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听着下人的禀报。
一是说我命格太硬,出生时天降异象,黑猫过梁、寒鸦夜啼,乃天煞孤星之相,否则凌老爷又怎么会突然离世?
二是说我焚骨灭亲,大逆不道,连亲爹的尸骨都敢烧,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三是说凌家百年基业,如今竟交于女子之手,牝鸡司晨,惟家之索,只怕将会毁于一旦。
这些流言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
管家来报,忧心忡忡:“东家,有些生意伙伴对云裳阁产生顾虑,这月的订单都少了两成。”
掌柜说,有人在产地大肆抬价收购原材料,将当季最好的生丝全部包圆买断。
几十个相熟的农户不肯。
他们便威逼利诱:“新东家是个女人成不了事,我们是现付现结多给一成,哪个合算自己掂量着来吧。”
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家族会上。
二叔拍案而起:“玉丫头,你爹尸骨未寒,你就关停十八家分号,那是祖宗基业!你眼里还有凌家?”
我端坐主位,轻点账册:“二叔大可看看,关停的分号,近三年账面严重亏损,其中几家更是管理混乱,倒卖库藏。”
“与其填这无底洞,不如壮士断腕,保住根基,父亲若在,也当如此。”
我将几份誊抄的亏空细账推到他面前。
那些分号大多是在他和萧姨娘等人的名下,每一笔糊涂账,都指向他安插的蛀虫。
他便又祭出男女之道:“玉丫头,女子掌家不祥,凌家产业迟早要交到男丁手上!”
我合上账目:“不管男女,你要是能把利润提上来,商号钥匙我拱手相让。”
二叔的脸由红转青。
他手底下的人除了做假账吃回扣,也没什么经商之才。
他自然不敢夸下海口。
萧姨娘那边,我断了凌家老号对她们母子的月例供给。
老号的钱柜早被我查清。
父亲生前每年都抽出巨额流水,秘密送往萧姨娘的私宅,养着那三个金尊玉贵的凌家血脉。
如今,这条暗河被我彻底截断。
她派人来闹,我只让管家丢出一句话:“若觉不公,自可去衙门击鼓鸣冤,拿出证据来,证明他们是凌家骨血。”
我们心知肚明,证据早已化作了灵堂废墟的一缕青烟。
通过王琮,我打点到位,即便入了公堂,也断不会偏私于她。
一来二去,他们便没了抢购材料的本钱。
至于流言,更好破除。
真材实料的丝绸便是云裳阁最好的佐证。
闲人的嘴大可用铜钱塞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