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有点慌。
沈青站在监视器后面，抱着胳膊，面无表情。
深吸一口气，忘掉镜头。
我就是小梅，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生起这呛人的煤炉，熬上这一大锅粥。
生活很累，但这是她的工作。
我蹲下，用火钳捅炉子，加煤块，动作尽量熟练。
烟灰呛得我咳嗽了几声，眼泪都出来了。
「好！这条过！」导演语气好了点。
第二场，偷看男孩。
男孩在对面修车。
我一边擦桌子，一边偷偷瞄他。
阳光照在他流汗的脖子上。
「眼神！眼神不对！」导演又喊，「要那种想看又不敢看，怕被发现的感觉！你直勾勾的干嘛？花痴啊？」
我脸发烫，调整状态。
小梅很自卑。
她觉得男孩像太阳，自己像地上的尘土。
她只敢在他低头干活时，飞快地看一眼，心就砰砰跳。
然后赶紧低头，假装忙碌。
「卡！过了！」
最后一场，男孩要走了，跟老板辞行。
小梅躲在油腻的门帘后面，看着他。
男孩没看到她。
他走了。
小梅的眼泪无声地掉下来。
不是嚎啕大哭，是那种心被掏空，却连哭出声都不敢的绝望。
镜头推近我的脸。
我躲在门帘后，看着男孩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
喉咙哽住，鼻子发酸。
我想起上辈子，苏玥挽着杨莉，看着我像看垃圾的眼神。
那种被至亲背叛被全世界抛弃的冰冷，瞬间淹没了小梅的悲伤。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大颗大颗往下掉。
我死死咬着嘴唇，没发出一点声音。
现场很安静。
「卡！」导演的声音带着点激动，「好！太好了！情绪非常到位！过了！」
我还没从情绪里出来，蹲在地上，肩膀微微发抖。
沈青走过来，递给我一张纸巾。
没说话。
回去的路上，沈青开着那辆破旧的二手车。
「今天…还行。」她突然说了一句。
我愣了一下，看向她。
她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
「小梅的卑微和暗恋，有那点意思了。眼泪，是真的。」她顿了顿，「记住这种感觉。演员的武器，是真实的自己。」
我心里那块压了很久的石头，好像松动了一点。
不是因为导演的夸奖，而是沈青那句“还行”。
《烟火人间》播出后，毫无水花。
我那三场戏，像投入大海的小石子。
苏玥倒是风生水起。
她参演了一部大IP古偶剧的女三号，角色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师妹，虽然演技被吐槽“五官乱飞”。
但架不住人设讨喜，剧又火，她跟着涨了不少粉。
各种商业活动综艺邀约不断。
她特意给我打电话，语气是掩饰不住的炫耀和怜悯：「姐，看到我新剧的宣传没？哎呀，虽然只是女三，但合作的可都是顶流呢！莉姐说了，下部戏给我谈女主！」
「你呢？还在沈青那儿跑龙套？那个什么《烟火》？我怎么没看到你啊？哦，女四号啊？镜头加起来有五分钟吗？啧啧，真可怜。要不你求求我？我跟莉姐说说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