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在医院的日子，每一天都很漫长。
顾宸渊，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然而，他的消息却无孔不入地通过林楚薇的手机，精准地投射到叶轻涟眼前。
雪山上，林楚薇依偎在顾宸渊怀里。
海底，二人手拉着手，穿梭在斑斓的鱼群中。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两人纵马奔驰。
叶轻涟只是沉默地看着，然后删掉。
伤势稍有好转，能够勉强下地活动后，叶轻涟立刻办理了出院手续。
车刚停稳，她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不是迎接她的佣人，而是花园里那两道刺眼的身影。
“宸渊哥，我要在这里种下一棵属于我们的树。”林楚薇的话里带着憧憬，“这样以后你每次看到它，看到它长大、开花、结果，就都能想起我！”
顾宸渊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身上：“好。我会亲自照顾好我们的树。”
叶轻涟的目光只是淡淡扫过，没有丝毫停留，径直走向别墅大门。
佣人连忙上前搀扶。
回到卧室，里面已然焕然一新。
之前所有由顾宸渊置办的家具、装饰、甚至连窗帘床品，都已被彻底更换。
稍作安顿后，手机响起，是负责婚纱的老师傅发来的消息。
“叶小姐，您母亲留下的那件婚纱，我们已经尽最大努力重制修改完成，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来店里试穿一下？”
她回复之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
再次经过花园时，那两个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那棵新栽种的小树苗，显得格外扎眼。
然而，刚走到婚纱店门口，叶轻涟的脚步猛地顿住。
林楚薇竟然正穿着那件她母亲留下的婚纱！
顾宸渊就站在一旁，目光落在林楚薇身上，眼神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似乎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
林楚薇对着镜子笑靥如花：“宸渊哥，好看吗？我好喜欢这件婚纱的设计啊……”
叶轻涟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她猛地冲上前：“脱下来！谁允许你碰我的东西！”
林楚薇被吓了一跳，立刻躲到顾宸渊身后，眼眶瞬间就红了：“宸渊哥……我只是看轻涟姐身体还没恢复好，怕她来回奔波太劳累，才好心过来想替她试试尺寸……她，她为什么总是对我有这么大的意见……”
顾宸渊眉头紧锁，将林楚薇护在身后，看向叶轻涟的目光带着明显的不赞同：“轻涟，楚薇也是一片好心。你身体虚弱，她是在帮你。”
“帮我？”叶轻涟气得浑身发抖，她盯着顾宸渊，一字一句地问，“顾宸渊，你还记不记得这件婚纱是谁的？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你让她碰？她配吗！”
顾宸渊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怔忪和迟疑。
林楚薇见状，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嫉恨和不甘。
她立刻柔声道：“轻涟姐你别生气，我脱下来就是了……我不知道这是你母亲留下的，我只是觉得好看……”
说着，她慌忙伸手去拉侧面的拉链，动作却极其粗暴。
一声刺耳的脆响。
那件面料脆弱的复古婚纱，肩带和侧腰处，竟被她硬生生撕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整个试衣间瞬间一片死寂。
林楚薇捂住嘴，眼泪说掉就掉，惊慌失措地看着顾宸渊：“宸渊哥……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这婚纱年代太久了，布料太脆弱了……”
叶轻涟眼睁睁看着母亲唯一的遗物在自己面前被毁坏，眼眶瞬间通红，心脏像是被那只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她一步步上前，想要触碰那破损的地方，手指却颤抖得厉害。
林楚薇看着叶轻涟濒临崩溃的样子，躲在顾宸渊身后，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嘴上却带着哭腔说：“轻涟姐的样子好可怕……宸渊哥，我害怕……”
店员们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上前帮林楚薇脱下那件已经破损不堪的婚纱。
林楚薇脱下婚纱后，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一样，随手扔还给叶轻涟，眼底深处藏着一丝恶毒的得意。
顾宸渊看着叶轻涟失魂落魄地凝视着地上婚纱的模样，看着她通红的眼眶里强忍着不肯落下的泪水，心脏某处莫名地刺痛了一下，泛起一丝陌生的抽痛。
他下意识地开口，声音干涩：“……一件婚纱而已。我会让品牌方给你准备其他更漂亮、更昂贵的婚纱，这件……让老师傅再尽力修复一下就好。”
叶轻涟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缓缓地蹲下身，极其小心地、摸上那撕裂的伤口。
顾宸渊看着她微微颤抖的单薄肩膀，下意识地就想上前。
“宸渊哥……”林楚薇却适时地软软靠在他身上，声音虚弱，“我忽然觉得有点头晕，心跳得好快……你送我去医院检查一下好不好？”
顾宸渊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他看了看脸色苍白、依赖着他的林楚薇，又看了看蹲在地上、对他毫无反应的叶轻涟。
最终，他还是收回了手，揽住了林楚薇的肩膀，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温柔：“好，我们马上去医院。”
他没有再看叶轻涟一眼，拥着林楚薇，匆匆离开了婚纱店。
只留下叶轻涟一个人，跪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