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京的父母常年不在家,她一个人无聊的时候常往这跑。
她在这个房子里吃过饭,在周聿京的卧室里睡过觉,也在客厅被他辅导过功课。
唯独客房是第一次踏足。
洗了个澡出来,忽然想起没带睡衣。
之前为了让她住得舒服,周聿京准备了很多女孩儿用的东西放在主卧,不过现在应该也没了。
温书慈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最后拿了件浴袍穿上,松松垮垮的衣服快拖到脚踝了,一看就是周聿京的尺码。
下了楼,周聿京正在厨房做饭。
她走到身后问,“我来帮你切菜吧。”
周聿京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身上多留了几秒。
他的浴袍穿在她身上,又肥又大,系带勒出纤细的腰身,袖子长得需要挽起来,露出一截白瘦的手腕。
男人眸色暗了暗,声音带了点儿不容易觉察的哑,“用不着。”
温书慈抿了抿唇,“那我去喂狗。”
“随便。”
浴袍长到走路都不方便,温书慈干脆把下摆提起来。
从周聿京的角度看去,刚好能看到她白腻纤细的小腿,衣摆就这么随着她的动作悠悠荡荡,全荡他心里去了。
如果温书慈这时候回头,就会看见周聿京的耳廓正在一点,一点变红。
周建华高高兴兴等吃的,温书慈给它添了水,一抬头,看见周聿京的钥匙。
卡通小熊的钥匙扣有些旧了,金属边缘被磨得发亮。
这是在游乐场买的,十五块钱一对,她送了周聿京一个。
“你还留着这个?”她蹲在地上,歪着脑袋看周聿京。
“嗯。”
周聿京的情绪没什么大的变化,不紧不慢把牛排放进锅里,黄油把大蒜和牛排煎得滋滋作响,香味无声蔓延。
“用习惯了,就没换。”
温书慈低头笑了笑,心里那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她鼻头发酸。
她皱了皱鼻子,将钥匙原封不动放回去,逗起一旁的狗。
“建华,等待。”
她发号施令,没想到周建华特别聪明,真的坐在原地,黑黢黢的眼睛盯着温书慈。
温书慈惊喜极了,又试探地伸出手,“建华,手。”
周建华张着嘴,就好像在笑,把爪子递给她。
“它好聪明!”
“我记得你刚抱它回家的时候,它什么指令都听不懂,还尿了你一身。”
温书慈喜欢得不行,抱着它的脑袋亲了又亲,“是你教给它的吗?”
被揭了短,狗爪子扒拉着温书慈让她别说了,这一举动快把她的心给萌化了。
“它自己学会的,”周聿京的声音飘进耳朵,听不出起伏,“在你不告而别的第二个月。”
温书慈的笑容僵住,脸色肉眼可见白了几分。
锅里的酱汁咕嘟咕嘟冒着泡,周聿京垂着眼,从容地捞出意面,摆盘,平静得仿佛那话不是出自他口。
“洗手吃饭。”
温书慈如梦初醒,才发现自己还抱着狗。
她下意识松开,轻声应好。
分明面对面吃着饭,但温书慈就是觉得她和周聿京之间的距离被无限拉远。
她想,貌合神离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离开我的这几年,你过得开心吗。”周聿京忽然开口问。
温书慈手一抖,叉子碰出尖锐异响。
这个问题,该从哪开始回答呢?
温书慈沉默了。
高考前她不告而别,离开了周聿京的庇护,过得狼狈不堪。
搬家,赚钱,考大学,孤身一人住在城北的小单间,每个晚上都在迷茫和恐惧里度过。
“周聿京,我…”
温书慈眼眶红了,软声叫他的名字。
桌上周聿京的手机冷不丁响起,他本不想接,可那铃声像在催命,周聿京不耐烦看了眼屏幕,蹙眉接起。
“说。”
电话那头吵吵闹闹,段枭的声音传进耳朵,“今晚来不来?这次真有美女——”
他眉峰一拧,拿起手机起身,走到窗边背对温书慈。
头顶的冷白光打在他肩上,显得线条更硬,和他这个人一样。
“没空。”
接了电话回来,再想回到刚才的话题显然不大可能,两人沉默地吃完饭,各自回房。
周建华趴在地上,尾巴无力地一甩,像是叹了口气。
夜里,段枭又打来电话喊他,周聿京无奈,打算过去露个脸。
包间灯光昏黄,烟气酒气混在一起,过去几年,他一直沉溺在这样的氛围里,可今晚却莫名生出烦躁。
周聿京靠在沙发上,浑身透着懒怠,与周围的喧哗格格不入。
“周先生,”满脸堆笑的男人递上名片,“初次见面。”
他兴致缺缺看了眼,没接。
男人尴尬一笑,招手喊了个女孩过来,“快,跟周先生打个招呼。”
“周先生。”
声音清软,有种刻意营造出来的纯。
周聿京心不在焉,低头把玩着钥匙串,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他无动于衷,男人朝女孩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会意,挨着周聿京坐下,怯生生同他搭话。
“周先生,我叫林辞。”
周聿京长眸微眯,像是起了点儿兴趣。
女孩暗喜,大着胆子去摸他的小熊吊坠,“这个好可爱,能给我看看吗?”
钥匙在男人掌心一转,牢牢握紧。
“谁准你碰了?”
他冷冷抬眼,看见的是女孩受惊无助的脸。
周聿京眉心微挑,神色间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打量。
有那么一瞬间,那女孩很像温书慈。
“周先生,我…”女孩咬了咬唇,看着快吓哭了。
段枭愣了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周聿京抄起酒杯猛地砸出去。
碎裂的玻璃片飞溅,在段枭的手背上留下一道小口子。
他起身,警告的眼神看了眼段枭,一个字也没说,但段枭知道,完了。
全他妈的完了。
周聿京转身走了,门一合,段枭狠狠吐了口气,脸色铁青。
他回头瞪向擅作主张的男人,抬手就是一拳。
“谁给你的胆子闹这出,嗯?”
“你他妈想碰瓷谁?给她起那个破名,怎么,挖到点儿料把你厉害坏了,不知死活了是吗?”
段枭出手狠辣,拳拳到肉,带着要把人打死的劲儿。
对方捂着鼻子不敢吭声,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流。
段枭快疯了。
“操,真他妈倒霉。”
他身形摇晃,简单擦了手上的血,追出包厢去找周聿京。
起码得撇清关系,今天这事儿他是真冤枉。
段枭追出门,看见周聿京在打电话。
“忘了说,周建华夜里偶尔会大叫。”
“嗯,我很快就回,害怕就把门反锁。”
段枭嘴角浮现一抹笑,看着手上不知道是谁的血,蓦地笑了。
得,看来不用他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