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巨响。
防盗门被沈炽一脚踹开，门板狠狠撞在墙上，震落了一层灰。
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那股子比外面还渗人的凉意直接扑在脸上。
“念念！”
沈炽喊了一嗓子，声音大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没人应。
只有窗户那边漏风的呜呜声，听着像有人在哭。
沈炽这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那种没着没落的感觉让他手都在抖。他胡乱摸索着墙上的开关，“啪”地按开灯。
客厅空荡荡的，桌上那个保温桶孤零零地立着。
他两步跨进卧室。
床上没人。
被子有一半拖在地上。
沈炽呼吸都停了半拍，视线下移，这才看见床尾那边的地毯上缩着小小的一团。
“姜念！”
沈炽脑子里那是“嗡”的一下，像是被人拿着大锤狠狠砸了一记，除了这两个字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几步冲过去，膝盖重重跪在地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姜念就那么蜷在那儿，脸白得像纸，额角那块皮肉磕破了，血顺着脸颊流下来，已经在领口那儿凝成了一小块暗红色的痂。
沈炽伸出手想去抱她，手却抖得厉害，怎么也对不准。
“别吓我……念念，别吓我……”
他嘴里碎碎念着，平日里指挥千军万马那种镇定劲儿全喂了狗。
终于，他的手碰到了她的脸。
烫。
滚烫。
那温度简直能把手给灼伤。
“操！”沈炽骂了一句，眼眶立马就红了。
这得烧了多久？
他顾不上别的，甚至没心思去想这伤是怎么来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送医院！
沈炽一把扯过床上的被子，把姜念连人带头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个口鼻在外面出气。
入手轻飘飘的，这点重量让他心里更是难受得像被刀搅。
“没事了，没事了，老公回来了。”
沈炽把人死死扣在怀里，那力道大得像是怕谁来抢似的。他站起身，腿弯子竟然软了一下，差点没站住。
该死！
沈炽咬破了舌尖，那股铁锈味让他清醒了点。
他抱着人转身就往外冲，那脚步急得像是身后有鬼在追。
楼道里全是回音。
刚冲出单元门，外面的风雪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林峰刚把那辆猛士停稳，正要解安全带下车看看情况，就见一道黑影跟炮弹似的从楼里射了出来。
借着车灯一看，林峰吓得差点把魂飞了。
只见自家那个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队长，这会儿满脸狰狞，怀里还抱着个裹成粽子的人。
“愣着干什么！开车！”
沈炽吼了一声，那声音嘶哑得像是喉咙里含着沙砾，“去总医院！快！”
门口站岗的哨兵被这一嗓子吼得一激灵，枪差点没拿稳，赶紧把栏杆升起来。
沈炽拉开车门钻进后座。
林峰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什么废话也没敢问，一脚油门踩到底。
猛士越野车的引擎发出一声咆哮，轮胎在雪地上打了个滑，然后像是头疯牛一样窜了出去。
车速表上的指针蹭蹭往上涨。
八十、一百、一百二……
这条平时开着都得小心的山路，这会儿成了生死赛道。
沈炽根本不管车晃得有多厉害，他一只手死死抓着头顶的扶手稳住身体，另一只手把姜念紧紧搂在怀里，尽量减少颠簸对她的影响。
“念念？姜念？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沈炽低下头，把脸贴在姜念滚烫的脸颊上，声音都在发颤。
怀里的人没动静，呼吸急促又微弱，像个随时会碎的瓷娃娃。
“开快点！再快点！”沈炽抬头冲着驾驶座吼。
林峰额头上全是冷汗，这已经是这车的极限了，再快就得飞出山崖了。
“队长，已经在飞了！前面那个弯道全是冰！”林峰咬着牙喊回去，“您抓稳了！”
一个急转弯，车尾狠狠甩了一下。
沈炽赶紧把手垫在姜念脑后，生怕她再磕着碰着。
看着姜念额头上那个还在渗血的伤口，沈炽这心里头全是悔意。
早知道就不该去开那个什么破会！
早知道就算赵旅长拿着枪指着头也得回来！
这特么算什么事？
那是他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的人，才放家里两天，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该死……真该死……”沈炽咬着牙，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全是自责。
他空出一只手，从战术背心的口袋里摸出那个单兵通讯终端。
手指头还在抖，按了好几下才拨通军区总医院急诊科的专线。
“喂！我是猎豹沈炽！”
沈炽对着话筒吼，“给我准备急救！马上！高烧昏迷，头部有外伤，大概二十分钟……不，十五分钟就到！”
那边的接线员是个小护士，被这暴戾的语气吓了一跳：“沈……沈队长？我们要先登记一下病人情况……”
“登记个屁！”
沈炽直接爆了粗口，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人命关天你跟我讲流程？那是老子媳妇！让顾晏给我滚去急诊室等着！要是耽误了一秒钟，老子拆了你们急诊科！”
吼完，他直接把终端砸在座椅上。
车厢里安静得吓人，只有外面呼啸的风声和引擎的轰鸣。
林峰在前头咽了口唾沫，握着方向盘的手全是汗。
这么多年了，那是真没见过队长这样。这哪是平时的冷面阎王啊，这简直就是只受了伤还要护犊子的疯狮子。
就在这时候，怀里的人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眉头皱了皱。
“嗯……”
一声极轻的哼哼，比蚊子叫大不了多少。
沈炽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赶紧低下头，凑到姜念嘴边：“念念？我在呢，我在呢，哪儿难受？”
姜念并没有醒，只是在昏迷中本能地寻找热源。
她那只缩在被子里的小手，无意识地抓住了沈炽胸前的衣服。
那是他最硬的那块凯夫拉防弹板，平时用来挡子弹的，这会儿却被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揪着。
手指头都没什么力气，泛着不健康的青白色。
沈炽看着那只手，眼眶里的热意再也压不住了。
“不怕啊，马上就到医院了。”
沈炽反手握住她那只手，放在嘴边不停地亲吻着，那胡茬扎在细嫩的皮肤上，他都不敢用力。
“乖，再撑一下，老公在这儿呢。”
男人的声音哽咽，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委屈和心疼。
这会儿要是让队里那帮小子看见，估计下巴都得惊掉一地。
车子冲出了盘山路，前面就是灯火通明的市区。
路灯的光明明灭灭地打进车窗，照在沈炽那张一半狰狞一半柔情的脸上。
就在这时候，被扔在旁边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
“叮——”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在这压抑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刺耳。
沈炽没想理，但这会儿正好是个红绿灯，林峰被迫踩了一脚刹车。
手机顺着座椅滑到了沈炽腿边，屏幕亮着。
是一条加密信息。
发信人那一栏是一串乱码，但那个特殊的骷髅头标记，沈炽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是“响尾蛇”佣兵团的暗号。
沈炽心头一跳，那种久违的杀意顺着脊梁骨爬了上来。
他拿起手机，划开屏幕。
一张照片弹了出来。
照片拍得很模糊，像是偷拍的。
背景正是军区总医院的急诊大楼门口，那个红色的“急诊”灯箱在夜色里格外显眼。
而在照片的角落里，有一个穿着冲锋衣、戴着鸭舌帽的身影正靠在柱子上，手里把玩着一把泛着蓝光的匕首。
那是蝎子。
沈炽的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
照片下面，紧跟着跳出来一行字：
“沈队长，车技不错。不过医院那种地方人多眼杂，你的软肋，我就先在门口收下了。”
“咯咯。”
沈炽握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指关节发白，那屏幕都快被他捏碎了。
一股子暴虐的气息从他身上爆发出来，比外面的风雪还要冷上几分。
这帮杂碎。
居然一直跟着。
怪不得……怪不得姜念会在这个时候出事。
这不是意外。
这是赤裸裸的谋杀和挑衅！
“林峰。”沈炽开口了，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林峰被这语气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看了一眼后视镜：“队……队长？”
只见后座上的男人慢慢抬起头。
那双刚才还满是柔情和担忧的眼睛，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片血海。里面翻涌着的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杀意。
他一手护着怀里昏迷不醒的妻子，一手将手机重重揣回兜里。
“通知特战旅战备值班室，一级战备。”
沈炽把姜念往怀里又紧了紧，用下巴抵着她的额头，目光却死死盯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医院大楼。
“还有，告诉顾晏，给我把医院的所有安保都调动起来。”
“十分钟之内，我要医院方圆一公里内，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林峰一惊：“队长，这是要……”
“这帮孙子既然敢伸手，那就把爪子给我留下。”
沈炽嘴角扯出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弧度，那样子比刚才吼人的时候还要可怕一百倍。
“既然来了，那就都别走了。”
“今晚这医院，老子要把它变成停尸房！”
车子一个甩尾，稳稳地停在了急诊大楼门口。
沈炽一脚踹开车门，抱着姜念跳了下去。
风卷着他的衣角，他看都没看周围一眼，大步流星地往里冲。
但在跨进大门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极其隐蔽地扫过了照片里那个柱子的方向。
那里空无一人。
只有一个刚扔下的烟头，还在冒着最后一点火星子。
好。
很好。
沈炽心里的火彻底烧着了。
咱们慢慢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