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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道光二十三年十月底的宝华山,已是深秋时节。几场凌厉的秋霜过后,漫山遍野的枫香、乌桕和槭树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点燃,呈现出烈火般的赤红、灿金与深紫,在秋日高远而苍白的天空下,泼洒出一幅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画卷。山谷间,晨雾如乳白色的轻纱,缠绕着山腰,带着浸入骨髓的寒意。然而,位于山谷腹地的“兴业堂”议事厅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巨大的松明火把在墙壁的铜制灯架上噼啪燃烧,释放出灼热的光和松脂的清香。厅堂中央,两个巨大的黄铜炭盆里,上好的银霜炭烧得正旺,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空气,驱散了深秋的湿冷,也让厅内弥漫着一股闷热的气息。这热气,混合着在场数十名核心骨干身上散发出的汗味、皮革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形成一种独特而充满张力的氛围。

李云峰依旧穿着那身半旧的青布长衫,洗得发白,却浆洗得十分挺括。他安然坐在上首铺着完整虎皮的主位上,神色平静如水,只有指尖在紫砂茶杯光滑的杯壁上无意识的轻叩,透露着内心深处的思虑。他的左侧,石达开一身戎装,外罩一件擦得锃亮的锁子甲软背心,古铜色的脸庞在火光映照下棱角分明,一双虎目开合间精光四射,不怒自威,仿佛一头随时准备扑击的猎豹。石祥祯、石凤魁、林染墨等文官和后勤核心分列左右,神情肃穆。而新近因战功显赫而地位急剧上升的萧朝贵,则坐在右侧靠前的位置,他今日特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靛蓝色千总服色,腰束牛皮板带,佩着一柄装饰华丽的腰刀,努力挺直腰杆,但微微抿紧的嘴唇和偶尔游移的眼神,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起伏。

厅堂正面墙壁上,那幅巨大的、绘有广西及周边山川地形的牛皮地图,此刻又添了几个醒目的朱砂标记,尤其集中在广西浔州府(今桂平)及与之相连的西江水系上,像几滴刚刚滴落的、尚未凝固的鲜血,散发出不祥的预兆。

“诸位,”李云峰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了堂内细微的交谈声和炭火的噼啪声,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刚接到桂林‘墨香斋’石镇方和番禺‘永昌奇珍行’石永亮,几乎同时通过不同渠道发回的密报。”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让这个消息的重要性在沉默中沉淀。“两条情报来源不同,内容却相互印证,指向同一件迫在眉睫的大事。”他站起身,步履沉稳地走到地图前,拿起那根打磨光滑的细长竹竿。

竹竿的尖端精准地点在浔江与黔江交汇处的桂平城,然后沿着蜿蜒的西江主干道,缓缓向下游移动,划过石龙、武宣,直至与北部湾珍珠湾基地隔海相望的沿岸区域。“清廷因粤西‘拜上帝会’洪秀全、冯云山等人势力坐大,信徒日众,恐其西窜入桂,搅乱大局,已密饬广西巡抚郑祖琛,全力加强桂东,尤其是浔州府一带的水陆防务,增派绿营兵勇,严查西江航道,对所有过往船只、商旅、流民进行严密盘查,宁可错抓,不可错放。”

他的竹竿在桂平附近的鹏隘山区域重重地画了一个圈,声音凝重:“官军这一动,如同收紧了拳头,死死卡住了西江这条连通两广的咽喉要道。对我们而言,这既是危机,也是机遇。”他转过身,目光如炬,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萧朝贵脸上,“危机在于,我们原本在桂东相对宽松的活动空间被大幅压缩,物资转运、人员往来将变得异常困难和危险;机遇在于,官军的注意力必然被吸引至主要水道、码头和城镇,广袤的山区、偏僻的支流、人迹罕至的小道,反而可能成为我们渗透的盲区,为我们秘密打通一条连接粤省的‘血脉’提供了可能。”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转为决断:“朝贵兄弟!”这一声呼唤,让萧朝贵浑身一凛,立刻挺直身躯。

“眼下,有一个关乎我‘兴业’未来战略布局、乃至生死存亡的关键任务,经我与总舵主及参谋部连日合议,纵观全军,唯你一人可堪此重任!”

萧朝贵心中剧震,但脸上瞬间涌起激动之色,猛地起身,抱拳躬身,声音洪亮如钟:“请先生、总舵主明示!朝贵蒙先生与总舵主信重,纵是刀山火海,也万死不辞!”

石达开虎目灼灼,接口道,语气斩钉截铁,带着金属般的铿锵:“好!要的就是你这份胆气!任务目标:在官军收紧的防线之内,依托你熟悉的鹏隘山山区,秘密勘察、开辟一条从山区出发,利用浔江、黔江的隐秘支流、沿岸山道以及各族山民掌握的私密小径,最终安全连接我珍珠湾基地的物资与人员秘密通道! 此通道,未来将是我等获取粤省乃至海外情报、物资,人员往来的生命线,意义之重大,关乎我‘兴业’能否跳出广西一隅,放眼天下!”

李云峰详细阐述任务要点,条理清晰,思虑周详:“选择你,原因有三,皆为你独有之优势:其一,你出身鹏隘山,自幼在此长大,对当地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了如指掌,与山中烧炭工、矿工及壮、瑶各族山民关系深厚,此乃无人可及之地利与人和;其二,你麾下将士,多为山地作战的好手,攀援、潜伏、长途奔袭如履平地,正适合此种需要极高隐蔽性和机动性的开拓任务;其三,此任务后期需与我水师紧密配合,协同行动,你与大纲兄弟素有默契,易于沟通,可保水陆衔接顺畅。”

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阳谋”。任务的重要性毋庸置疑,理由充分且完全基于萧朝贵的独特优势,将他捧到了一个不得不接受的高度。接受,意味着他将离开经营日久的宝华山根据地,深入敌后险地,他暗中培植的势力自然被暂时架空,远离权力中心;拒绝,则立刻暴露其拥兵自重、不顾大局的私心,将瞬间失去在“兴业”立足的道德高地,甚至可能引来猜忌和清算。

萧朝贵是何等精明之人,瞬间便洞悉了这层深意。他脸上肌肉微微抽动,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挣扎,但仅仅是一瞬,便被一种豪气干云、慷慨激昂的姿态所取代。他猛地一拍胸膛,声震屋瓦:“先生!总舵主!如此信重,将关乎我‘兴业’命脉之重任交付于朝贵,是瞧得起我萧某和手下的弟兄!没说的!朝贵在此立誓,定当竭尽全力,哪怕粉身碎骨,也要为‘兴业’打通这条血脉之路!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好!要的就是这股豪气与担当!”石达开赞道,但随即语气转为严肃,带着告诫的意味,“然,朝贵,你需切记!此行非同于以往攻城拔寨,乃是隐秘渗透,细水长流。首要任务是联络旧部,勘察路线,建立可靠的秘密中转点、补给点和情报站,绘制详图。 切忌贪功冒进,尤其要避免与官军大队人马发生正面冲突!保存实力,摸清情况,站稳脚跟,为第一要务! 你的任务是做一根扎入敌人软肋的钉子,而不是去硬碰硬的铁锤!”

李云峰最后补充全局战略策应,展现运筹帷幄之能:“为策应你行动,大纲兄弟将亲率水师主力,在浔江下游及沿海频繁佯动,摆出我军意图东进、威胁粤省的架势,吸引官军水师主力;祥祯兄弟坐镇宝华,统筹后勤,你需要什么物资、人员,只要总部有,优先保障!你的任务,是悄无声息地将一条生命线,编织进官军防线的缝隙之中!”

部署已定,萧朝贵肃然领命,接过代表任务授权的半片虎符和一本空白的盖有总部大印的文书。转身离开议事厅时,他背影挺拔,步伐坚定,但紧握的双拳和略显僵硬的肩部线条,却透露出内心远非表面那般豪情万丈,而是充满了对未知险途的权衡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怅然。

十月初,萧朝贵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准备工作。他没有丝毫拖延,展现出极高的效率。从自己麾下两千人中,他亲自挑选了五百名最忠心耿耿、最悍不畏死、也最熟悉山地行动的弟兄。这其中,自然包括了他的族弟萧三发、萧朝富、萧朝兴等核心亲信。装备方面,他得到了总部最大限度的支持:崭新的燧发枪、充足的定装弹药、锋利的钢刀、轻便的镶铁棉甲,以及足供半月之用的压缩干粮、盐块和林染墨医药局特制的金创药、解毒散。所有人都扮作大规模进山收购炭薪、药材的商队伙计和护卫,武器藏在货物之中。

队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宝华山,如同水滴汇入溪流,向东北方向的桂平山区潜行。初始阶段异常顺利,甚至可以说是顺风顺水。萧朝贵凭借其早年积累的威望和对山路的惊人熟悉,完美地避开了官军设卡的主要通道和巡逻路线,专走那些只有猎户、炭工和走私贩子才知晓的隐秘小径。他们昼伏夜出,翻山越岭,涉溪过涧,十日后,便顺利抵达了鹏隘山的外围区域。

在这里,萧朝贵早年经营的根基发挥了作用。他派出的信使很快与散布在山中的旧部取得了联系。这些旧部多是当年与他一同贩运私炭、对抗官府胥吏的穷苦兄弟,或是受过他恩惠的山民,见到“萧大哥”如今声势浩大地回来,无不欢欣鼓舞,杀猪宰羊,热情款待。他们提供了大量极其宝贵的信息:哪个隘口新近增加了官军哨卡,哪条山路因山洪垮塌已经不通,哪个寨子的头人对官府不满可以争取,以及官军近期的调动规律等等。萧朝贵一边热情地与旧部叙旧,巩固关系,一边将这些情报通过带来的信鸽和秘密交通线,源源不断地送回宝华山总部。同时,他根据这些情报,结合自己的记忆,初步规划出了几条可能穿越封锁线的秘密路线,并派出手下精干小队进行前期侦察。

然而,命运的转折往往发生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尤其是在这错综复杂的山区。十月十五日,为了确认一条地图上标注模糊、但据说可以绕过主要关隘的捷径,萧朝贵决定亲率一支百人的精干小队,携带必要的勘察工具,深入一条名为“一线天”的险要峡谷进行实地勘测。

这条峡谷位于两座陡峭如削的山峰之间,谷底宽仅数丈,最窄处仅容两三人并行。谷中怪石嶙峋,一条湍急的溪流从乱石间奔腾而过,水声轰鸣。抬头望去,天空被挤压成一条细长的蓝色缝隙,光线幽暗,气氛阴森。地势之险,确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也正因其险,才可能成为官军布防的盲点。

正当萧朝贵与几名头目蹲在溪边一块巨大的青石上,摊开简陋的草图,低声商议着路线走向、可能的渡河点以及适合建立中转站的位置时,峡谷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金属甲片碰撞的铿锵声、皮靴踩踏碎石的声音以及粗鲁的呵斥叫骂声!

“妈的!是官军!绿营的哨队!人数不少!”负责在谷口警戒的哨探连滚带爬地跑来,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看样子不是冲我们来的,像是在追剿什么人,误打误撞闯进来了!”

狭路相逢,退无可退!峡谷幽深,后退必然被追上,后果不堪设想。萧朝贵反应极快,眼中凶光一闪,瞬间做出了决断,展现出顶尖战将的临机应变能力:“妈的!撞上了就别想善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全体都有!听我号令!弓箭手、火枪手立刻抢占两侧高地!长枪手、刀盾手依托乱石,准备近战!把他们堵死在谷里,一个都不能放跑!”

战斗瞬间爆发!这支清军哨队约有两百人,确实是附近州县绿营中的精锐,奉命追剿一股流窜的天地会小股武装。他们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绝地遭遇如此强悍、装备如此精良的抵抗。一时间,峡谷内杀声震天,箭矢如同飞蝗般在空中对射,燧发枪射击的爆鸣声在山谷间激起巨大的回响,震耳欲聋。刀剑碰撞的铿锵声、垂死者的哀嚎声、巨石被碰撞滚落的轰隆声混杂在一起,谱写了一曲残酷的死亡交响乐。

萧朝贵部凭借地利、先发制人的优势以及精良的装备,给清军造成了巨大的杀伤。他本人更是勇不可当,手持一柄厚背砍山刀,身先士卒,冲杀在前,连续劈翻数名清军什长、伍长。族弟萧三发紧随其侧,手持一杆长矛,骁勇异常,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然而,清军毕竟人多,且战斗经验丰富,最初的慌乱过后,在带队军官的嘶吼下,开始组织有序的反扑,利用地形逐步推进,战斗陷入胶着。

惨烈的白刃战在狭窄的谷底展开。鲜血染红了溪水,尸体堵塞了通道。激战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谷底已然尸横遍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清军被歼灭大半,但萧朝贵部也付出了惨重代价,伤亡近三成,箭矢几乎耗尽,火药也被溪水打湿大半,燧发枪大多成了烧火棍。最致命的是,一名受伤的清军什长,趁乱滚入灌木丛,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峡谷!

“坏了!行踪彻底暴露了!”萧朝贵看着那消失的背影,心猛地沉到了谷底,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官军大队转眼即至!他当机立断,声音嘶哑地下令:“撤!快撤!放弃辎重,带上伤员,退到我们之前看好的那个半山腰的废弃瑶寨据守!快!”

残存的七十多人,拖着数十名伤员,丢弃了大部分笨重物资,狼狈不堪地沿着陡峭的小路,退守到峡谷深处一个依山而建、早已废弃多年的瑶民旧寨。山寨地势极为险要,位于半山腰一块突出的平台上,三面是悬崖,只有一条陡峭狭窄、布满青苔的石阶可通,易守难攻。但寨内除了残垣断壁,空空如也,粮草无几,更糟糕的是,缺医少药。

夜幕迅速降临,山区的寒气如同无形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刺入骨髓。寨子外围,远处山脚下,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把,如同鬼火般闪烁,越来越多,最终形成了一条蜿蜒晃动的火链,将山寨所在的这座山团团围住。官军的援兵到了,人数远超预期,至少上千!呐喊声、叫骂声、号角声隐隐传来,充满了志在必得的嚣张气焰。

寨内,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伤员痛苦的呻吟声在冰冷的夜色中格外清晰刺耳。萧朝贵强打精神,巡视着每一个角落,查看伤员情况。情况比他想象的更糟:有的弟兄手臂被齐肩砍断,只用脏污的破布草草包扎,鲜血仍在不断渗出,染红了身下的稻草;有的腹部被长矛刺穿,伤口恶化,散发着恶臭,发着高烧,意识模糊,胡言乱语;萧三发为了掩护他,肩胛被清军军官的腰刀砍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虽然经过了紧急处理,但失血过多,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地躺在一块临时找来的破门板上,生命垂危。

一个跟着萧朝贵多年的老火长,腿部中箭,箭头还嵌在骨缝里,他艰难地抬起头,嘴唇干裂爆皮,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大哥……水……没水了……渴……”

萧朝贵解下自己腰间的水囊,摇了摇,里面也只剩下最后几口浑浊的泥水。他默默地将水囊凑到老火长嘴边。看着弟兄们因伤痛和绝望而扭曲的脸庞,看着他们即便在此绝境中,眼中依然残留着对自己的信任和依赖,这个刀头舔血半生、心肠早已磨炼得硬如铁石的汉子,眼眶瞬间红了,鼻子一酸,热泪几乎夺眶而出。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痛彻心扉地感受到,离开了“兴业”那强大而高效的后勤支撑、精确的情报网络和随时可以呼应的战友援军,个人的勇武、部下的忠诚、乃至些许的权谋算计,在绝对的绝境和强大的国家机器面前,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万劫不复。 那些曾经让他暗自得意、在宝华山费尽心机经营的小山头、拉拢的人心,此刻显得如此可笑、可悲且微不足道。

族弟萧三发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视,微微睁开沉重的眼皮,虚弱得如同游丝般的声音问道:“大哥……我们……还能出去吗?总部……先生和总舵主……会来救我们吗?”

萧朝贵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虎目中强忍的泪水终于滚落,滴在萧三发苍白的手背上。他咬牙,喉咙哽咽,却用异常坚定、近乎发誓的语气说道:“能!一定能!三发,你给老子挺住!总部……绝不会抛弃我们!先生和总舵主……是信人!他们一定会来!一定会!” 这句话,既是在安慰濒死的兄弟,更像是在无尽黑暗中给自己寻找的唯一一丝光亮,是对那个他曾经心存隔阂、甚至试图算计的集体的最后、也是最坚定的信念,也是一种混杂着悔恨、期盼与绝望的复杂情感爆发。

宝华山总部,在接到萧朝贵部失去联系超过预定时间、随后信鸽传回“遭遇官军,被困‘一线天’”的紧急求援信号后,瞬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湖面,掀起了滔天巨浪。整个总部立刻进入了最高级别的战备状态。

议事厅内灯火彻夜通明,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李云峰站在巨幅地图前,盯着“一线天”峡谷的位置,面色冷峻如铁。石达开像一头被困的猛虎,暴躁地在厅内来回踱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猛地一拳砸在柱子上:“妈的!还是出事了!我就说桂平那边是龙潭虎穴,不该让他去冒这个险!”

石祥祯忧心忡忡地看着地图上代表官军的密集标记,迟疑道:“亚达,先生,官军势大,围困已三日,消息闭塞,不知寨内情况。救援风险极高,万一……万一救援不成,再折进去,损失就更大了……”

“没有万一!”李云峰猛地转过身,打断石祥祯的话,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必须救!而且要快,要以最快的速度,不惜一切代价去救!”他目光锐利如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眼神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坚定,“此刻,朝贵和他手下那几百弟兄,不是萧朝贵的私兵,他们是‘兴业’的人!他们身上流着的血,是为了‘兴业’的事业而流!他们正在为我们共同的理想和未来苦苦支撑!若因惧怕风险而畏缩不前,坐视他们被官军剿灭,日后谁还肯为我‘兴业’效死?谁还会相信我们‘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的誓言?此战,救的不仅仅是萧朝贵和他的几百条性命,更是我‘兴业’的军魂、信誉和未来! 纵然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上一闯!”

他不再犹豫,迅速下达一连串清晰而果决的命令,展现出惊人的战略眼光和指挥魄力:

1. 疑兵之计,声东击西: “大纲!你即刻率领水师全部主力战舰,扬帆起航!不要隐藏行踪,要大张旗鼓,摆出强攻浔江下游重镇梧州,甚至威胁广东珠江口的态势!把战鼓擂响,把旗帜挂满!务必要让声势足够浩大,迫使两广水师乃至陆师分兵回防,最大限度地减轻朝贵正面承受的压力!”

2. 奇兵突进,中心开花: “张钊!你部最擅长的就是山地奔袭、险中求胜!立刻从你麾下挑选两百名最精锐、最悍不畏死、最熟悉山地行动的弟兄!全部轻装,只带武器、三日份干粮、林姑娘特制的急救包!我要你们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翻越常人难以想象的崇山峻岭,绕过官军正面防线,直插‘一线天’后方!不惜任何代价,找到朝贵,把他们给我带出来!”

3. 外围扰敌,混淆视听: “镇仑!动用你在邕州及周边州县的一切情报网和关系,全力散播谣言!就说我‘兴业’主力数万,已兵分多路,秘密进入桂北、黔东南,意图攻打桂林、贵阳!要把水搅浑,让官军首尾难顾,判断失误!”

4. 后勤保障,全力支援: “凤魁!开放所有战略储备库!张钊部需要什么,就给什么!最好的刀伤药,最劲道的弓弦!同时,秘密准备足够的快船,在黔江上游预设隐蔽接应点!一旦救出人,立刻水路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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