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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下午一点多。

许伍佰推着挂满秦家塞的南瓜、地瓜等土特产的自行车,准备带秦淮茹返城。

秦淮茹在屋里抱着母亲又掉了会儿金豆子,才被嫂子和母亲劝住。

“嗐,别哭别哭,闺女出嫁是喜事!”秦母抹着眼角,却挤出笑容,“往后啊,好好伺候好姑爷,把你们的小日子过红火,家里的事儿就别操心了。千万别让姑爷觉得咱家是累赘。”

嫂子张氏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听妈的准没错!早点给姑爷生个大胖小子,比啥都强!你爸也说了,咱家不讲究那些虚礼,不用回门了,眼瞅着就过年,到时候再回来住几天!”

秦淮茹这才抽抽噎噎地止住泪,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

院子里,许伍佰正给秦父、秦大哥等人散着烟,气氛融洽。

秦父接过烟,黝黑的脸上满是郑重,对许伍佰嘱咐道:“姑爷,按老理儿是该回门,但眼下天寒地冻的,你们工作也忙,就免了!等过年,要是得空,提前捎个信儿,再回来住两天就成!”

“爸,您放心,过年一准儿带淮茹回来看您二老。”许伍佰笑着应承。

临行前,秦家人又把各种晒干的菜干、一小袋新磨的玉米面,以及几个舍不得吃、存下来的鸡蛋硬塞进了已经满满登登的行李里。

自行车后座和横梁上挂的包袱又臃肿了一圈。

回去时,许伍佰可不想再骑着这“重载卡车”颠簸几十里土路了。

他带着秦淮茹在村口等了班车,将自行车捆在长途汽车顶部的行李架上,小两口则挤进了车厢后排。

虽然车厢里混杂着各种气味,人声嘈杂,但比起骑车的风寒颠簸,已是天壤之别。

车上,许伍佰看着身旁眼眶依旧有些泛红的秦淮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低声安慰:

“还难过呢?以后想家了,随时可以回来看看,现在交通也方便多了。”

秦淮茹感受到他手臂传来的力量和温度,心里踏实了不少,轻轻“嗯”了一声,顺势将头靠在他坚实的臂膀上。

这亲昵的举动在封闭的车厢里引得旁边几位大娘会心一笑。

“村里的证明信都带好了吧?”许伍佰确认道,“一会儿到了城里,我先带你去军管会把户口迁移手续办了。区政府的结婚证就是走个过场,简单。”

“带着呢,当家的你吩咐的,我哪里敢怠慢。”秦淮茹抬起头,声音细软却带着依赖。这声“当家的”叫得越来越顺口了。

许伍佰看着她乖巧又带着点羞涩的模样,心里一荡,凑到她耳边,坏笑着压低声音:

“那就好。要是没那小红本,晚上可就不能名正言顺地‘凿’你了,那我不得急死?”

秦淮茹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像熟透的苹果,羞得赶紧把脸埋进他军大衣的褶皱里,小手不轻不重地捶了他一下,声音闷闷地传出来:“讨厌……大白天的就说这个……不知羞……”

许伍佰哈哈大笑,引得周围乘客侧目,他却浑不在意,只觉得逗弄这小媳妇儿乐趣无穷。

他深知,有些事就得提前预热,才能水到渠成。

笑过之后,他换回正经语气,继续说道:

“对了,进城安家的事儿你不用操心。家里我哥嫂都帮着张罗好了,新被褥、暖水瓶、洗脸盆啥的,都置办齐了。”

秦淮茹这才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开始如数家珍地规划起来:“当家的,你放心,家里活儿我都会干!洗衣、做饭、收拾屋子,我都能行!你每天安心上班就好,回来保准有热乎饭吃!”

许伍佰看着她认真的小脸,心里十分受用。他毫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以秦淮茹的勤快和这年代农村姑娘的吃苦耐劳,怕是连洗脚水都会给他端到跟前。

现在的秦淮茹,还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淳朴、踏实,正是最好调教的时候。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舒坦日子。

军管会东城区办事处门口。

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扎着利落马尾辫的王干事,正踮着脚,不住地朝胡同口张望,嘴里小声嘀咕:“咦?这都几点了,伍佰同志怎么还没到?”

这时,一个四十来岁、同样穿着军装但气质沉稳许多的男人从院里踱步出来,正是朱同。

他看到王干事那翘首以盼的样子,眉头微皱:“小王啊,怎么着?伍佰还没到吗?”

王干事闻声立刻转身,“啪”地一个立正敬礼:“师父!”

朱同无奈地摆摆手:“工作的时候,得称职务!教你多少回了?”

“哎!师长!”王干事吐了吐舌头。

“什么师长!”朱同脸一板,刻意压低声音,“主任!”

“好的朱主任!”王干事赶紧改口,随即又按捺不住好奇心,凑近些小声问,

“主任,那个伍佰同志……到底是干嘛的呀?我看您好像挺重视他的!还特意在这儿等。”

朱同瞥了她一眼,目光望向胡同口,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赞许:

“咱们的好同志!知道当年咱们策反傅作义的时候,跟他女儿联络的那个关键交通员吗?”

王干事挠了挠头:“我只隐约听说,好像是百草堂的……啊?”她突然反应过来,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朱同微微颔首,神色严肃中透着一丝追忆:“丢雷楼某……咳咳,算了,这事儿在咱们内部也算半公开了。

跟你透个底也无妨,许伍佰是咱们自己的同志,百草堂顺利合营,娄氏轧钢厂能这么痛快捐出来,里面都有他的影子。你说,该不该等?”

王干事恍然大悟,脸上露出敬佩之色:“该!太该等了!”

正说着,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由远及近。王干事眼睛一亮,指着胡同口:“主任,来了!”

朱同循声望去,只见许伍佰蹬着那辆醒目的“钻石”牌二八大杠,

车后座和横梁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袱,车前横梁上,还侧坐着一个穿着红棉袄、低着头、羞答答的姑娘。

朱同脸上严肃的表情瞬间融化,嘴角忍不住咧开,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笑骂了一句:

“丢!这小子……难怪火急火燎的非要今天办手续,原来拐了这么水灵一个花姑娘!”

远远地,许伍佰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朱同和王干事,脸上立刻绽开灿烂的笑容,一边用力蹬车,一边扬手高声招呼:“老朱!等急了吧?”

自行车“哧溜”一声稳稳停在办事处门口。

许伍佰利落地支好车,先小心地把秦淮茹扶下来,然后才转向朱同,嘿嘿一笑:

“路上有点事儿,耽搁了会儿。介绍一下,这是我媳妇儿,秦淮茹。”

说完,轻轻推了推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的秦淮茹,“淮茹,这位是朱主任。”

秦淮茹涨红着脸,声音细若蚊蝇,学着刚才许伍佰教的样子,笨拙地鞠了个躬:“朱……朱主任好!”

朱同看着眼前这淳朴又难掩俊俏的农村姑娘,又瞅了瞅一脸春风得意的许伍佰,大手一挥,爽朗笑道:

“好好好!弟妹不用客气!以后就是一家人!伍佰这小子,总算干了件正经事!走,屋里说话,手续早就备好了,就等你们来摁个手印!”

王干事也机灵地上前,亲热地挽住秦淮茹的胳膊:“秦姐是吧?我叫小王,来,我带你进去,很快就好!”

许伍佰看着朱同那“我懂”的眼神,和秦淮茹被王干事拉着、一步三回头看向自己的模样,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这最关键的一步,总算稳了。

他顺手从车把上摘下一包“大前门”,塞到朱同手里:“老朱,沾沾喜气!”

朱同接过烟,笑骂道:“滚蛋!少来这套!赶紧办正事,晚上……是不是得请老子喝顿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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