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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那颗晶莹剔透的草莓软糖,带着浓郁的甜香,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笨拙地送进了关只只大哭的小嘴里。

哭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戛然而止。

突如其来的甜味瞬间包裹了她的味蕾,小小的舌头下意识地舔舐了一下。

这味道是好闻的,是甜的,但……它不是妈妈的味道,也不是熟悉的“安”的味道。

这是一种陌生且完全无法替代的慰藉。

小家伙的哭声停了,但那双挂着泪珠的大眼睛里却充满了困惑和不满。

她只嚼了一下,似乎是在确认这东西的口感,然后下一秒,就把那颗只尝了一口的软糖,毫不留情地“呸”一下,从嘴里吐了出来。

软糖带着她的口水,黏糊糊地掉在了谭从川昂贵的定制衬衫上,留下一个可疑的红色印记。

“……”谭从川的动作彻底僵住了,举着空空如也的手指,感受着衬衫上传来的黏腻触感,他那张素来冷峻的面庞上,第一次出现了类似裂痕的表情。

然而,关只只根本没在意她对这位新出炉的父亲造成了多大的视觉和心理冲击。

她只是觉得更委屈了。

为什么没有“安”?

为什么这个人给她吃奇怪的东西?

她的小脑袋瓜里无法处理这么复杂的情绪,所有的委屈和不安最终汇成了一个最原始最强烈的渴望。

她的小嘴又一次扁了起来,这次的哭声比刚才还要凄厉,还带上了一个全新的,含糊不清的词汇。

“哇——要……妈妈——”

“妈妈……”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在谭从川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比刚才那份亲子鉴定报告的冲击力还要巨大,还要让他心神俱裂。

妈妈……

她的妈妈是谁?

唯一的答案不言而喻,却也荒谬到让他无法相信——关厌。

那个消失了四年音讯全无,甚至所有人都默认她已经不在人世的女人。

原来,她不仅活着,还把他们的女儿养到了这么大,大到已经会开口叫妈妈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灼热的岩浆,猛地从他心底喷涌而出,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是愤怒?是震惊?还是别的什么……他说不清楚。

他只知道,在听到那声带着哭腔的“妈妈”时,他那颗坚硬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凿开了一道口子,疼得钻心。

“妈妈!呜哇……要妈妈……”

怀里的小东西哭得撕心裂肺,小身子剧烈地颤抖着,两只小手也丢掉了那得来不易的糖果,胡乱地在他胸前挥舞着,仿佛在寻找那个唯一能给她安全感的怀抱。

谭从川抱着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恐慌。他可以掌控千亿市值的集团,可以在谈判桌上让对手溃不成军,却对怀里这个小小的哭着要妈妈的女儿,毫无办法。

“别哭了。”他的声音干涩沙哑,甚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恳求,“我带你……去找她。”

同一时间,关氏资本顶层,一场决定着集团未来数年战略方向的最高级别股东会议正在进行。

长条形的会议桌由整块黑曜石打磨而成,光可鉴人,倒映着天花板上冰冷的水晶吊灯和一众正襟危坐面色凝重的股东董事。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沉默,只有投影仪风扇发出的微弱嗡鸣声,和墙壁上古董挂钟那规律而又令人心烦的“咔哒”声。

主位上,关屹面无表情地坐着,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桌面。

他的目光沉静如水,看不出丝毫波澜,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耐心即将告罄的征兆。

这场会议原定于半小时前开始讨论一项代号“珈蓝计划”的重要议案,而议案的关键推动者之一,谭氏集团的掌权人谭从川,至今没有露面。

半个小时。对于他们这个层面的人来说,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迟到,而是一种近乎挑衅的失态。

关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盘上的时间,终于收回了敲击桌面的手指。

他对着身旁的助理微微颔首,助理立刻会意,宣布会议暂时休会十分钟。

在股东们如蒙大赦般起身活动、低声交谈的背景音中,关屹拿出私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过,找到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头传来的却不是谭从川惯常冷静低沉的声音,而是一片嘈杂混乱的背景音,其中,一道嘹亮得近乎刺耳的婴儿哭声,像一把尖锥,瞬间穿透了听筒,直直扎进关屹的耳朵里。

“哇啊啊——妈妈——要妈妈——”

关屹的动作猛地一顿,握着手机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他甚至将手机从耳边拿开了一点距离,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谭从川。”关屹的声音比会议室的空调温度还要冷,“股东会已经开始了半个小时,你在哪?”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谭从川的声音终于响起,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嘶哑和疲惫,甚至还有一丝压抑不住的暴躁:“……关屹?”

“是我。”关屹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你那边是什么声音?”

“没什么。”谭从川的回答敷衍而又急促,背景里的哭声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反而愈演愈烈,“我这边有点急事,今天的会……我过不去了,你们先议。”

“急事?”关屹冷笑了一声,“什么事比‘珈蓝计划’的最终决议还重要?”

这个问题像是触动了谭从川的某根神经。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有五秒钟,那震耳欲聋的哭声仿佛成了唯一的回答。

然后,谭从川用一种近乎咬牙切齿,混杂着崩溃和茫然的语气说道:“我找到她了……也可能……是她来找我了。”

话音未落,他便猛地挂断了电话。

关屹举着传来“嘟嘟”忙音的手机,僵在了原地。他深邃的眼眸中,那片万年不化的冰湖,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哪个她?

还有那声撕心裂肺哭着喊“妈妈”的婴啼……

那个血腥离奇的纠缠了他两年的噩梦,毫无预兆地再次冲进他的脑海。梦里,关厌抓着他的手,按在自己隆起的腹部,问他喜不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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