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中院,寒风似乎更凛冽了些。
许伍佰远远就瞥见西厢房贾家屋门开着,
一个异常敦实的身影正从里面挪出来,旁边跟着缩头缩脑的贾东旭。
张媒婆已经不见了踪影,看来是功成身退了。
许伍佰定睛一瞧,心里乐了:好家伙,这胡什锦姑娘,真人比谭雅丽描述的还要“震撼”!
那身板,宽厚得跟门板似的,棉袄都撑得紧绷绷,两条粗辫子甩在身后,走起路来地面仿佛都在微微颤动。
贾东旭在她旁边,活像个没发育完全的豆芽菜。
许伍佰憋着坏笑,扬声调侃道:“哟,东旭,这你妹啊?啥时候来的?没听你妈提起过啊?”
贾东旭脸一白,嘴唇哆嗦了一下,没敢接话。
他今年二十一,比许伍佰还大两岁,可按辈分偏偏得管许伍佰叫叔。
他以前不服气叫过几次名字,每次都被许伍佰或者他哥许伍德找茬揍得不轻,后来索性见着就装哑巴。
此刻他生怕许伍佰再找麻烦,赶紧扯了扯胡什锦的袖子,想快点溜走。
胡什锦却站定了,她嗓门洪亮,带着股泼辣劲儿,扭头看向许伍佰:
“你谁啊?咋说话呢?我是东旭对象!明媒正说的!”
她一双大眼上下打量着许伍佰,似乎觉得这人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就是嘴有点欠。
许伍佰懒得跟这“坦克”多纠缠,摆摆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对象啊?挺好,挺好!贾大妈好眼光!东旭,好好处啊!”
“诶,对了,过几天你叔我也要娶媳妇了,二十一了,得抓紧啊。”
说完,不再理会贾东旭那憋屈的眼神和胡什锦狐疑的目光,双手插兜,晃晃悠悠地往后院走。
经过中院耳房时,他瞧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门口,
身上那件破旧的棉袄脏得看不出本色,小脸冻得通红,是七岁的何雨水。
“伍佰叔,您回来了?” 小丫头看见他,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声音带着鼻音。
许伍佰停下脚步,心里叹了口气。
何大清年初跟白寡妇跑了,丢下这俩孩子,傻柱才十七,
自己还是个半大小子,就得拉扯妹妹,日子过得是真艰难。
他弯下腰,揉了揉何雨水枯黄的头发:“雨水啊,怎么不在屋里待着?这么冷的天,你哥呢?”
“我哥……我哥她去捡煤核了。” 何雨水小声说,眼巴巴地看着许伍佰。
所谓捡煤核,就是去煤场捡那些没烧透的煤渣,勉强当燃料,是这年头穷人家孩子常干的活儿。
许伍佰从军大衣兜里摸出用油纸包着的两个还带着点温乎气的肉包子,
这是刚才带秦淮茹吃饭时特意多买的。
他塞到何雨水冰凉的小手里:“给,趁热乎吃点。”
何雨水眼睛瞬间亮了,紧紧攥住包子,脆生生地说:“谢谢伍佰叔叔!”
她没立刻吃,而是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只掰了一小角塞进嘴里,细细地嚼着。
剩下的,她要留给那个不知道在哪个垃圾堆里翻找煤核的傻哥哥。
看着小丫头蹦跳着跑回冰冷的耳房,许伍佰摇了摇头。
这四合院里的众生相,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来到后院。
许大茂那瘦猴似的身影就屁颠屁颠地迎了上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小叔,您回来了?”
许伍佰随手揉了揉他刺猬似的脑袋瓜,“嗯”了一声,径直走向后罩房。
推开略显陈旧的木门,一股混合着淡淡草药味和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
三间房被他重新改造过。
后罩房总共七间房子,他家就占了三间。
而且被许伍佰改成了左右卧房和中间的堂屋。
左边住的是聋老太一间,最角落的是个库房,是许伍佰租的,右边两间住的是另一户。
别问房子是怎么来的,要问就问许伍佰的情人谭雅丽。
轧钢厂都是她家的,包括这四合院以前也是!
考虑到定成分的问题,所以他只弄了三间。
许伍佰脱下厚重的军大衣,随手丢给跟进来的许大茂。“大茂,你妹呢?”
许大茂利落地接过衣服挂好,咧嘴一笑,露出两颗略显突兀的门牙:
“跟我妈去娄家了!嘿,小叔,今儿个三姨太还特意让人送了不少好吃的过来,”
他兴奋地指着小厨房方向挂着的几串油光锃亮的腊肉腊肠,馋得直舔嘴唇,
“不过她说都是送给您的,我没敢动。”
三姨太自然就是谭雅丽,娄晓娥的母亲。
许伍佰眉头微挑:“她有什么嘱咐?”
许大茂摇摇头:“没,送来东西放下就走了,说让您……补补身子。”
说完还偷偷瞄了许伍佰一眼,眼神里带着点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暧昧。
许伍佰心里明镜似的,这娘们儿,刚在医务室“补”完,这又送肉来“补”,是真怕他肾亏啊。
他摆摆手:“行了,坐下吧。”
指了指堂屋中央的八仙桌,许伍佰自己先坐了下来,示意许大茂伸手。
许大茂这小子,有死精症。
从去年他十四岁初次遗精后发现异常,许伍佰就给他诊断出来了。
这病在这年代几乎就是不治之症,意味着他将来很可能绝后。
作为亲叔,又是大夫,许伍佰没少费心,各种方子、针灸试了个遍,可效果寥寥,愁人得很。
不治不行,毕竟是老许家的香火。
可治吧,又真是块难啃的骨头。
死东西你想救活,挺难的。
许大茂乖乖伸出瘦巴巴的手腕,放在桌上垫着的旧脉枕上。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家里是娄家的佣人,耳濡目染,
加上许伍佰从不避讳,对自己这病也早已知情,脸上没了平日的跳脱,多了几分忐忑。
这年代讲究的是传宗接代!
当初知道这个问题,气的大哥许伍德想要重新开小号。
许伍佰三根手指搭上他的腕脉,闭目凝神。
指尖传来的脉象依旧沉细无力,尤以肾脉为甚,犹如枯井微澜,显示肾气亏虚、精气不足的本质并未根本改善。
他暗暗调用系统奖励的“鬼门十三针”附带的医理知识深入探查,能更清晰地“看”到病根深种,非寻常药石能速效。
良久,他松开手,睁开眼,看着侄子期待又紧张的眼神,沉声道:
“脉象还是老样子,没什么起色。最近……夜里还有遗溺吗?腰还酸不酸?”
许大茂脸一红,小声嗫嚅:“还……还有点儿,不多。腰有时候站久了有点酸。”
许伍佰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纸笔,一边斟酌着写方子,一边说:
“上次开的桂附地黄丸加减,看来力道还是不够。
这次给你换几味猛一点的药,加些紫河车、鹿角胶,试试看。另外……”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许大茂:“我跟你说的,戒手淫,千万记住了!
现在你这身子,漏一点就亏十分!
再管不住自己,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你!听见没?”
许大茂被说得面红耳赤,连连点头:
“听见了听见了,小叔,我肯定管住!我还想……还想以后娶媳妇生儿子呢……”
“知道就好!”许伍佰写完方子,吹了吹墨迹,
“按这个去抓药,先吃七副。下个星期我再给你行一次针。
还有,告诉你爹娘,星期天我去把媳妇领回来,不摆席,一家人随便吃一顿就行!
滚吧,看着你就来气!”
“诶!”许大茂乐呵呵的跑了出去。
许伍佰刚把谭雅丽送来的腊肉腊肠收进储物空间,
正准备躺下琢磨琢磨星期天去秦家村的具体细节,
门外就响起了“笃笃笃”沉闷又固执的敲门声,伴随着一个苍老却中气不足的嗓音:
“伍佰,在吗?开开门呐!”
许伍佰一听这声儿,眉头就拧成了疙瘩,脸上写满了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