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心中狂喜，鱼儿上钩了！
“来，很简单。”他指挥着苏浣溪，“你就站到那面墙的前面。”
苏浣溪顺从地走了过去，站在那面潮湿斑驳、甚至还带着点青苔的墙壁前。她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和身后的环境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好，现在，把头，慢慢地，往后仰。”江枫指挥道。
苏浣溪照做了，她仰起头，白皙的脖颈拉出一条优美的弧线。
“再仰一点，对，仰到极限！仿佛你在渴望着头顶那一丝丝的光明！”江枫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苏浣溪努力地把头后仰，这个姿势让她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快断了，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口罩下的脸，因为这个角度，肯定挤出了双下巴。
而这，正是江枫想要的效果！
他举起相机，从一个极低的角度，对着苏浣溪的脸就是一顿猛拍。
“咔嚓！咔嚓！咔嚓！”
这个角度，俗称“死亡角度”，能把九分的颜值拍成六分。再加上苏浣溪仰头时，口罩被拉扯，挤压着脸颊上的软肉，拍出来的效果，可想而知。
“太棒了！感觉太对了！”江枫嘴上赞不绝口，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你眼神里那种对光明的向往，和身体被禁锢在黑暗中的无力感，表现得淋漓尽致！完美！”
苏浣溪被夸得有点晕乎乎的，虽然她自己感觉这个姿势丑爆了，但既然“大师”说好，那应该……就是好的吧？
直播间的观众已经笑得在地上打滚了。
【草！杀人啦！这个角度是人能拍出来的吗？】
【我仿佛已经看到了照片，妹子的双下巴比我的未来还要清晰！】
【对光明的向往哈哈哈哈！我怎么看都像是落枕了在活动脖子啊！】
“好，第一个造型完成！”江枫放下相机，脸上是满意的神色。
苏浣溪如释重负，赶紧把头放了下来，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脖子。
“接下来，我们来第二个。”江枫的目光，瞟向了墙角那个堆满了不明垃圾的黑色大垃圾桶。
他指着那个垃圾桶，对苏浣夕说：“来，站到它旁边去。”
苏浣溪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垃……垃圾桶？
她闻着空气中飘来的那股若有若无的酸臭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江枫先生……”她这次是真的犹豫了，“这个……是不是有点……”
“艺术，就是要打破常规！”江枫立刻打断了她的质疑，表情变得无比严肃，“你以为这个垃圾桶是什么？它仅仅是垃圾桶吗？不！它是这个欲望都市的缩影！是浮华背后的狼藉！是现代人精神荒芜的具象化体现！”
“我要你站到它旁边，然后，慢慢地蹲下来。”
蹲……蹲下来？
苏浣溪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百褶裙，又看了一眼脏兮兮的地面，脸都白了。
“你不用担心！”江枫仿佛看穿了她的顾虑，“你只需要蹲下来，然后用一种悲悯的、怜惜的眼神，看着这个垃圾桶。对，就好像它不是垃圾桶，而是你走失多年的宠物！”
“这个造型，表达的是一种‘圣母的救赎’！是纯洁的灵魂对这个污浊世界的怜悯！这是升华！是整个作品的点睛之笔！”
看着江枫那一脸神圣的表情，听着他嘴里那些“欲望都市”、“精神荒芜”、“圣母救赎”的词汇，苏浣溪的大脑彻底放弃了思考。
她的世界观正在被反复地解构和重塑。
她感觉自己不是在拍照，而是在参与某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行为艺术。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要奔赴刑场一般，走到那个散发着异味的垃圾桶旁边，然后，小心翼翼地、万分不情愿地，提着裙角，缓缓地蹲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行了！我要笑岔气了！悲悯地看着垃圾桶？还要把它当成走失的宠物？】
【枫哥你他妈是魔鬼吗？】
【我宣布，这已经不是抽象摄影了，这是行为艺术！这妹子太惨了，我眼泪都笑出来了！】
【粉丝数178了！兄弟们，枫哥要火了！靠着折磨美女火了！】
江枫举着相机，内心狂笑不止，但表面上依然是一副全情投入的艺术家模样。
“对！就是这个眼神！再悲伤一点！再怜爱一点！想象一下，你养了十年的狗，丢了！现在在这里找到了它，但它已经变成了垃圾桶！”
苏浣溪：“……”
她实在想象不出来。
她只能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很悲伤，但蹲在垃圾桶旁边，闻着那股味儿，还要做出悲伤的表情，这实在是太考验演技了。她的表情管理系统已经完全紊乱，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看起来既像要哭，又像要吐。
“咔嚓！咔嚓！咔嚓！”
江枫疯狂按下快门，将这“精彩”的一幕完美地记录了下来。
“太有张力了！这种痛苦、纠结、和爱恨交织的复杂情感！绝了！”江枫发自内心地赞叹道——赞叹的是这张照片的丑陋程度。
拍完之后，苏浣溪几乎是逃命一样地站了起来，飞速地远离了那个垃圾桶，小脸憋得通红。
她现在已经完全不想知道照片好不好看了，她只想赶紧结束这场诡异的“艺术创作”，然后回去用消毒液洗个澡。
然而，江枫的创作灵感，似乎才刚刚被点燃。
“最后一个！”他的目光在小巷里逡巡，最后，落在了苏浣溪抱在怀里的那本《百年孤独》上。
“浣溪，我们来解构‘知识’本身！”江枫的声音里充满了癫狂的激情。
他让苏浣溪站到小巷的正中央，头顶上，是那一线可怜的“上帝之眼”。
“把书打开！对，随便翻一页。”
苏浣溪顺从地打开了书。
“现在，把书举起来，挡住你的脸。”
苏浣溪照做了，心里松了口气，挡住脸好啊，这样就不用做那些奇怪的表情了。
“不不不，”江枫摇了摇头，“你这样太‘具象’了，我们要做的是‘抽象’！把书，倒过来！”
倒过来？
苏浣溪愣了一下，还是听话地把书上下颠倒了过来。
“很好！”江枫非常满意，“现在，单脚站立！”
单脚站立？？？
苏浣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用你的身体，去模仿书本的脆弱和不稳定！知识在现代社会就是这样，看似坚固，实则不堪一击！我们要用肢体语言去诠释这种矛盾感！”江枫的忽悠已经达到了信手拈来的境界。
苏浣溪感觉自己的脚趾都尴尬得在鞋子里抠紧了。
她穿着平底的小皮鞋，单脚站立在并不平整的地面上，身体摇摇晃晃，像个不倒翁。她还要用双手举着一本倒过来的、死沉的精装书挡在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