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昌大戏院的朱漆大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时,林秋冥听到了清晰的落锁声。
眼前是一片暗红色的混沌。空气里飘浮着陈年脂粉、尘土和某种甜腻朽坏气味混合的怪味。他勉强适应光线后,看清自己正站在戏院的后台入口。
这是个被时间遗忘的空间。
挂衣架上密密麻麻吊着各色戏服,水袖无风自动,像一排悬挂的死人。化妆台上散落着脱落的假发、干裂的油彩盒,一面巨大的水银镜蒙着厚厚的灰,却隐约映出不止一个人影。墙角堆着几个老式戏箱,箱盖上用褪色的金漆写着“生”“旦”“净”“末”“丑”。
“新人?”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
林秋冥转头,看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从戏箱后站起身。他穿着紧身黑色运动装,肌肉线条分明,左手缠着渗血的绷带,右手却紧握着一根从椅子上拆下来的铁质腿脚。
“我叫白瑾瑜。”男人走近,目光锐利地扫过林秋冥全身,“第三次任务。你收到任务提示了吧?”
林秋冥点头:“完成《牡丹亭》全本演出。”
“不止。”白瑾瑜指向后台深处,“看看你的手腕。”
林秋冥低头,赫然发现自己左手腕内侧不知何时浮现出一个暗红色的印记——一个简化的戏台图案,上面有四个极小的字:“工:末”。
“每个人都被分配了‘行当’。”白瑾瑜亮出自己的手腕,上面是“工:净”,“我的角色是‘净角’,唱花脸。你是‘末’,演配角老生。任务开始后,必须按行当演出,唱错一句词、走错一个步,对应的身体部位就会……”
他顿了顿,指向墙角。
林秋冥这才看清,那里蜷缩着一具“东西”——勉强是个人形,但四肢和躯干已经完全木纹化,关节处有明显的榫卯结构,头颅歪斜着,脸上还残留着半凝固的惊恐表情。胸口贴着一张泛黄的纸条:“误工者,永驻此台”。
“木质化。”白瑾瑜声音低沉,“从出错的部位开始,蔓延全身。最后,就变成这样的‘戏偶’,永远留在台上演下去。”
后台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锣鼓点!
两人同时看向声音来源——那面蒙灰的镜子。镜面此刻竟清晰起来,映出舞台前方的景象:能容纳数百人的观众席上,座无虚席。
每一个座位上都坐着“人”。
它们穿着民国时期的各色服饰,长衫、马褂、旗袍、学生装……但所有“脸”的位置都是一片平滑的空白。没有五官,没有起伏,只是惨白的平面。此刻,所有“脸”都整齐地朝向空荡荡的舞台。
镜面上浮出血色文字:
【首幕:《游园惊梦》。角色:杜丽娘(旦)、柳梦梅(生)、春香(贴)、杜宝(末)……】
【戌时三刻(晚八点)开锣。误场者,惩。】
【特别提示:今日满座,贵宾在‘天字一号厢’。】
文字下方,开始出现倒计时:00:59:48。
“还有一小时。”白瑾瑜快速说道,“我们得找到演杜丽娘的‘旦角’和演柳梦梅的‘生角’。四个人齐了,这幕戏才能开演。否则……”
他没说完,但镜中画面突然切换,照向二楼正中的“天字一号厢”。珠帘后隐约坐着个人影,身形佝偻,穿着暗紫色绣团寿纹的旧式长袍,手里似乎端着个茶杯。虽然看不清脸,但林秋冥能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正穿透镜面,落在自己身上。
那就是“驿主”?
“妈的,又是个讲规矩的老鬼。”白瑾瑜啐了一口,“我在上一个任务见过类似的,越是守旧的角色,规则越死,但漏洞也越明显。”
“漏洞?”
“所有规则型任务都有生路。”白瑾瑜开始翻找化妆台上的东西,“找到它,我们就能活。找不到……”他瞥了眼墙角的木偶,“那就是下场。”
两人分头搜索后台。林秋冥强压下对姐姐下落的担忧——她也在车上,是否也进入了某个诡驿?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弄清一切。
他在一个写着“末”的戏箱里找到了自己这幕戏的戏服:一件深蓝色员外帔,一顶黑色方巾。戏服下压着一本手抄的工尺谱,正是《游园惊梦》的唱段,他饰演的杜宝只有三句唱词和几句念白,但旁边用红笔小字标注:
“末者,辅也。词可错,步不可乱。乱步者,足先木。”
步不可乱……
林秋冥正琢磨着,忽然听到戏箱堆后面传来细微的敲击声。
“谁?”
敲击声停了。过了几秒,变成有节奏的三短一长。
摩斯密码?SOS?
他和白瑾瑜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绕到戏箱后。那里有个半人高的老旧道具柜,柜门从外面用木销插着。敲击声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白瑾瑜示意林秋冥退后,自己猛力拔出木销,拉开柜门——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蜷缩在里面,戴着黑框眼镜,头发凌乱,手里紧紧攥着一台老式掌上游戏机。他脸色惨白,看到两人时明显松了口气,又迅速警惕起来。
“洪石。”年轻人快速说道,“第二次任务。我的行当是‘贴’,演丫鬟春香。我是十五分钟前醒在这柜子里的,外面一直有脚步声在走台步,我不敢出来。”
“脚步声?”
“不止一个人的。”洪石指向地面,“你们听。”
后台安静下来。果然,隔着厚厚的幕布,能听到舞台上传来规律的“嗒……嗒……嗒……”声,像是穿着厚底靴在戏台上踱步。但此刻舞台上分明空无一人。
“是‘它们’在预热。”白瑾瑜脸色凝重,“任务开始前,舞台会被清理。我们得快点找到生角和旦角。”
洪石却举起手中的游戏机——那根本不是游戏机,而是一台改装过的便携式扫描仪,屏幕亮着微光:“我找到点东西。刚才躲着的时候,我扫描了这个柜子的内壁,发现有微弱的能量残留和……字迹。”
他把屏幕转向两人。扫描图像经过增强处理后,柜壁内侧显现出几行潦草的血字,像是有人用指甲匆匆刻下的:
“观众是假的,看戏是真的。”
“别喂饱它们。”
“衣箱要吃人。”
最后一行字特别凌乱,几乎辨不清:
“旦角早就死了,她在镜子里——”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
三人沉默了几秒。
“看来我们不是第一批。”白瑾瑜说。
林秋冥反复咀嚼那几句话:“‘观众是假的’——那些无脸人显然不是真观众。‘看戏是真的’……谁在看戏?”
他忽然抬头,看向那面巨大的化妆镜。
镜中的后台景象与现实中一模一样,只有一个细微差别:在现实里空无一人的化妆台前,镜中却坐着一个穿粉色绣花帔的背影,正对镜梳妆,缓缓梳理着及腰的黑发。
“旦角……”洪石声音发颤。
镜中的女子似乎听到了。她梳头的动作停了,头开始一点点、极缓慢地向后转——
“别看镜子!”白瑾瑜低吼一声,抓起一件戏服扔向镜面。
戏服盖住镜子的瞬间,后台的温度骤降了好几度。远处舞台上踱步的声音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细微的、类似木头摩擦的“咯咯”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倒计时镜面上显示:00:38:12。
“我们得去衣箱区。”林秋冥快速说道,“那行血字说‘衣箱要吃人’,但也是线索来源。而且我怀疑……”他看向那些悬挂的戏服,“这些衣服,可能不仅仅是衣服。”
白瑾瑜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之前的‘演员’可能变成了……”
话没说完,一阵尖锐的唢呐声毫无征兆地炸响!
不是从舞台方向,而是从他们头顶的梁上。三人抬头,只见房梁阴影里,不知何时蹲着三个“人”。它们穿着完整的戏装,脸上画着浓重的油彩,嘴角咧开到耳根的夸张笑容,但眼眶里是空洞的漆黑。
它们的脖子以一个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着,齐齐低头“看”着下方三人。
唢呐声正是从其中一个手中发出的——它拿着一支纸扎的唢呐。
“戏……要……开……锣……了……”
三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干涩嘶哑,像老旧留声机卡碟。
“跑!”白瑾瑜一把推开林秋冥,自己抡起铁椅腿砸向最近的一个戏偶。
铁棍砸在戏偶肩头,发出“梆”的闷响,果然是木头。但那戏纹丝不动,反而伸出僵硬的手,抓向白瑾瑜的脸。它的手指在伸长的过程中,指甲变黑变尖,划破空气时带起刺耳的呼啸。
洪石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像是自制电击器的东西,对准另一个戏偶按下去。蓝白色的电弧跳跃,戏偶动作一滞,身上冒出青烟,发出焦糊味,但仍在缓慢逼近。
林秋冥踉跄后退,后背撞上一个沉重的物体——是那个写着“生”的戏箱。箱盖没关严,露出一角明黄色的戏服,绣着精致的云纹。
电光石火间,他想起师父教过的一个老规矩:旧时戏班最重行当,行头不可乱穿,但若遇“不干净的东西抢戏”,可反穿行头,以示“人鬼各演各的台”。
反穿……
“白瑾瑜!洪石!反穿戏服!”他大喊,同时猛地掀开“生”箱的盖子,抓起里面那件黄色戏服,不管不顾地套在自己身上——不是正常穿法,而是将绣花的里子翻到外面,袖子也反着套。
奇迹发生了。
正扑向他的那个吹唢呐的戏偶,动作突然僵住。它歪着头,空洞的眼眶“盯”着林秋冥反穿的戏服,脸上夸张的笑容一点点平复,最后变成一个呆板的木然表情。它慢慢退回阴影,重新蹲回梁上,恢复了静止。
另外两个戏偶也停了下来。
白瑾瑜和洪石见状,立刻冲向各自的戏箱。白瑾瑜翻出“净”角的大靠,反披在身;洪石找到“贴”角的丫鬟袄,也反着穿上。
唢呐声停了。
三个戏偶重新变成僵硬的木雕,蹲在梁上一动不动。只有它们手中的乐器,还在微微晃动。
“暂时安全了。”白瑾瑜喘着粗气,“你小子怎么知道这办法?”
“老规矩。”林秋冥也心有余悸,“我师父说过,旧戏班走南闯北,偶尔会碰到‘不干净’的场子。反穿行头是告诉它们:这出戏,阳间人演阳间人的,阴间物演阴间人的,互不干扰。”
洪石擦着冷汗:“但只是暂时的吧?倒计时还在走。”
果然,镜面上的倒计时已经变成:00:25:41。
“去衣箱区。”林秋冥下定决心,“血字提到那里,一定有关键线索。而且……”
他看向那面被戏服盖住的镜子。
镜中那个梳妆的旦角背影,现在怎么样了?
—
【衣箱区】
所谓衣箱区,其实是后台最深处的一个独立隔间,里面并排摆着六个巨大的黑漆木箱,每个都足够装进一个人。箱盖上分别贴着手写的红纸:大衣箱、二衣箱、盔头箱、旗把箱、靴箱、杂箱。
按照戏班规矩,这些箱子分门别类存放所有演出用具,神圣不可亵渎,班主之外的人不能乱动。
但此刻,六个箱子都在微微颤动。
不是整个箱子在动,而是箱盖在有节奏地起伏,像在……呼吸。
“它们在‘吃’东西?”洪石压低声音,举着扫描仪对准其中一个箱子。屏幕显示,箱体内部有强烈的生命能量反应,但波形极其怪异,忽高忽低。
林秋冥走近“大衣箱”。这是存放文戏服饰的箱子,本该是绸缎的柔软触感,但箱盖摸上去温热,甚至有类似皮肤的轻微弹性。他注意到箱盖边缘,有一小片暗红色的污渍,已经干涸发黑。
是血。
“看这里。”白瑾瑜在“旗把箱”旁蹲下。这个箱子存放刀枪把子等道具,此刻箱盖的缝隙里,夹着一角碎布——是现代牛仔裤的布料,边缘还有缝制的商标。
“之前的驿客留下的。”白瑾瑜脸色难看,“他被‘吃’了。”
洪石突然说:“扫描显示,每个箱子里都有类似人类的骨骼结构……但不止一副。有的箱子里,至少有三四具尸体,全部扭曲缠绕在一起,骨骼有被消化腐蚀的痕迹。”
吃人,并且消化。
林秋冥想起血字:“‘别喂饱它们’……意思是,这些箱子需要‘喂食’,但如果喂饱了,会发生更可怕的事?”
“那‘旦角早就死了,她在镜子里’又是什么意思?”洪石问,“我们还需要旦角才能开戏。如果她死了,我们怎么演?”
倒计时:00:18:33。
时间不多了。
林秋冥闭眼,强迫自己冷静思考。古董鉴定的经验让他习惯从细节中寻找脉络:血字、戏班规矩、反穿衣箱的暂时安全、需要旦角、镜中的背影……
碎片开始拼接。
“观众是假的。”他睁开眼,“真正的观众,或者说‘评判者’,不是那些无脸人。无脸人只是‘摆设’,真正的看客是……”
他看向二楼珠帘后的那个佝偻身影。
“是‘驿主’?还是别的什么?”白瑾瑜追问。
“可能都是,也可能都不是。”林秋冥语速加快,“血字说‘看戏是真的’。谁在看戏?是这个诡驿本身。整个德昌大戏院,就是一个巨大的、活着的‘戏台’,它在观看我们的演出。无脸人是它的‘眼睛’,驿主是它的‘班主’,而这些衣箱……”
他指向那些呼吸的箱子。
“是它的‘胃’。我们需要喂它,但不能喂饱。喂饱了,它可能会‘消化’掉整个舞台,包括我们。”
洪石脸色发白:“那我们怎么办?演还是不演?”
“必须演。”林秋冥说,“但要用‘假戏’来喂。”
“假戏?”
“旦角死了,但我们还有一个‘旦角’。”林秋冥转头,看向那面镜子,“在镜子里。我们需要把她‘请’出来,让她演。而我们要演的,不是《牡丹亭》的正戏,而是一出……‘傀儡戏’。”
白瑾瑜懂了:“你是说,我们反穿行头,演一出给衣箱看的戏?让它们‘吃’这出戏,而不是吃我们?”
“对。”林秋冥开始翻找杂箱,里面堆满了各式零碎道具。他找到几个提线木偶,已经残破,但还能动。又找到一些彩纸、竹篾、糨糊。
“洪石,你手巧,快点扎几个简单的纸偶,代表杜丽娘、柳梦梅、春香、杜宝。白瑾瑜,你去把四个主要行当的戏服各拿一件,反着套在纸偶上。我们要在衣箱区前面,搭一个小台子,演一出木偶版的《游园惊梦》。”
“那镜中的旦角呢?”洪石一边快速扎纸偶,一边问。
“她是‘真旦角’,但困在镜中。我们演木偶戏,是在告诉这个戏院:你看,我们给你准备了‘戏’,也准备了‘角儿’。现在,请把你的旦角放出来,让真真假假一起演。”
这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交易。
倒计时:00:07:19。
三人以最快速度布置。用道具桌当台,幕布当背景,四个反穿戏服的纸偶用细线吊起。林秋冥拿起一个旧锣,白瑾瑜找到一个小鼓,洪石调整扫描仪,让它播放出模糊的胡琴音调——这是他之前录下的、舞台上飘来的若有若无的伴奏声。
简陋的木偶戏台搭好了。
林秋冥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锣。
“铛——!”
几乎在同一瞬间,整个戏院震动了一下。
所有悬挂的戏服停止了飘动。梁上的三个戏偶齐齐转头。观众席上数百个无脸人,同时将空白的“脸”转向后台方向。
二楼珠帘后,那个佝偺身影放下了茶杯。
六个呼吸的衣箱,箱盖起伏的节奏变了,变得缓慢而期待。
林秋冥开始操纵代表杜宝的纸偶,用生硬的腔调念出那几句简单的念白。白瑾瑜和洪石也操控着其他纸偶,动作僵硬地比划。
这是一出丑陋、滑稽、毫无美感的木偶戏。
但衣箱“吃”得很开心。
箱盖的起伏变得愉悦,甚至发出轻微的、满足的“咕噜”声。箱体表面的温热感在下降,逐渐恢复成普通木头的凉意。
就在这时,那面化妆镜的方向传来“咔”的一声脆响。
盖在上面的戏服滑落在地。
镜面完好,但镜中的景象变了:那个梳妆的旦角背影,已经转过身来。
她穿着一身精致的粉色绣花帔,头戴点翠头面,脸上画着完美的旦角妆容,美得惊心动魄。但她的眼睛是闭着的。
镜中的她,缓缓抬起手,指向现实中的戏台方向。
然后,她向前迈了一步——
从镜子里走了出来。
实体化的旦角站在后台地面上,依旧闭着眼。她身上的戏服华美鲜活,带着镜面的冷光。她开始向舞台走去,步履轻盈,水袖自然飘动。
经过三人身边时,她闭着的眼微微转向林秋冥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弧度。
倒计时:00:01:03。
“跟上她!”林秋冥丢下木偶。
三人跟着旦角穿过幕布,踏上真正的戏台。
台下,数百无脸人静默无声。二楼珠帘后,那道目光落在旦角身上,似乎点了点头。
旦角走到舞台中央,摆出起势。依旧闭着眼,但每一个姿势都标准得像是刻在骨头里。
锣鼓点自动响起——不是人为敲击,而是从戏院的各个角落自然生出。
旦角开口,唱出《游园惊梦》的第一句: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嗓音清丽婉转,却带着一股渗入骨髓的寒意。
在她开腔的瞬间,林秋冥、白瑾瑜、洪石三人手腕上的行当印记同时发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他们的身体,开始做出对应的动作、唱出对应的词句——
戏,开了。
林秋冥在意识被牵引前的最后一秒,瞥见舞台侧幕的阴影里,站着那个穿红色旗袍的身影。
姐姐林秋月。
她静静看着台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缓缓地、缓缓地摇了摇头。
然后她转身,消失在更深的黑暗里。
—
【首幕任务:完成《游园惊梦》演出】
【状态:进行中】
【警告:旦角为‘镜中傀’,演出结束后将回归镜面。请确保在回归前获得‘通关凭据’】
【提示:凭据在‘天字一号厢’】
血色的文字浮现在意识中。
林秋冥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唱出杜宝的那句老生腔:
“儿啊——”
戏已开锣,生死由天。
而这场血色的诡驿之旅,才刚刚拉开帷幕。
(第二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