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他声音轻柔，好似是在哄孩子。
可我盯着那块沾了尘土的糕点，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连气都喘不过来。
想扯出笑，嘴角却像挂了铅，怎么也扬不起来。
眼泪，倒比笑先一步落下。
砸在了容瑾递来的糕点上。
见此，男人一愣，心莫名紧缩一瞬
很快，他便抬手用帕子替我擦泪，指尖还带着惯有的温凉。
“念念别哭，下次我多写几本书，定给你买个整块的芙蓉糕。”
四目相对，他满眼真情。
可我却看到了他藏在真诚下虚伪的眉眼。
不由得，我满心嘲讽。
这话他说了很多次。
从我们“成婚”起，每年我过生他辰都这样许诺。
可每年递到我手里的，永远是沾着尘土的碎糕。
想到自己四年来咽下的可能全是沈明微吃腻了丢弃、甚至踩过的碎糕时。
胃里便忍不住翻江倒海。
不由得，我猛地推开容瑾。
踉跄着冲到院角的槐树旁，扶着树干剧烈地呕吐起来。
而今日刚吃的芙蓉糕混着酸水呕在地上，那未曾消化的浅粉色糕体裹着豆沙馅，在泥土里格外扎眼。
“这是什么……”
容瑾一愣，在反应过来后语气里满是错愕。
“念念你今日没给我们带东西，是没赚到银钱吗？”
他想试探，我却直起身用袖子擦了擦嘴角轻笑。
“我今日赚到了三两银子，但我自己买了芙蓉斋的糕点吃了。”
闻言，容瑾突然拧眉。
语气带着几分委婉的斥责。
“我不是说过，会给你带糕点吗？你何必浪费钱去买这些？”
父亲和兄长也放下手里的柴刀，轻咳两声。
目光落在我苍白的脸上时，父亲叹了口气，声音沉重：“是我们没用，要是我们死了，也不用拖累你了。”
兄长跟着附和：“你过得太苦了，吃块糕点本没什么……”
他们说着维护的话，可出口的都像软刀一样，句句都在指责我不懂事。
仿佛那样精致的芙蓉糕，我不配吃。
吃了，便是天大的过错。
而在知道我今日没把钱带回来后，儿子突然瞪大眼睛，脸上满是不高兴。
“那今日你不给我零花钱了吗？”
因为不开心，他连娘亲都没有叫，眼底满是不耐烦。
看着他酷似容瑾的眉眼，我任由自己的心在一寸寸冷下时吐出了一句冰冷的。
“不给了。”
无视他们满脸的错愕，我转身快步走回了房间。
可没出息的，刚关上门，眼泪就又涌了出来。
我慌忙用帕子去擦，却清晰地听到门外传来儿子的抱怨。
“我又攒了些钱了，本来还差一点，想明日给明微姐姐买糖酥吃的！”
“没想到沈念曦居然这么嘴馋，今天居然不给我钱，小气又晦气！”
父亲也满口不满。
“沈念曦真是越来越不不听话了。”
“明安，你明日生场小病装一下，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兄长没有反驳，也跟着点头。
“我明白的父亲。”
“她害了母亲，我们可不能让她赚钱去享福……”
断断续续的话入而，带起密密麻麻的疼。
我靠在门板上，眼泪又无声地淌满了脸。
悲哀像潮水般淹来时。
我依旧不想接受这一切。
可我知道，我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走到床边打开旧木箱后，我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
很快，我便拎着包裹要走。
甚至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就要出门。
可容瑾却在看着我的背影时忍不住伸手将我拽进了怀中。
“念念，你要去哪？”
他皱着眉，话语看似耐心，可在他眼中，我看到了无尽的烦躁。
想到他只在沈明微面前真正温柔，我开口的声音便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和离。”
可短短两字，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念念你别闹好不好？”
“而且没有我签字，你也走不了。”
他满口都是理所应当，
我却忍不住嗤笑，眼底带着寒凉。
“一份伪造的婚书而已，需要你签什么字？”
毕竟，在王府跪着时，我听到下人叫了沈明微王妃。
还听到他们哄笑，说容瑾当初给我的婚书，是伪造的。
那一瞬间，心是有些难受的。
可如今我觉得，挺好的。
随着话音落下，我想离开男人的怀抱，院门却突然被人推开。
只见，容王府的下人慌慌张张进门，没看清人影就开了口。
“王爷不好了！”
“今日管事对账发现，沈念曦去王府做了人墩子。”
“您和世子，还有两位将军在宴席上的对话，好像都被她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