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主角是林见清的小说《杭城未曾晴》是由作者“楠栀如梦”创作的都市日常著作,目前连载,更新了158683字。
杭城未曾晴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周一上午九点,钱江新城CBD,未央文化与初心资本的合资公司挂牌仪式在细雨中进行。
新公司取名“西湖记忆文化有限公司”,LOGO是林见清亲自设计的——一把半开的油纸伞,伞面是沈未晴画的西湖雨景,伞下是两个相互依偎的“人”字,既是“从”(跟从),也是“人”(以人为本)。字体用的是宋体,但做了圆角处理,刚柔并济。
仪式很简单,没有请媒体,只有双方团队的核心成员参加。陈未央、初心资本的创始人陆明远简短致辞,然后揭牌,合影。整个过程不到半小时,但林见清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
“林总,以后多多关照。”陆明远递过名片,笑容温和但眼神锐利。他四十出头,穿着定制西装,腕表是百达翡丽,典型的风投精英做派,但说话时语气谦和,没有那种常见的傲慢。
“陆总客气,是我要多向您学习。”林见清接过名片,材质是少见的棉浆纸,质感温润。上面只有一个名字、一个电话,没有头衔,没有公司名。简洁,但彰显身份。
“叫我明远就好。”陆明远拍拍他的肩,“我们是合作伙伴,不是上下级。初心资本的原则是‘投资先投人’,我投的是你这个人,相信你的眼光和能力。所以,日常运营你全权负责,我只在重大决策上提建议。”
话说得好听,但林见清知道,资本的“建议”往往意味着必须执行的“要求”。他微笑点头:“谢谢陆总的信任,我会尽力的。”
仪式结束,团队转移到新公司的会议室。办公室是陆明远帮忙找的,在钱江新城的顶级写字楼,四十楼,全景落地窗,能俯瞰整个钱塘江。装修是现代极简风,但细节处有江南元素——竹制屏风、青瓷摆件、墙上的水墨画。
沈未晴坐在会议室角落,有些局促。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种正式的商业场合,穿着苏晓借给她的米白色套装,头发挽成发髻,化了淡妆,但还是掩不住眼神里的不安。
“别紧张。”林见清走过去,递给她一瓶水,“就当是普通的会。”
“这会议室比我工作室还大。”沈未晴小声说,接过水但没喝。
“习惯就好。”林见清在她旁边坐下,“今天主要是认识一下团队成员,明确分工。你不用发言,听着就行。”
九点半,人到齐了。长条会议桌两侧,一边是林见清带来的原未央团队:王超、赵小雨,还有新招的运营总监陈默;另一边是初心资本派来的人:财务总监李文,市场总监张薇,以及一个让林见清意想不到的人——程诺。
“介绍一下,程诺,程总,将担任公司的战略顾问。”陆明远说,“程总在杭州文化投资圈有丰富的经验和人脉,能帮我们快速打开局面。”
程诺站起身,向众人点头示意。他今天穿了深蓝色西装,搭配浅蓝色衬衫,没打领带,看起来既正式又不失亲和力。他的目光在林见清脸上停留了一秒,然后移开,落在沈未晴身上。
“沈老师,久仰。”他微笑,“您的画我在上海看过,非常喜欢。希望以后有机会合作。”
沈未晴没想到他会点名,愣了一下才说:“谢谢程总。”
林见清心里一沉。程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是初心资本的人,还是以个人身份加入?陆明远事先没提过,这意味着什么?
会议开始。陆明远先介绍了公司的发展规划:第一阶段,以“西湖雨记”为核心IP,开发系列文创产品,建立线上销售渠道;第二阶段,拓展线下体验空间,打造“西湖记忆”主题店;第三阶段,进军文旅地产,打造文化综合体。
“我们的目标不是做一个文创品牌,而是打造一个文化生态系统。”陆明远在白板上画了一个圈,“IP是核心,产品是载体,体验是延伸,地产是落地。四位一体,形成闭环。”
林见清听着,眉头越皱越紧。这个规划太宏大了,远远超出他最初的设想。他做“西湖雨记”,是想做有温度的文化产品,不是要打造一个商业帝国。
“陆总,我有个问题。”他举手,“我们第一阶段的目标是什么?销售额?用户数?品牌影响力?”
“都要。”陆明远说,“但最重要的是数据。我们需要在六个月内做出漂亮的增长曲线,才能启动第二轮融资。所以,第一阶段的核心指标是:销售额突破一千万,用户数突破五十万,线上渠道覆盖率达到行业前五。”
会议室里一阵低语。一千万销售额,六个亿,对于刚成立的文化公司来说,几乎是天方夜谭。
“能做到吗?”陆明远看向林见清。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林见清感到压力像山一样压下来,但他强迫自己冷静。
“有难度,但可以挑战。”他说,“不过我们需要明确优先级。是追求销售额的快速增长,还是先打好品牌基础?这两者有时候是矛盾的。”
“不矛盾。”程诺忽然开口,“品牌是手段,销售是目的。好的品牌自然能带动销售。林总不用担心,我会负责打通销售渠道。杭州几家大型商超、景区文创店,我都有合作资源。”
林见清看向他:“程总的意思是,我们要走渠道铺货的路线?”
“最快的变现方式。”程诺点头,“把‘西湖雨记’的产品铺进西湖沿线的所有文创店、旅游纪念品店,配合景区流量,销售额很快就能起来。”
“但那样就变成了普通的旅游纪念品。”沈未晴忽然说,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我的画……不是用来印在廉价钥匙扣上的。”
会议室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她。沈未晴的脸红了,但没有退缩,她看着程诺,又看看陆明远。
“沈老师说得对。”林见清接过话头,“‘西湖雨记’的核心价值是情感连接,是文化内涵。如果把它当成普通的旅游纪念品来卖,就失去了独特性,也辜负了沈老师的创作。”
程诺笑了,笑容里有种居高临下的宽容:“林总,沈老师,我理解你们的艺术追求。但商业是商业,情怀不能当饭吃。我们先让产品卖出去,让公司活下去,再谈艺术追求,不好吗?”
“不好。”林见清直视他,“如果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后面很难纠正。我们要做的是有品质的文化产品,不是廉价纪念品。价格可以亲民,但品质不能降低,内涵不能丢。”
气氛有些僵。陆明远打圆场:“好了好了,方向可以慢慢讨论。今天先确定组织架构和分工。林总负责整体运营和产品开发,程总负责渠道和销售,李总负责财务,张总负责市场。大家各司其职,互相配合。”
会议继续,讨论具体的工作计划。但林见清能感觉到,分歧已经种下。他和程诺,代表的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理念——他要做品牌,程诺要做销量;他要深耕,程诺要快跑;他要质,程诺要量。
会议结束,众人散去。程诺走到林见清面前,伸出手:“林总,以后多多指教。”
林见清握住他的手,力道不轻不重:“互相学习。”
“关于产品方向,我们可以再沟通。”程诺说,“我不是反对艺术,只是更懂市场。毕竟,再好的艺术,卖不出去也是白搭。”
“卖得出去的艺术,不一定是好艺术。”林见清说,“但好艺术,一定能找到懂它的人。”
程诺笑了笑,没再争论,转身离开。林见清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程诺的加入,绝不是巧合。
“见清。”沈未晴走到他身边,小声说,“那个程总……我感觉他不是真的懂艺术。”
“我知道。”林见清说,“但他懂商业,懂渠道,这是他的价值。未晴,你要有心理准备,以后在产品和销售上,可能会有很多争论。”
“我不怕争论。”沈未晴说,“但我怕我的画被糟蹋。见清,你一定要守住我们的底线。”
“我会的。”林见清看着她,“但你也可能需要做出一些妥协。商业合作,不可能完全按我们的想法来。”
沈未晴咬了下嘴唇:“只要不糟蹋我的画,其他我可以妥协。”
“好。”林见清拍拍她的肩,“去忙吧。下午要开产品会,你需要准备一下新系列的草图。”
沈未晴离开后,林见清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钱塘江。江水浑浊,奔流不息,像这个快速变化的时代,也像他此刻的心情。
手机震动,是周雨眠发来的消息:“新公司第一天,感觉如何?”
林见清苦笑,回复:“有点复杂。资本进场了,带来资源,也带来分歧。”
“正常。资本的本质是逐利,但你可以用资本做想做的事。关键是谁主导谁。”
“现在是我主导,但能主导多久,不知道。”
“相信你自己。你创造了一个成功的展览,就能创造一个成功的公司。”
林见清看着这条消息,心里一暖。周雨眠总是这样,在他迷茫时给他信心,在他动摇时给他力量。
“你那边呢?监察部门有结果了吗?”
“有了。杨琳被停职,接受进一步调查。我的项目重新上线,数据在慢慢恢复。但王副总找我谈话了,暗示我‘功高震主’。”
“他担心你威胁到他的位置?”
“可能吧。大公司就是这样,你越能干,越遭人忌惮。不过无所谓,我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林见清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那句话:“那你……考虑过来我们这边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林见清以为信号断了。
“雨眠?”
“我在。”周雨眠的声音很轻,“见清,我想去,真的。但我想把阿里的项目做到一个阶段,证明这条路是对的,然后再离开。这样,无论是对团队,还是对自己,都有一个交代。”
“我理解。”林见清说,“什么时候想来,随时欢迎。”
“谢谢。”周雨眠顿了顿,“对了,程诺是不是在你们公司?”
林见清心里一紧:“你怎么知道?”
“他昨天联系我了,说在西湖记忆担任战略顾问,想请我吃饭,聊合作的事。”周雨眠说,“我拒绝了。但我觉得,你应该小心他。程诺……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我知道。”林见清说,“我会小心的。”
挂断电话,林见清看着窗外。雨停了,云层裂开一道缝,阳光像金色的剑,刺破灰暗的天空。但远处,新的乌云正在聚集。
资本进场,带来了资金,带来了资源,也带来了程诺,带来了未知的变数。他能驾驭这艘船吗?能在理想和现实之间找到平衡吗?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已经没有退路。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只能往前走,披荆斩棘,乘风破浪。
下午两点,产品会。
沈未晴把新系列的草图投到大屏幕上。这次的主题是“西湖四时”,春、夏、秋、冬各四幅,共十六幅画。但和传统的西湖十景不同,她的视角很独特——春天的苏堤不是桃红柳绿,是清晨环卫工人清扫落花的背影;夏天的曲院风荷不是接天莲叶,是午后在荷叶下躲雨的小猫;秋天的平湖秋月不是皓月当空,是月下独酌的老人;冬天的断桥残雪不是银装素裹,是雪中相拥取暖的情侣。
“我想表现的是,西湖不只是风景,更是生活。”沈未晴讲解道,“每个季节,每个时刻,西湖都有不同的故事。这些故事的主角不是游客,是生活在西湖边的人,是和西湖有情感连接的人。”
会议室里很安静,大家都在看画。程诺坐在林见清旁边,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这是他不耐烦时的习惯动作。
“沈老师,”他终于开口,“这些画很美,很有意境。但问题是,它们不够‘西湖’。”
沈未晴一愣:“不够西湖?”
“对。”程诺站起身,走到屏幕前,指着那幅春天环卫工人的画,“游客来西湖,想看到的是桃红柳绿,是经典的西湖十景。你画一个扫地的工人,他们会买账吗?他们会觉得这和西湖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西湖啊。”沈未晴有些激动,“西湖不只是给游客看的,它首先是一座城市的一部分,是杭州人生活的地方。这些扫地的工人,遛弯的老人,躲雨的小猫,都是西湖的一部分。”
“我理解你的艺术追求。”程诺的语气很温和,但话很尖锐,“但我们现在做的是商品,不是艺术品。商品要满足消费者的需求,而消费者的需求很明确——我要买一个能代表西湖的东西,送给朋友,留作纪念。你的这些画,能代表西湖吗?”
沈未晴的脸涨红了。她看向林见清,眼神里有求助,也有委屈。
林见清清了清嗓子:“程总,我认为沈老师的方向是对的。现在市面上不缺西湖十景的纪念品,缺的是有情感、有故事的西湖产品。我们做差异化,才能脱颖而出。”
“差异化也要建立在市场需求的基础上。”程诺转向他,“林总,我是做市场的,我比你更懂消费者要什么。我们可以做有故事的产品,但故事的主角必须是西湖本身,不是这些边边角角的人物。”
“人物也是西湖的一部分……”
“但不是核心。”程诺打断他,“林总,我们不要争论。这样,我们做A/B测试。沈老师这十六幅画,我们选八幅做成产品,另外八幅,我让设计团队按传统西湖十景的风格重新画。同时上线,看市场反应。用数据说话,怎么样?”
这个提议很聪明,把争论转化为可验证的测试。林见清无法拒绝,但他看到沈未晴眼里的光暗了下去。
“我不同意。”沈未晴忽然说,声音不大,但很坚定,“我的画是一个完整的系列,不能拆开。而且,我不接受别人重画我的作品。”
“沈老师,这不是重画,是改编……”
“就是重画。”沈未晴站起来,眼里有泪光,“程总,你不懂我的画,也不懂西湖。西湖不是明信片上的风景,是活生生的,有温度的,有故事的。如果你只想卖明信片,那对不起,我可能不适合这里。”
她说完,转身跑出会议室。门砰地关上,留下满室尴尬的沉默。
林见清深吸一口气,对众人说:“会议暂停十分钟。程总,我们单独聊一下。”
两人来到林见清的办公室。关上门,林见清直接问:“程总,你是故意针对未晴吗?”
“当然不是。”程诺一脸无辜,“林总,我只是从商业角度出发。沈老师是艺术家,有她的坚持,这我理解。但商业是商业,我们要对投资人的钱负责。如果产品卖不出去,什么艺术都是空谈。”
“但未晴是我们的核心竞争力。”林见清说,“没有她的画,‘西湖雨记’就失去了灵魂。我们可以引导她,但不能强迫她改变。”
“那如果她的画卖不出去呢?”程诺问,“林总,你想过这个可能吗?上海展览的成功有偶然性,不能复制到日常销售中。我们要做的是可持续的商业模式,不是一次性的艺术事件。”
林见清无法反驳。程诺说得有道理,商业是残酷的,市场不会因为你的艺术追求而买单。
“这样吧,”他妥协道,“我们做折中。未晴的十六幅画全部做成产品,但同时,我们也开发一些更大众化的衍生品——比如印有西湖十景的胶带、贴纸、手机壳。两条线并行,满足不同人群的需求。”
程诺想了想,点头:“可以。但沈老师那边,需要你去沟通。我看得出来,她很信任你。”
“我会的。”林见清说,“但程总,我希望以后在产品方向上,我们能多一些沟通,少一些冲突。毕竟,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把‘西湖记忆’做好。”
“当然。”程诺微笑,“我也希望公司好。林总,别把我当敌人,我们是合作伙伴。”
两人握手,但林见清能感觉到,程诺的手劲很大,像在宣告什么。
程诺离开后,林见清去找沈未晴。她在公司的露台上,背对着门,肩膀在微微抖动。
“未晴。”林见清走过去,递给她一包纸巾。
沈未晴接过,没擦眼泪,只是攥在手里。“见清,我是不是很没用?一点压力都受不了。”
“不是。”林见清说,“是程总的方式有问题。他太直接,太商业,伤害了你的感情。”
“他说得对。”沈未晴转过身,眼睛红肿,“我的画可能真的卖不出去。上海展览是运气好,有车祸,有故事,有话题。但日常销售不一样,人们要的是好看,是能代表西湖的东西,不是我的那些‘边边角角’。”
“不要妄自菲薄。”林见清认真地说,“你的画有价值,只是需要时间来被接受。我们做两条线,你的画继续做,同时开发一些大众产品。两条腿走路,更稳。”
沈未晴看着他:“你真的相信我的画能卖出去吗?”
“相信。”林见清毫不犹豫,“但我们要有耐心。艺术品的价值,不是用销量来衡量的。你看梵高,生前一幅画都卖不出去,现在呢?”
沈未晴笑了,带着泪:“我又不是梵高。”
“但你有成为梵高的可能。”林见清说,“未晴,记住,你是艺术家,不是画工。你的价值在于你的独特性,在于你看到别人看不到的西湖。不要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否定自己。”
沈未晴擦干眼泪,用力点头:“嗯,我知道了。对不起,刚才我太冲动了。”
“没关系,有情绪是正常的。”林见清拍拍她的肩,“回去工作吧。下午把草图完善一下,我们要开始打样了。”
“好。”
沈未晴离开后,林见清独自站在露台上。钱塘江在脚下奔流,江风很大,吹得他的衬衫猎猎作响。他想起周雨眠的话:“资本的本质是逐利,但你可以用资本做想做的事。关键是谁主导谁。”
现在,主导权还在他手里。但能保持多久?他不知道。
手机响了,是陈未央。
“见清,听说上午的会开得不愉快?”陈未央开门见山。
“有点小分歧,已经解决了。”林见清说。
“程诺这个人,你要小心。”陈未央提醒,“他不仅是初心资本的顾问,自己也在募集基金,想投资文化项目。他加入你们公司,可能不只是为了那点顾问费。”
“你是说,他想控制公司?”
“不一定控制,但肯定想有更大的话语权。”陈未央说,“陆明远是我同学,我了解他。他投资你们,是看好这个方向,但他也看重程诺的资源和人脉。所以,他让程诺加入,是希望一加一大于二。但如果你们内斗,那就一加一小于二了。”
“我明白了。”林见清说,“我会处理好和程总的关系。”
“还有,”陈未央顿了顿,“雨眠那边,多多关心一下。我听说她在阿里不太好过。如果需要,未央这边可以给她留个位置。”
“谢谢陈总,我会转达。”
挂断电话,林见清看着远方的西湖。雨后的西湖笼罩在一层薄雾中,像一幅未干的水墨画,朦胧,但美。
他想起了周雨眠弹琴的样子,想起了她在大雨中给他送伞的样子,想起了她在深夜陪他加班的样子。那个温柔但坚韧的女人,此刻也在自己的战场上战斗。
也许,他们都在走一条艰难的路。但至少,他们知道彼此在走,知道在路的尽头,有人在等。
这就够了。
林见清转身,走回办公室。下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给整个空间镀上一层金色。新的公司,新的开始,新的挑战。
但他不怕。因为他不是一个人。
他有他的团队,有他的理想,有他想要守护的人和事。
资本已经入场,大幕已经拉开。接下来,是演出的时候了。
无论观众是谁,无论掌声是否热烈,他都要把这出戏演好。
因为这是他的选择,他的路。
傍晚,林见清回到柳浪阁时,天已经黑了。楼道里的声控灯应声而亮,他走到三楼,听见304传来琴声。不是古筝,是钢琴,弹的是肖邦的《雨滴》。
他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周雨眠的琴技很好,情感处理细腻,每个音符都像雨滴,敲在心上。他想起她说过,不开心的时候会弹琴。
她今天不开心吗?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敲了门。
琴声停了。片刻,门开了。周雨眠站在门后,穿着家居服,头发松松地挽着,脸上有疲惫,但看见他时,露出了笑容。
“回来了?新公司第一天,感觉如何?”她问。
“一言难尽。”林见清苦笑,“能进去说吗?”
“当然,请进。”
周雨眠的家布置得很温馨,不大,但处处透着主人的品味。客厅最显眼的位置放着古筝,旁边是钢琴。墙上挂着字画,书架上塞满了书。空气里有淡淡的茉莉花香。
“喝茶还是咖啡?”周雨眠问。
“茶吧,谢谢。”
周雨眠泡了茶,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林见清把今天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包括和程诺的冲突,沈未晴的情绪,以及陈未央的提醒。
周雨眠安静地听着,等他说完,才开口:“程诺加入,是陆明远的意思?”
“应该是。陆明远看重他在杭州的资源和人脉。”
“那你要小心了。”周雨眠说,“程诺不是甘居人下的人。他加入,要么是想学经验,以后自己做;要么是想找机会,把公司控制在自己手里。”
“我也这么想。”林见清说,“但我现在没有证据,只能提防。”
“防人之心不可无。”周雨眠顿了顿,“不过,你也别太紧张。只要公司在你手里,只要你把业务做好,他就动不了你。资本最看重的是回报,谁能让公司赚钱,谁就有话语权。”
“所以关键还是把产品做好,把销售做起来。”
“对。”周雨眠点头,“但你要想清楚,到底要做什么样的产品。是程诺说的那种大众纪念品,还是你和未晴想做的有深度的文化产品。这两条路,可能会越走越远。”
林见清沉默。这正是他最纠结的地方。理论上,他可以两条线并行,但实际上,资源是有限的,团队的精力是有限的。如果两条线都做,可能两条都做不好。
“你觉得呢?”他问周雨眠,“如果是你,会怎么选?”
周雨眠想了想:“我会选有深度的路。虽然难,但一旦做成,壁垒很高,别人模仿不了。大众纪念品谁都能做,你今天卖西湖十景,明天就有人卖西湖二十景,价格还比你低。最后就是价格战,谁都没钱赚。”
“但深度的路,需要时间,需要教育市场,需要……”
“需要坚持。”周雨眠接道,“我知道这很难。但见清,你想想你们做‘西湖雨记’的初心是什么?是为了赚钱,还是为了做点不一样的东西?”
林见清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在灯光下很亮,很清澈,像能看透人心。
“为了做点不一样的东西。”他说。
“那就坚持。”周雨眠微笑,“钱可以慢慢赚,但初心丢了,就找不回来了。”
林见清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每次和周雨眠聊天,他都能得到力量,找到方向。她像一座灯塔,在他迷茫时照亮前路。
“谢谢你,雨眠。”他由衷地说。
“不客气。”周雨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其实,我也在坚持。杨琳虽然被停职了,但她的势力还在,王副总对我也很忌惮。今天开会,他又暗示我不要太出风头。”
“那你打算怎么办?”
“继续做,做到他无话可说。”周雨眠说,“数据是最好的武器。只要我的项目数据好,能为公司赚钱,他就动不了我。”
“如果数据不好呢?”
“那就证明我错了,我认。”周雨眠放下茶杯,“但我相信我是对的。情感化设计是未来的方向,只是现在还没被广泛接受。就像你的‘西湖雨记’,刚开始也会被人质疑,但时间会证明一切。”
林见清看着她,忽然很想握住她的手。但他克制住了,只是说:“雨眠,你真的很坚强。”
“不坚强不行啊。”周雨眠笑了,笑容里有苦涩,也有释然,“在杭州,在北京,在上海,在哪里都一样。女人在职场上,总是要比男人更努力,才能得到认可。但我不怨,这就是现实。我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用实力说话。”
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又下雨了。杭州的秋天,雨总是下个不停。
“又下雨了。”周雨眠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雨丝,“你带伞了吗?”
“没。”
“我借你一把。”周雨眠从门口拿了一把伞,递给他,“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林见清接过伞,伞是淡蓝色的,上面画着几朵茉莉花。“谢谢。那你……也早点休息。”
“好。”周雨眠送他到门口,“晚安,见清。”
“晚安,雨眠。”
林见清走下楼梯,在二楼转角处回头看了一眼。周雨眠还站在门口,灯光从她身后照过来,给她勾勒出一道柔和的光晕。她微笑着,朝他挥手。
那一刻,林见清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想拥抱她,想告诉她,有她在,他什么都不怕。
但他最终只是挥了挥手,转身下楼。
雨还在下,打在伞面上,发出细密的声响。林见清走在雨中,想着周雨眠的话,想着公司的未来,想着和程诺的博弈,想着沈未晴的坚持。
路还很长,很难。但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走。
在这个雨夜,在这个城市,有一个人懂他,支持他,在他迷茫时给他方向,在他动摇时给他力量。
这就够了。
伞面上的茉莉花在雨中更显清丽,像周雨眠的笑容,温柔,但坚韧。
林见清握紧伞柄,大步向前走去。
雨会停,天会晴。
而在那之前,他要做的,就是在雨中继续前行,不被淋湿,也不被冲垮。
因为前方,有他要守护的人,有他要实现的事,有他选择的路。
而这条路,他要走下去,走到雨过天晴,走到春暖花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