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将军另娶,我转身披上凤冠是一本备受好评的精品短篇小说,作者梓桦以其细腻的笔触和生动的描绘,为读者们展现了一个充满想象力的世界。小说的主角林楚楚沈月栖勇敢、善良、聪明,深受读者们的喜爱。目前,这本小说已经完结引人入胜。如果你喜欢阅读精品短篇小说,那么这本书一定值得一读!
将军另娶,我转身披上凤冠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第2章
6.
“放肆!”
李公公一声尖利的呵斥,打断了我的话。
他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陛下息怒!此女妖言惑众,罪该万死!”
珠帘后,一片沉默。
那沉默像一块巨石,压得殿内所有人都喘不过气。
顾言之跪在廊下,身体微微发抖。他震惊地看着我,仿佛第一天认识我。
林楚楚则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瘫软在地。
许久,那低沉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你叫什么名字?”
我垂下眼睑,平静地回答:“罪臣之女,沈月栖。”
“抬起头来。”
我依言抬起头。
珠帘被缓缓卷起,露出了后面端坐的帝王。
他比我想象的要年轻,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一身龙袍也掩不住那份久经沙场的锐利之气。
他的目光,像鹰隼一样落在我身上,审视,探究。
“你可知,方才那番话,足以让你沈家再被灭一次门。”
“臣女知罪。”我跪下,却不求饶,“但臣女所言,句句属实。沙盘推演的是兵法,更是人心。兵法有解,人心无解。”
皇帝看着我,忽然笑了。
那笑声不大,却让殿内的气氛缓和了些许。
“好一个人心无解。”
他站起身,一步步从高台上走下来,停在我面前。
“朕问你,若当年沈无忧真的挥师南下,有几成胜算?”
我答:“不足一成。”
“为何?”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已是取死之道。若再背上谋逆之名,则军心必散,天下共讨之。看似一步活棋,实则,是更快的死路。”
皇帝的眼神更亮了。
“那你方才所言,岂非自相矛盾?”
“不矛盾。”我迎上他的视行,“挥师南下是死,困守雁门也是死。前者,是为自己求一个公道,虽死无憾。后者,是为君王守住天下,明知冤屈,却愚忠至死。”
“我爹,选择了后者。”
我说完,深深叩首。
皇帝沉默了。
他负手而立,在我面前站了很久。
久到我的额头都开始发麻。
终于,他开口了。
“沈月“栖”……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这个栖字,不好。”
他顿了顿,声音传遍大殿。
“从今日起,你便叫沈昭仪。昭,日月光也。朕允你,为沈家,重昭日月。”
“着即日起,入住长信宫,协理六宫,并兼任翰林院军机大典总编修。”
圣旨一下,满座皆惊。
昭仪,正二品。
对于一个刚入宫的秀女,这是闻所未闻的殊荣。
更不用说,协理六官,兼任军机大典总编修。
这已不仅仅是恩宠,更是实权。
我叩首谢恩,声音平静无波:“臣妾,谢陛下隆恩。”
在我起身的瞬间,我看到了顾言之的脸。
那张英俊的脸上,血色尽失,只剩下无尽的震惊和茫然。
7.
我成了宫里晋升最快,也最令人瞩目的女人。
长信宫成了无数人想要巴结的地方。
我一概不见,每日只在翰林院的故纸堆里,整理那些发了霉的军事卷宗。
这是皇帝给我的权力,也是给我的考验。
林楚楚和顾言之的大婚之日,定在了一个月后。
婚期将近,林楚楚大概是觉得胜券在握,竟递了牌子,要进宫来见我。
理由是“姐妹情深,前来探望”。
我直接让长信宫的宫女回了话:“昭仪娘娘公务繁忙,不见客。”
第二天,她又来了。
这次,连宫门都没能进来,就被禁卫拦下了。
禁卫统领是我爹当年的旧部,最是铁面无私。
他客气却疏离地告诉未来的元帅夫人:“无陛下旨意,外命妇不得擅入后宫。夫人请回。”
林楚楚碰了一鼻子灰,只能悻悻而归。
我听着宫女的回报,只觉得讽刺。
不过一个月前,还是她跟着顾言之,闯入储秀宫,对我耀武扬威。
如今,攻守之势异也。
她想见我,也得看我愿不愿意见她。
几日后,我正在翰林院整理一份关于“火龙炮”的图纸,顾言之求见。
我没有拒绝。
他被太监引进来时,我连头都没抬。
“昭仪娘娘。”
他躬身行礼,声音干涩。
曾经最亲密的两个人,如今隔着君臣之礼,生疏得像从未认识过。
“顾元帅有何要事?”我一边用小刷子清理着图纸上的灰尘,一边淡淡地问。
“我……”他似乎不知该从何说起,“月……昭仪娘娘,楚楚她只是担心你,没有恶意。”
我手上的动作一顿。
“担心我?”我抬起头,笑了,“她是担心我过得太好,还是担心我忘了你这位元帅大人?”
顾言之的脸色一白。
“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那元帅希望我怎样说?感恩戴德地谢谢她抢了我的男人,还要祝福你们百年好合吗?”
我的声音冷了下来。
“顾言之,你我之间,早已两讫。你今日来,若是为了叙旧,那就不必了。你若只是为了你的未婚妻来打抱不平,那我也告诉你,我如今是陛下的昭仪,不是那个可以任由你们欺辱的沈月栖。”
“你若再敢让林楚楚来烦我,休怪我不念旧情。”
他看着我,眼里的情绪很复杂,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悔意。
“旧情?”他自嘲地笑了笑,“在你心里,我们之间,还有旧情可言吗?”
“在你决定娶她的时候,就没有了。”
我低下头,继续看我的图纸,不再理他。
他站了很久,最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我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我手中的这份“火龙炮”图纸,是前朝的失传之物,威力巨大。
它是我为他准备的第一份“大礼”。
8.
边关果然出事了。
北境的蛮族突然集结了五万骑兵,攻破了雁门关外的一处要塞,用的正是一种前所未见的突击战术。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主战派和主和派吵得不可开交。
顾言之作为大元帅,自然是主战派的首领。
但他面对蛮族的新战术,一连几日都拿不出有效的应对之策,急得焦头烂额。
皇帝在龙椅上听着底下大臣的争吵,面沉如水。
最后,他把目光投向了站在角落的我。
“沈昭仪,你身为军机大典总编修,对此事有何看法?”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那些文臣对我一个后宫女子干预朝政,颇有微词,但又不敢公然反对。
武将们则大多带着看好戏的神情。
顾言之的身体僵住了,他没有看我,只是死死地盯着地面。
我从容出列,福了福身。
“回陛下,臣妾以为,蛮族所用战术,并非前所未见。”
我走到大殿中央挂着的军事地图前,拿起一根长杆,指向北境一处山脉。
“八十年前,前朝名将陈庆之北伐,曾遇蛮族先辈用此三叠浪战术。此战术以骑兵为三队,一队佯攻,二队主攻,三队迂回,如浪涛层层叠叠,连绵不绝,极难防御。”
“当时,陈将军的应对之法,记录在《北伐杂记》第三卷中。”
我放下长杆,转身面向皇帝。
“破解之法,有二。其一,以重装步兵结方圆之阵,以不变应万变,耗其锐气。其二,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同样分兵三路,以我方精锐骑兵,于其第三队迂回之际,从侧翼直插其指挥中军。”
“此法,名为中心开花。”
我话音刚落,朝堂上雅雀无声。
过了许久,一个年迈的老将军才颤声问道:“《北伐杂记》?老臣怎么从未听说过此书?”
我微微一笑:“此书并非兵法正典,乃是陈将军的亲兵所著的野史笔记,因内容驳杂,一直被束之高阁,放在翰林院最西边的书库里,落了二十年的灰。”
皇帝的眼中,爆发出强烈的神采。
“好!好一个中心开花!”
他看向顾言之,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冷意。
“顾元帅,你身为三军统帅,饱读兵书,竟不知此事?”
顾言之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扑通一声跪下:“臣……臣无能,请陛下降罪!”
他确实无能。
这些年,他所有的战功,都来自于我为他嚼碎了喂到嘴边的计策。
他从未真正自己去钻研过那些故纸堆。
他以为林楚楚给他的那些“锦囊”,是天上掉下来的才华。
如今,潮水退去,他才知道自己一直在裸泳。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他,心中没有半分怜悯。
这只是个开始。
顾言之,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9.
皇帝最终还是采纳了我的“中心开花”之策。
由顾言之挂帅,戴罪立功。
出征前一夜,顾言之在长信宫外,站了整整一个时辰。
我始终没有见他。
最后,他让太监给我捎来一句话。
“等我回来。”
等他回来做什么呢?
回来继续当他的大元帅,然后看我这个前任,如何在后宫里挣扎吗?
我让人把那传话的太监赶了出去。
顾言之的军队出发后,林楚楚安分了许多。
大概是顾言之临走前警告过她。
她开始在京城的贵妇圈里频繁走动,极力为自己营造一个深明大义、默默支持未婚夫的贤内助形象。
她甚至在城外的相国寺为前线将士办了一场盛大的祈福法会,请来了京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
一时间,“顾夫人”的贤名,传遍了京城。
我听着这些传闻,只是笑了笑。
她越是想抓住这些虚名,将来就会摔得越惨。
半个月后,捷报传来。
顾言之大破蛮族,斩敌三万,俘虏了蛮族首领的亲弟弟。
“中心开花”之策,一战封神。
顾言之的名字,再次响彻朝野。
皇帝龙颜大悦,下旨犒赏三军。
对顾言之的封赏,更是丰厚得令人咋舌。
金银珠宝,良田美宅,流水一样地送进了元帅府。
甚至,皇帝还亲口许诺,等顾言之凯旋,便要亲自为他和林楚楚主婚。
这是天大的荣耀。
林楚楚一时间风头无两,连走路都带着风。
她再次递了牌子求见我。
这一次,我见了她。
地点就在长信宫的花园。
她穿着一身华贵的礼服,妆容精致,眉梢眼角都带着藏不住的得意。
“姐姐,好久不见,清减了许多。”她假惺惺地关心道,“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吧?”
我正在给一株牡丹浇水,闻言,放下了水瓢。
“还好。”我淡淡地说,“至少不用像某些人一样,靠着别人的功劳,才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林楚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言之的军功,是他自己拿命换来的,与我何干?”
“是吗?”我走到她面前,逼近一步,“那不如我们来聊聊,这中心开花的计策,你是从哪本古籍上看到的?”
林楚楚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强作镇定:“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是言之的才华,与我无关。”
“哦?是吗?”我笑了,“可我怎么听说,元帅出征前,你曾送去一个锦囊。锦囊里,写的正是中心开花四个字。”
这件事,是我让宫里的人“不经意间”传出去的。
林楚楚的脸,彻底白了。
她当然送了锦囊,这是她一贯的伎俩。
但她根本不知道里面该写什么。
她大概是寄希望于顾言之能自己想到办法,她好继续坐享其成。
“你……你血口喷人!”她慌了。
“我有没有血口喷人,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脸,觉得无比痛快。
“林楚楚,你偷走了我七年的心血,现在,是时候连本带利地还回来了。”
“你等着吧,顾言之凯旋之日,就是你身败名裂之时。”
10.
顾言之班师回朝那天,万人空巷。
他骑着高头大马,身披铠甲,比出征时更加意气风发。
皇帝亲率百官在城门迎接,规格之高,前所未有。
我也在。
作为陛下的昭仪,我站在离皇帝最近的地方。
顾言之的目光越过人群,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我身上。
他的眼神很复杂,有喜悦,有炫耀,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仿佛在说,你看,没有你,我一样可以。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中毫无波澜。
庆功宴上,君臣同乐,气氛热烈。
酒过三巡,皇帝忽然开口。
“听闻顾元帅能有今日,全赖一位奇女子在背后相助。那位女子不仅为你焚香祝祷,更变卖了祖传的兵法孤本,为你筹措粮草。”
顾言之立刻起身,牵起身旁的林楚楚。
“回陛下,正是臣的未婚妻,林楚楚。”
林楚楚娇羞地低下头,一副不胜荣幸的模样。
皇帝笑了笑,点了点头。
“如此奇女子,实乃我大渊的福气。朕心中好奇,究竟是何等兵法孤本,竟能教出顾元帅这等将才?”
顾言之和林楚楚的脸色,都微微一变。
他们没想到皇帝会问得这么细。
林楚楚更是紧张得手心冒汗。
她哪里知道什么孤本?那不过是她随口编造的谎言。
顾言之反应快,立刻接口道:“回陛下,那只是一本残卷,名不见经传,早已在战乱中遗失了。”
他想含糊过去。
可皇帝却不依不饶。
“哦?是吗?可朕怎么听说,那本书,被人卖给了京城闻宝斋的钱老板?”
皇帝拍了拍手。
李公公立刻领着一个须发皆白,戴着一副墨镜的瞎眼老人走了进来。
“钱老板,你跟陛下说说,当年,是哪位小姐,把一本兵法孤本卖给了你?”
那瞎眼老人,正是当年从我手中买走我爹那本《武经随笔》的钱老板。
我遍寻京城,终于在前几日找到了他。
顾言之的身体,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林楚楚的脸,更是白得像一张纸。
钱老板虽瞎,耳朵却极灵。他朝向林楚楚的方向,仔细听了听她的呼吸声。
然后,他摇了摇头。
“回陛下,不是这位小姐。”
他顿了顿,又道:“卖书给小老儿的那位小姐,声音清冷,像山间的泉水。而且,小老儿虽眼瞎,鼻子却灵。那位小姐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断续草的药味。”
他说着,竟转向了我的方向。
“这股味道,和今日这位娘娘身上的,一模一样。”
全场死寂。
所有的目光,都从林楚楚身上,移到了我身上。
顾言之的眼神,从震惊,到怀疑,再到一种近乎崩塌的恐惧。
他死死地盯着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11.
皇帝仿佛才刚刚注意到这场闹剧,他饶有兴致地看向我。
“哦?昭仪,这是怎么回事?”
我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对那钱老板福了一福。
“钱老板,别来无恙。”
钱老板侧耳听了听,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是您!是那位小姐!”
我笑了笑,转身对皇帝说:“回陛下,确有此事。三年前,家父重病,臣女为筹药费,不得已,将先父生前批注的《武经随笔》孤本,卖给了钱老板。”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惨白的林楚楚。
“至于断续草,则是臣女为一位故人准备的。那位故人腿上有旧伤,每逢阴雨便会发作。”
我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顾言之的右腿上。
他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真相,已经昭然若揭。
根本没有什么为他牺牲的林楚楚。
有的,只是一个默默付出,却被他弃如敝履的沈月栖。
而他,就是那个天底下最瞎的傻子。
“不……不是的……”林楚楚终于崩溃了,她尖叫起来,“是她!是她偷了我的功劳!言之,你相信我!是我!一直都是我!”
她疯了似的扑向顾言之,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顾言之却像躲避瘟疫一样,猛地将她推开。
林楚楚摔倒在地,发髻散乱,狼狈不堪。
他没有看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里,有滔天的悔恨,有无尽的痛苦,还有一丝乞求。
他在求我。
求我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可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
“欺君罔上,罪不容赦!”
他一拍龙椅扶手,声音冰冷。
“来人!将这个满口谎言的女人拖下去,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顾言之,你识人不明,险些让朝廷错信奸佞,罚你闭门思过三月,官降三级,收回元帅虎符!”
皇帝的处置,雷厉风行。
林楚楚被侍卫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嘴里还在疯狂地喊着“冤枉”。
顾言之则瘫跪在地,面如死灰。
从云端跌落地狱,不过一瞬间。
这场盛大的庆功宴,最终以一场闹剧收场。
我从顾言之身边走过,没有停留,没有看他一眼。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与他的过去,才算真正被埋葬。
12.
那夜之后,顾言之彻底成了京城的笑柄。
他被关在府里,不许外出。
我听说,他整日酗酒,砸光了府里所有值钱的东西。
他派人给我送过无数次信,都被我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他想见我,可皇宫的门,他连边都摸不着。
一个月后,林楚楚的案子判了下来。
欺君之罪,本是死罪。
但皇帝念在她并未造成实质性的恶果,最终下令,废为庶人,送入京城外的静安寺,带发修行,终身不得出。
对于一个习惯了锦衣玉食、爱慕虚荣的女人来说,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处置了林楚楚,皇帝开始着手处理我父亲的冤案。
他命我为主审,重查十年前的“乌桓之围”。
我从翰林院的故纸堆里,找到了当年被扣押的军报,找到了兵部伪造的文书,找到了所有被掩盖的真相。
证据确凿,铁案如山。
当年构陷我父亲的几位朝中重臣,尽数被革职查办,抄家流放。
沈家沉冤得雪。
昭告天下的那天,我去了沈家的旧宅。
宅子早已荒废,院里长满了杂草。
我走到父亲的书房前,推开那扇落满了灰尘的门。
阳光照了进来,我仿佛又看到了父亲坐在书案后,挑灯夜读的身影。
我跪在地上,将那道平反的圣旨,恭恭敬敬地放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爹,女儿做到了。”
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13.
沈家冤案昭雪后,皇帝下旨,将沈家旧宅重新修葺,恢复了我父亲的镇国公爵位,由我承袭。
我成了大渊朝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国公。
那天,顾言之的禁足期也满了。
他疯了一样冲出府,不顾一切地跑到沈家宅邸前,想要见我。
我正在祠堂里,为沈家列祖列宗上香。
下人来报,说顾言之跪在门外,任凭风吹雨打,也不肯走。
我没有理会。
他跪了一天一夜,我也在祠堂里跪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雨停了。
我走出祠堂,让管家打开了大门。
顾言之看见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跪得太久,双腿麻木,又重重地摔了回去。
他浑身湿透,面容憔悴,胡子拉碴,哪里还有半分大元帅的英气。
“月栖……”他声音沙哑,眼眶通红地看着我。
“我错了……”
“我知道错了……”
他一遍遍地重复着,像个无助的孩子。
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错在哪了?”
他愣住了。
“我……我不该相信林楚楚,不该……不该辜负你……”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顾言之,你最大的错误,不是信错了人,也不是辜负了我。”
“而是你从来,都没有真正看清过我。”
“在你眼里,我只是那个可以为你洗衣做饭,为你打点一切,让你毫无后顾之忧的女人。你习惯了我的付出,把它当成理所当然。所以当林楚楚出现,用更廉价的谎言包装出她所谓的牺牲时,你毫不犹豫地就信了。”
“因为你打心底里就觉得,女人,只能做这些。”
“你从未想过,助你平步青云的计策,是我在沙盘上推演了千百遍的结果。你从未想过,救你于危难的锦囊,是我熬了无数个日夜的心血。”
“你看不见我的才华,也看不起我的能力。所以,你不配。”
我的话,像一把刀,一刀一刀地剜在他的心上。
他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不……不是的……”他拼命摇头,“月栖,我爱你,我一直都……”
“别说了。”我打断他。
我从袖中拿出那支早已断成两截的乌木簪,扔在他面前。
“这个,还给你。从今往后,你我之间,恩断义绝,死生不复相见。”
我转身,走回府内,重重地关上了大门。
门外,传来他撕心裂肺的哭喊。
我的心,却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14.
我再也没有见过顾言之。
听说,他辞去了所有官职,一个人,一匹马,离开了京城,不知所踪。
也有人说,在北境的战场上,看到过一个不要命的疯子,总是一个人冲在最前面,仿佛在寻死。
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我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朝政上。
我用我从兵法中学到的权谋之术,为皇帝整顿吏治,改革军制。
我设立了武举,让寒门子弟也有了报国之门。
我重开丝绸之路,让大渊的商队远赴西域。
我的名字,从一个后宫昭仪,慢慢变成了一个让所有朝臣都敬畏的存在。
皇帝给了我极大的信任和权力。
我们是君臣,有时,也像知己。
我们会在深夜对弈,讨论天下大势。
也会在御花园散步,聊一些轻松的闲话。
他从未碰过我,后宫依旧虚设。
所有人都说,我是大渊朝没有名分的皇后。
我不在乎这些名分。
我只知道,我握在手里的,是实实在在的力量,是能让我安身立命,能让我实现抱负的力量。
15.
一年后。
北境传来消息,蛮族再次来犯。
这一次,领兵的是皇帝新提拔的年轻将领,武举出身,悍不畏死。
他用我教他的新战术,打了好几个漂亮的胜仗。
只是在一场收尾的小型遭遇战中,出了点意外。
军报上说,一个不知名的散兵,为了掩护主帅撤退,独自引开了敌军主力,最终力竭战死。
尸骨无存。
皇帝将那份军报递给我看的时候,什么都没说。
我看完,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将它放在一旁的烛火上,烧成了灰烬。
那晚,我陪皇帝下棋。
下了整整一夜。
天快亮时,棋局终了。
我执黑子,他执白子。
我的黑子将他的一条大龙围困,动弹不得。
他看了许久,最终,投子认负。
“你赢了。”他看着我,眼神深邃。
我微微一笑,抬起头,看向窗外。
一轮红日,正从地平线上喷薄而出,将整个天空染成了金色。
“是天亮了。”我说。
属于我的天,终于亮了。
而那些活在过去,活在悔恨里的人,将永远被黑暗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