,“她不怪你。”

陈明诚的身体一震。黑色的一半开始崩解,碎片剥落,露出下面血红的肌肉。正常的一半在哭泣。

“我对不起你们……”他说,“我以为我能控制……但我错了……”

“现在还能补救。”陈砚说,“告诉我,第四个选项是什么?”

陈明诚看着他,左眼里有光芒闪过。

“钥匙……”他嘶哑地说,“两把钥匙……合二为一……能重启剧场……”

“重启?”

“让一切回到三年前……但只有一次机会……你会忘记一切……重新开始……”

忘记一切。

忘记这三天的经历,忘记妹妹会死,忘记父母失踪,忘记剧场,忘记观众。

回到三年前那个普通的下午,他还是个普通的话剧演员,妹妹还在上学,父母还在身边。

但代价是,他会忘记“危险”,等三年后的今天,一切重演,他还是会一无所知地走向死亡。

“不。”陈砚摇头,“我不要忘记。我要赢。”

“赢不了……”陈明诚说,“剧场存在了千年……无数人试过……都失败了……”

“那就让我当第一个成功的。”

陈砚转身,看向舞者。

“你不是要收割情绪吗?”他说,“我给你看最浓的情绪。”

他举起手中的假钥匙,又举起从母亲胸口拔出的真钥匙——不知何时,钥匙已经在他手里了,可能是母亲消散前给他的。

两把钥匙,在空中碰撞。

发出清脆的响声。

然后,它们开始融合。

金光和银光交织,最后变成一把纯白色的钥匙,柄上的眼睛图案睁开了,瞳孔是血红色的。

“不可能……”舞者后退,“你怎么会有两把……陈明诚只做了一把……”

“他做了两把。”陈砚说,“一把给母亲,一把给我。因为他知道,我会找到母亲,我会合二为一。”

他握着纯白钥匙,感受到其中磅礴的力量。

这是“编剧权限”级别的力量,能短暂改写剧场规则的力量。

但只能用一次。

他要用在哪儿?

舞者突然尖叫:“拦住他!”

所有剧本护卫,所有人偶,甚至那些从裂缝里爬出来的黑色怪物,全部扑向陈砚。

韩蒙挡在他身前,开枪,但弹药快没了。

陈砚看着手中的钥匙。

他看着父亲逐渐崩溃的身体。

看着昏迷的妹妹。

看着裂缝下白雅的求救。

看着观众席上那些麻木的人偶。

然后,他做出了选择。

他把钥匙,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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