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离开前,给秋满月留下一张银行卡。秋满月盯着那张卡,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塑料外壳,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人道主义的施舍?
她甩甩头,试图驱散脑中的混沌和钝痛。纱布下的伤口隐隐作痛,但更让她心烦意乱的是那个“婴儿心声翻译系统”的存在。
“总得试试……”秋满月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她挣扎着下了床,脚步虚浮地扶着墙壁,循着记忆向医院的新生儿科区域挪去。
出乎意料,新生儿区并非她想象中那般充斥着此起彼伏、震耳欲聋的哭嚎。
走廊里光线柔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奶香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
意外的安静。
偶尔有护士脚步轻快地推着小车经过,或是面带疲惫却洋溢着幸福笑容的家属低声交谈,没有人留意这个头上缠着纱布、身穿不合身病号服的年轻女子。
她沿着走廊缓缓行走,小心翼翼地集中精神。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些紧闭的房门后,并非一片寂静。一些细微的、带着满足感的咕哝声,或是香甜酣睡的、如同微风拂过羽毛般的“呼噜”意念,断断续续地传入她的脑海。
“暖暖……软软……zzz……”
“香香的……奶味……饱饱……”
这些声音并非耳朵听见的,而是直接作用于她的意识层面,清晰又带着一种稚嫩的纯真。
“宿主听到了吗?这些小宝贝们可真可爱啊!!!!”系统猫爪子捂着脸颊一副陶醉的模样。
秋满月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微微发颤。是真的!不是幻觉!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焦躁的婴儿啼哭从前方一扇虚掩的病房门后传来。秋满月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屏住呼吸,将全部注意力集中过去,几乎是本能地贴近了门缝。
瞬间,一个带着强烈不适和烦躁的心声,如同带着湿漉漉触感的信号,强行撞入她的意识。
“唔…!屁屁…湿湿…黏黏…难受!坏坏!”345痛苦的扭动着肥肥的身体,模拟病房内婴儿的状态,“要给宝贝换尿布了!宿主,上!”它直接提出解决方案。
秋满月眼睛猛地睁大,苍白的脸上因激动和难以置信而泛起一丝微弱的红晕,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
然而,她这微笑,落在刚从医生办公室里走回来的一个中年男人眼中,却完全变了味道。
“你在干什么!”一声炸雷般的怒喝在秋满月身后猛然响起,吓得她浑身一哆嗦,差点没站稳。
她慌忙转身,只见一个身材壮硕、穿着工装夹克的中年男人正怒气冲冲地瞪着她,眼神像刀子一样锋利。“为什么鬼鬼祟祟躲在门口偷听?!想干什么!”
秋满月还没来得及解释,角落里又冲出一个头发花白、神情更加激动的老人,指着秋满月的鼻子就骂:“好哇!我们不过刚离开一会儿!儿子,快看!这女的肯定不是好人!鬼头鬼脑的,搞不好就是报纸上说的那种专门偷小孩的人贩子!快!快报警!抓她!别让她跑了!”
“人贩子”三个字如同重锤砸下。秋满月瞬间懵了,让她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摇摇欲坠。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只发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不……我不是……我……”
“报警?怎么回事?”一个沉稳有力、带着职业性警觉的声音从隔壁病房门口传来。只见一个穿着笔挺警服、身材高大的年轻警察闻声走了出来,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扫过对峙的几人。
“警察同志!你来得正好!”中年男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指着秋满月,“这女的,形迹可疑!在我们孩子门口探头探脑,还一脸怪笑!我爸怀疑她是人贩子!您快把她抓起来审审!”
警察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在秋满月身上,审视着她头上的纱布、不合身的病号服和惊慌失措的表情。
“这位女士,请出示你的身份证明。你在这里做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面对警察和家属双重冰冷怀疑的目光,秋满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着传出哭声的病房,语速飞快地解释,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
“警察同志,误会!天大的误会!我不是人贩子!我是……我是这家医院的病人,就住在那边病房。”
她指了指自己病房的方向,“我刚刚路过这里,听到里面有宝宝在哭,哭得特别委屈……我、我……我是学育婴专业的,就停下来听了一下哭声……”
“我猜,我猜宝宝可能是尿布湿透了,非常不舒服!我只是想……想进去提醒一下里面的妈妈,该给宝宝换尿布了!真的!我没有别的意思!”
她的解释听起来苍白无力,尤其是顶着“人贩子”的指控和头上可疑的纱布。警察的眼神没有丝毫松动,家属脸上更是写满了“编,接着编”的不信任。
那个老人更是嗤之以鼻:“听听!这借口编得多像!还听哭声就知道尿布湿了?你是神仙还是妖怪?”
秋满月急得额头冒汗,她知道,不拿出铁证,今天这黑锅是背定了。
她豁出去了,咬咬牙,指着门内,几乎是喊出来:“是真的!你们不信,现在进去看看!宝宝肯定是因为尿布湿了难受才哭的!”
“我真是学这个的,刚从国外毕业回来!我真不是人贩子!”秋满月对着家属和警察又解释了句。
病房里孩子的哭声似乎更委屈了,像是在应和她的话。
警察眉头紧锁,看了一眼焦急的家属,又审视着秋满月,沉声道:“是不是误会,查证一下就知道了。这位女士,请你暂时不要离开。家属,麻烦进去确认一下孩子的情况。”
中年男人和老人狐疑地看了秋满月一眼,迅速转身进了病房。警察则站在门口,用身体隐隐挡住了秋满月的去路,目光依旧警惕。
秋满月靠在冰凉的墙壁上,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仅仅过了不到一分钟,病房里的哭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里面传来年轻妈妈惊喜又带着歉意的声音:“哎呀!真的!尿布都沉甸甸的了!湿透了!怪不得宝宝哭得这么凶!换好了换好了,哦哦哦,乖宝不哭了不哭了……”
门口警察紧绷的神情明显一松。
中年男人和那位老人再出来时,脸上的愤怒和怀疑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尴尬和歉意。
中年男人搓着手,脸上涨得通红,对着秋满月连连鞠躬:“对不住!对不住啊大妹子!你看这事儿闹的……我们都没有经验,也是太紧张孩子了,这年头……唉!误会你了!真是对不住!谢谢你提醒啊!你看我们这……”
说着从口袋掏出将一张名片递给她:“我叫何天。”
老人也讪讪地,语气软了下来:“姑娘,是我们太冲动了,老糊涂了……你别往心里去。谢谢你啊,要不是你,娃还得难受好一阵儿。”
这时,那位新手妈妈也抱着已经安静下来的宝宝走了出来,对着秋满月感激地笑了笑:“谢谢你啊,刚才真是手忙脚乱的,都没注意到尿布这么满了。”
压在秋满月心头的巨石轰然落地。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体有些发软,靠着墙壁才勉强站稳。她摆摆手,声音还有些虚弱:“没事,没事,理解……宝宝没事就好。”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345欢快的声音在脑海里清晰响起:“宿主!成功啦,获得了85点喜爱值,继续加油!”
秋满月看着眼前家属真诚的歉意和感谢,看着新手妈妈怀中安静下来的宝宝,再感受着脑海中那实实在在的喜爱值提示,秋满月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带着一丝疲惫却无比明亮的笑容。
什么满月阁……什么欠薪……什么麻烦……她统统被她抛到脑后。
明日愁来明日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