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得好!”
一声粗吼突然从旁听席后排炸开。
坐在角落里的老侦察兵王勇猛地站起身,巴掌拍得震天响,他左手攥着军帽,右手往大腿上狠狠一拍:“该!就该给她长长记性!让她知道战友的命不是草!”
啪啪啪……
紧接着,掌声像涨潮的海水般涌来,声音在法庭里撞出重重回声。
连法官席上的唐浩都被这股气势惊得顿了顿。
有人一边拍手一边叫好,军靴在地板上跺出整齐的节奏,前排的陪审人员里,几个老兵也忍不住跟着点头,眼里的鄙夷毫不掩饰。
“打得好!这种不分轻重的话,就该挨揍!”
“当兵的流血牺牲,不是让她在这儿谈情说爱的!小影的血还没干呢!”
“琼瑶剧看多了吧?还爱情比命金贵,脑子瓦特了!换作在老山前线,这种人早被战友绑起来了!”
部队里的兵向来护短,更容不得有人拿战友的命当轻贱物,谭晓琳那番“爱情比命重”的话,早就把众人的火气勾了上来。
此刻他们见视频里陈凡动手,反倒觉得解气。
这一巴掌,替小影打的,替所有牺牲的战友打的。
谭晓琳的脸瞬间冻成了寒冰,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不想,得想办法找回场子。
谭晓琳她猛地转向法官席,双手按在公诉席的桌面上,声音因为愤怒而变调,“法官大人!您也看到了!”
她指着被告席上的陈凡,低吼道:“就因为几句话,他直接动手打我!这还是军人吗?这是暴徒!是披着军装的流氓!”
谭晓琳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抛开我说的那些话,就算我说错了,他就能动手吗?这个人冲动、暴虐,今天能用碗砸我,明天给他继续当军人,保不齐就会因为战友几句话不顺耳,或者不符合他的脾气,直接用枪对着自己人!你们信吗?”
“我信他妈的鬼!”后排突然有人吼了一嗓子,是个满脸络腮胡的老兵,“他要是想开枪,早把你俩崩了!还用得着拿碗?”
谭晓琳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却像没听见似的,继续对着法官席嘶吼:“请问,这样的人不严惩,部队还有王法吗?还有纪律吗?今天他能打我,明天就能打更高军衔的长官,长此以往,军威何在?战斗力何在?”
这番话倒也挑动了些人的心思。
后排靠门的位置,几个戴着文职肩章的人开始小声议论,钢笔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话虽难听,可动手确实不对……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哪能说打就打?”
“是啊,夏岚同志到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躺着,刚才听医生说脊椎第三节错位,能不能站起来都难说,这下手也太狠了……”
“不管怎么说,军人动手打战友,确实违反纪律,得按规矩来……”
谭晓琳听见这些议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她就知道,只要把“违纪”“暴力”的帽子扣死,陈凡就翻不了身。
管他什么战友情谊,管他什么是非对错,军规就是军规,动手就是错!
谭晓琳瞥了眼被告席上的陈凡,见他依旧挺直着脊梁,眼底的轻蔑更甚。
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蹦跶不了多久。
“都安静!”唐浩敲响法槌,沉闷的声响像块巨石投入沸水中,瞬间压下了嘈杂,“视频还没播放完毕,继续看。”
谭晓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心里咯噔一下。
后面还有什么?她记得自己被砸之后就晕乎乎的,额头的血糊了满脸,根本不记得后续说了什么。
是夏岚说了什么?还是……
谭晓琳下意识地攥紧了钢笔,眼睛死死盯着大屏幕。
白墙上的画面再次亮起,视频里,谭晓琳满头鲜血,碎瓷片粘在染成褐色的头发上,米粥顺着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尖汇成细流,狼狈得像只被暴雨淋透的落汤鸡。
她身后的夏岚站在原地,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手里的搪瓷碗“哐当”掉在地上,在瓷砖上滚出老远,最后撞在墙角的泔水桶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陈凡站在灶台边,手里还攥着半块碗底,陶片的断口闪着锋利的光。
他没再往前冲,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神冷得像淬了冰的匕首,死死盯着眼前两个女人。
“你们这种大小姐脾气,容不得别人半句质疑,我行我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他突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饭堂里回荡,这就是范天雷参谋长的‘天坑主义’!自以为是,刚愎自用,觉得全天下就自己最聪明,别人都是傻子!迟早要坑死自己的战友!”
“轰——”
这话一出,法庭里像被投了颗炸弹,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转向陪审席角落的范天雷,眼神里写满了震惊、戏谑,还有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好家伙,这瓜居然吃到范参谋头上了?
范天雷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整个人都傻了。
艹……
这怎么就扯到我身上来了?
什么叫“天坑主义”?
老子啥时候有这主义了?
当年那事……那是意外!是战术失误!怎么就成“主义”了?
范天雷的嘴角不断抽搐着,脸颊的肌肉突突直跳。
周围投来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让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恨不得当场表演个原地消失术。
坐在他旁边的老高强忍着笑,肩膀却抖得像筛糠,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范参谋,没想到你还有这‘主义’,深藏不露啊。”
范天雷狠狠瞪了他一眼,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挤出一句:“放……放屁!”
“说得好!”
突然,一声叫好打破了这片诡异的寂静。
“就是天坑主义!没想到女人身上也有,我以为只有咱们老爷们会犯这毛病……”一个老兵摸着下巴嘀咕,声音不大,却像颗石子投进水里,瞬间激起涟漪。
他是范天雷当年的老部下,当年跟着“天坑”吃了不少亏,此刻听见这话,心里的共鸣像野草般疯长。
范天雷猛地回头,瞪着铜铃大的眼睛想找出是谁在拆台,可身后的喧哗已经像潮水般涌了上来,根本分不清源头。
“好!说得好!”
“夏岚确实就是天坑!自以为是,拒绝耿队的建议,才害死小影!”
“还有谭晓琳,仗着老子是副司令,在这儿颠倒是非,这也是天坑!”
“范参谋当年在老山,不就是因为这毛病,让一个班的兄弟送了命?”
叫好声此起彼伏,有人站起来鼓掌,军靴在地板上跺出震天响;有人拍着桌子叫好,震得茶杯都跟着跳;连原本中立的陪审人员里,几个经历过实战的老兵都忍不住点头,低声议论着那些年被“天坑”坑过的往事。
“天坑主义”这四个字像块投入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了无数共鸣。
谁没遇见过几个刚愎自用、听不进劝,坑了队友还不自知的“天坑”?
谁没因为上级的“想当然”,平白多受了多少罪?
就这样,法庭里彻底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