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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九章:威胁与抉择

周二早晨八点,皇后酒吧三楼。

何隐醒来时,窗外的天空是铅灰色的,厚实的云层压得很低,像是随时会塌下来。空气里弥漫着雨前特有的潮湿和闷热,让人喘不过气。

他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昨晚睡得不好,断断续续的梦境交织在一起:父亲临终前苍白的脸,何欣在病床上努力走路的背影,九爷办公室里那杯清香的茶,还有黑暗中一双双盯着他的眼睛。

敲门声准时响起,还是三下。

“何隐,起了吗?”刀疤强的声音。

“起了。”何隐下床开门。

刀疤强站在门外,手里照例提着早餐,但今天他的表情有些严肃:“吃完早餐下楼,九爷有重要的事找你。”

“什么事?”

“去了就知道了。”刀疤强把塑料袋递给他,“抓紧时间。”

何隐接过早餐,关上门。塑料袋里还是两个包子一杯豆浆,但他今天没什么胃口。

简单洗漱后,他快速吃完早餐,看了眼时间:八点二十。

还有十分钟。

他走到窗边,掀起窗帘一角。后巷里,刀疤强正站在路灯下抽烟,一边抽烟一边打电话,表情很不耐烦。偶尔有几个行人走过,都刻意绕开他。

何隐放下窗帘,深吸一口气,然后下楼。

二楼办公室里,不止九爷一个人。

除了昨天见过的阿龙,还有两个人。一个四十岁左右,穿着灰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像律师或会计师。另一个五十多岁,光头,脸上有道从额头到下巴的刀疤,眼神凶悍,坐在那里像一座山。

“何隐,来了。”九爷指了指沙发,“坐。”

何隐坐下。他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和评估。

“这位是陈律师,”九爷先介绍戴眼镜的男人,“我的法律顾问。这位是雷豹,负责东区的人。”

陈律师对何隐点点头,雷豹则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表示。

“黑龙会的事,有点麻烦。”九爷开门见山,“他们昨晚派人去了你之前住的地方,没找到你,就把房子砸了。还留了话,说如果你再不出现,下次就去找你妹妹。”

何隐的心脏猛地一缩:“他们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暂时。”九爷说,“医院那边我安排了人,他们进不去。但你妹妹不能一直住在医院,迟早要出院。到时候……”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白。

“他们想干什么?”何隐问。

“想逼你站队。”雷豹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摩擦,“黑龙会的老大‘黑蛇’知道你被九爷看上了,想拉拢你,或者至少让你不帮九爷做事。他们知道你妹妹是你的软肋,所以从她下手。”

“我能做什么?”何隐问。

“两个选择。”九爷竖起两根手指,“第一,我安排你和你妹妹离开东州,去外地避一阵子。但这样你就拿不到钱了,你妹妹的治疗也会中断。”

“第二呢?”

“第二,”九爷看着他的眼睛,“你接受我的保护,继续完成三天后的任务。任务成功后,我不仅会付你报酬,还会帮你彻底解决黑龙会的威胁。”

何隐沉默。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墙上挂钟的秒针走动声,滴答滴答,像某种倒计时。

“怎么彻底解决?”他终于问。

“那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九爷说,“你只需要知道,只要你完成任务,你和你妹妹在东州就是安全的。”

何隐看向陈律师。陈律师推了推眼镜:“何先生,从法律角度来说,你最好选择第一条路。离开东州,重新开始。虽然暂时困难,但至少安全。”

“安全?”雷豹冷笑,“你以为离开东州就安全了?黑龙会的势力不只在东州。你跑到哪,他们都能找到你。除非你跑到国外,但你有那个钱吗?”

陈律师皱了皱眉,但没有反驳。

何隐看着九爷:“如果我选第二条,需要我做什么?”

“按时完成任务。”九爷说,“其他的,交给我。”

“那如果我完成任务后,你们没有解决黑龙会呢?”

九爷笑了:“你很谨慎,这是好事。这样吧,我们签个协议。”

他示意陈律师。陈律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何隐面前。

何隐拿起文件,仔细阅读。这是一份简单的雇佣协议,内容大致是:何隐接受九爷的雇佣,完成指定的任务,九爷支付报酬并提供安全保护。协议最后有一条附加条款:任务完成后,九爷承诺确保何隐及其家人的人身安全,不受任何第三方威胁。

条款很模糊,但至少白纸黑字。

“这是合法的吗?”何隐问。

“从法律角度,这份协议有效。”陈律师说,“但它不能作为暴力威胁的证据。它只是一份雇佣协议。”

何隐明白了。这份协议的最大价值,不是法律保护,而是九爷的承诺。在这个圈子里,九爷的承诺比法律更有分量。

“我需要时间考虑。”何隐说。

“可以。”九爷点头,“但你只有一天时间。明天这个时候,给我答案。”

他站起身:“阿龙,今天继续训练。何隐,你好好想想。”

训练开始前,阿龙先带何隐去了他以前租的房子。

车子停在老旧的居民楼下时,何隐看到楼下围着一群人,指指点点。地上散落着玻璃碎片和破碎的家具,都是从他二楼的窗户扔下来的。

房东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正坐在楼门口哭:“造孽啊……我这房子招谁惹谁了……”

看到何隐下车,她立刻站起来,冲过来:“何隐!你惹了什么人了?你看看我的房子被砸成什么样了!”

何隐看着满地狼藉,没有说话。

“这损失你得赔!”房东激动地说,“还有,你赶紧搬走!我可不敢再租给你了!”

“我会赔的。”何隐说,“损失多少?”

“至少……至少五千!”房东狮子大开口。

阿龙走过来,冷冷地说:“大妈,差不多行了。你这房子本来就不值钱,修窗户换门,两千块顶天了。”

“你谁啊你!”

“我是谁不重要。”阿龙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数出两千块现金,“这是两千,够你修房子了。何隐今天就会搬走,押金不用退了。”

他把钱塞给房东,然后拉着何隐上楼。

房间里更惨。所有家具都被砸烂了,墙壁上用红漆喷着几个大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地上散落着何隐和何欣的合照,相框玻璃碎了,照片被撕破。

何隐蹲下身,捡起一张被撕成两半的照片。那是父母还在时拍的全家福,四个人都笑得很开心。现在,照片被从中间撕开,父母在左边,他和何欣在右边。

“别看了。”阿龙说,“收拾重要的东西,赶紧走。这里不安全。”

何隐站起身,开始收拾。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了——值钱的东西本来就没有,衣服大部分都被撕烂了。他找到一个铁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些零钱和证件,还有那枚变形的硬币。

他把铁盒子装进背包,又捡了几张完整的照片,然后环顾这个住了三年的房间。

墙壁上有何欣画的画——她住院前画的,是一家人手拉手在阳光下。画被红漆喷花了,但还能看出轮廓。

“走吧。”阿龙催促。

下楼时,房东还在数钱,看到他们下来,赶紧让开路。

回到车上,阿龙发动引擎:“你看到了,黑龙会是来真的。他们今天砸你的房子,明天就可能伤害你妹妹。”

何隐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没有说话。

“九爷能保护你。”阿龙继续说,“但保护不是免费的。你得证明自己的价值。”

“我明白。”何隐说。

训练场地今天换了个地方——不是皇后酒吧后院,而是一个废弃的仓库。仓库很大,空旷,回声很大。阿龙关上门,打开几盏灯,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了中央区域。

“今天教你怎么对付武器。”阿龙从角落里拿出几根木棍,长短不一,“假设对方有刀,有棍,甚至可能有枪。你怎么应对?”

何隐活动了一下手腕:“请指教。”

阿龙先演示了空手对刀的技巧:如何控制距离,如何利用环境,如何夺刀。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每一招都直奔要害。

“记住,对付持刀的人,最重要的是控制距离。刀只有在近距离才能伤人。所以你要么拉开距离逃跑,要么贴身近战,让对方无法挥刀。”

何隐认真看着,记下每一个细节。

然后是夺刀练习。阿龙拿着一把橡胶匕首,攻击何隐。第一次,何隐被“刺中”了好几次。第二次,他开始找到感觉,能够避开要害。第三次,他成功抓住阿龙的手腕,夺下了匕首。

“不错。”阿龙点点头,“有天赋。”

休息时,两人坐在废弃的木箱上喝水。

“你以前真的没受过专业训练?”阿龙问。

何隐喝了一口水:“没有。”

“那你的反应和技巧从哪来的?”

何隐沉默了一会儿:“小时候,父亲教过我一些防身术。他说这个世界不安全,要学会保护自己。”

“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普通工人。”何隐说,“但他年轻时当过兵。”

这个解释勉强说得通。阿龙没有深究,只是说:“你父亲教得很好。但街头的实战和训练场不一样。训练场讲究规则,街头只讲结果。你要记住,真正的战斗没有公平可言,能用什么就用什么,能怎么赢就怎么赢。”

“包括杀人?”何隐问。

阿龙看着他:“如果对方要杀你,或者要杀你在乎的人,你会怎么做?”

何隐没有回答。

但阿龙已经知道答案了。

下午的训练更偏向实战模拟。阿龙设置了几种场景:在巷子里被围堵,在车里被袭击,在房间里被破门而入。他教何隐如何利用身边的一切作为武器:钥匙,钢笔,皮带,甚至是一本杂志。

“这本杂志,”阿龙拿起一本厚厚的杂志,卷成筒状,“卷紧了,攻击眼睛、喉咙、太阳穴,能造成有效伤害。或者直接扔向对方的脸,趁对方遮挡视线时逃跑。”

何隐接过杂志,试着卷了几下。

“记住,在街头,活下来就是胜利。”阿龙说,“不要在乎手段,不要在乎面子。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训练到下午四点,阿龙看了看表:“差不多了。明天是最后一天训练,后天就是任务。你今天好好想想九爷的提议。”

“你觉得我该选哪个?”何隐问。

阿龙沉默了一会儿:“如果是我,我会选第二条。但你不是我,你要自己决定。”

“为什么你会选第二条?”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逃避解决不了问题。”阿龙说,“你跑到哪里,麻烦就会跟到哪里。只有把问题彻底解决,才能真的安全。而九爷……他有能力解决问题。”

“代价呢?”

“代价?”阿龙笑了,“做任何事都有代价。你选择逃避,代价是永远活在恐惧里,永远担心黑龙会找上门。你选择面对,代价是为九爷做事,走进这个圈子。但至少,你有机会一劳永逸。”

何隐明白了。

训练结束后,阿龙送他回皇后酒吧。路上,何隐的手机响了,是医院打来的。

“何先生,我是张护士。”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急促,“刚才有几个陌生人想进何欣的病房,被保安拦住了。他们说是你的朋友,但何欣说不认识他们。”

何隐的心脏猛地一跳:“何欣没事吧?”

“没事,保安及时赶到。但那几个人很凶,一直在门口叫嚣,说要见你。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正在路上。”

“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何隐对阿龙说:“去医院,快。”

阿龙二话不说,调转车头,加速驶向医院。

到医院时,警车已经停在门口。几个警察正在和保安交涉,走廊里围了不少人。

何隐快步跑到603病房,推门进去。何欣坐在床上,脸色苍白,但还算镇定。张护士陪在她身边。

“哥!”看到何隐,何欣的眼睛红了,但没有哭。

“没事了。”何隐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我在这儿。”

“那几个人……他们说要找你,说你不出来,他们就不走。”何欣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们说……说你欠他们钱。”

何隐握紧了她的手:“他们胡说。我不欠任何人钱。”

这时,一个警察走进来:“是何隐先生吗?我们想了解一下情况。”

何隐站起身:“我是。”

“刚才那几个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

“他们说你是何隐,欠他们五万块钱,有这回事吗?”

“没有。”何隐平静地说,“我从不借钱,更不可能借高利贷。”

警察看了看何欣,又看了看何隐:“那他们为什么找你?”

“可能是认错人了。”何隐说,“或者有人想敲诈我。我妹妹生病住院,需要很多钱,可能有人觉得我好欺负。”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警察点点头:“我们会调查的。但最近你要小心,如果再有类似情况,立即报警。”

“我会的,谢谢警察同志。”

警察走了。张护士也离开了,留下何隐和何欣单独在病房里。

“哥,”何欣看着他,眼泪终于掉下来,“你真的没有欠钱吗?”

“没有。”何隐擦去她的眼泪,“我向你保证,我没有做任何违法的事,也没有欠任何人的钱。”

“那那些人……”

“他们是坏人,想敲诈我。”何隐说,“但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你只要好好养病,其他的交给我。”

何欣盯着他看了很久,最后点点头:“我相信你。”

但她眼里的担忧没有减少。

晚上七点,何隐离开医院。刀疤强已经在停车场等着了。

“怎么样?”刀疤强问。

“警察处理了,暂时没事。”何隐说,“但黑龙会已经找到医院了。”

“我知道。”刀疤强脸色阴沉,“九爷也知道了。他说,如果你再不做出决定,他可能就保护不了你了。”

回到皇后酒吧,何隐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去了二楼的茶室。九爷正在那里喝茶,看报纸。

“回来了。”九爷放下报纸,“医院的事我知道了。”

“他们吓到我妹妹了。”何隐说。

“我知道。”九爷给他倒了杯茶,“所以你的决定是?”

何隐坐下,端起茶杯。茶很香,但他尝不出味道。

“我选第二条。”他说。

九爷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明智的选择。明天签协议,后天执行任务。任务完成后,黑龙会的事,我会解决。”

“如果任务失败呢?”

“你不会失败的。”九爷说,“我从来不会看错人。”

何隐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喝茶。

“对了,”九爷突然说,“你妹妹那边,我安排了两个女保镖,明天开始二十四小时保护她。都是可靠的人,看起来像护工,不会引起怀疑。”

“谢谢。”

“不用谢,这是交易的一部分。”九爷说,“你为我做事,我保护你在乎的人。公平。”

何隐离开茶室时,刀疤强在门口等着。

“决定了?”刀疤强问。

“嗯。”

“那就好。”刀疤强拍拍他的肩膀,“早点休息,明天还有训练,还有协议要签。”

回到房间,何隐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城市。

夜色中的东州市依然灯火辉煌,车流如织。一切都那么正常,那么平静。

但在这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何隐拿出手机,翻到何欣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笑得很灿烂,眼睛像弯弯的月牙。

“我会保护你的。”他轻声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然后他关掉手机,躺在床上。

明天。

协议。

训练。

以及,后天那个改变一切的任务。

何隐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他需要休息。

因为从明天开始,他将正式踏入那个世界。

那个充满危险、利益、算计和暴力的世界。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简单的愿望:

让妹妹活下去。

让那个笑容,能够一直灿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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