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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夜色如墨,苏晚背抵着书房门板,听着院墙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织影会的杀手这次倾巢而出,她甚至能分辨出钢丝绷紧时特有的”铮铮”声。祖父虚弱地撑起身子,枯瘦的手指紧紧攥住她的手腕。

“丫头,带着绣谱从密道走…”

“不行!”苏晚反手握住祖父的手,触到他腕间尚未消退的红纹,”要走一起走。”

窗外黑影已经跃下墙头,为首的正是那日在绣魂岭见过的黑袍长老。月光下,老者手中的七彩绣线泛着诡异的光泽,正是传闻中能取人性命于无形的”七情丝”。

苏晚银簪在手,另一只手摸向腰间锦囊——那里装着融合后的天蚕地丝。就在她准备拼死一搏时,院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箭矢破空的尖啸!

“官府拿人!闲杂退散!”

数十支火箭划破夜空,精准地钉在织影会杀手周围。火光中,傅承聿一马当先冲入院落,身后跟着二十余名身着轻甲的侍卫,每人胸前都佩戴着都察院的令牌。

“傅公子来得正好。”黑袍长老阴森一笑,手中绣绷突然转向,”连你父亲一起收拾了!”

七彩丝线如毒蛇般袭向傅承聿。千钧一发之际,苏晚猛地推开窗户,将天蚕地丝抛向半空:”接着!”

丝线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虹,傅承聿纵身接住,手腕一抖,竟将那根”七情丝”牢牢缠住!两股丝线相触的刹那,迸发出刺目的火花,黑袍长老如遭雷击,踉跄后退数步。

“不可能!你怎么会…”

“千丝引。”傅承聿冷声打断,”专克你们这些邪门歪道。”

趁两人对峙,苏晚迅速背起祖父,从书房暗门潜入地下密道。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但她不敢回头——祖父的脉搏越来越弱,必须尽快解毒。

密道直通城外一处废弃的染坊。苏晚刚钻出地洞,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她银簪刚亮出,却见来人是满身血迹的忠叔。

“小姐!老奴按您吩咐,把《天工绣谱》真本藏在了…”

“先别说这个。”苏晚打断他,将祖父平放在草垛上,”去烧锅热水,再找些干净布条来。”

借着油灯昏黄的光,她再次施展”千丝引”针法。这次有了完整的天蚕地丝,祖父体内的毒素被一点点引出,灰败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当最后一根红纹消退时,老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爷爷!”苏晚声音发颤,”您觉得怎样?”

苏鹤年虚弱地抬手,抚过孙女憔悴的面容:”傻丫头…爷爷这把老骨头…不值得你…”

“值得!”苏晚握住祖父的手,眼泪终于夺眶而出,”锦绣坊不能没有您,我也不能…”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忠叔在一旁老泪纵横:”老爷,小姐为了救您,差点把命都搭上啊!”

苏鹤年长叹一声,挣扎着坐起身:”扶我去染缸那边。”

染坊角落摆着几个巨大的陶缸,其中一个盖子被蜡封得严严实实。老人示意忠叔打开,里面竟是个防水的铁匣!取出匣子,苏鹤年颤抖着输入密码,匣盖弹开——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三卷帛书,正是《天工绣谱》全本!

“丫头,跪下。”

苏晚一怔,随即在祖父面前端正跪好。老人取出一卷帛书,轻轻放在她头顶:”苏氏有训,秘技传嫡不传庶,传心不传形。今日老夫以苏家第七代掌针人之名,将《天工绣谱》正式传于你。”

他枯瘦的手指在苏晚肩上点了三下:”从今往后,你便是苏绣第八代掌针人。须谨记:针下有德,线中有魂,宁断不折,宁碎不曲。”

苏晚重重叩首,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孙女立誓,必不负所托!”

就在这庄重时刻,染坊大门突然被撞开!林薇薇带着几个黑衣人闯了进来,她手中匕首正抵在一个小丫鬟的咽喉——正是春桃!

“真是感人的传承仪式啊。”林薇薇甜腻的声音里满是恶意,”可惜,苏家秘技今天就要绝后了!”

苏晚缓缓起身,将祖父护在身后。她注意到林薇薇衣袖上沾着血迹,发髻散乱,显然经过一场恶战。更令人在意的是,那些黑衣人袖口都绣着金线——是周家的死士!

“放了春桃。”苏晚声音平静,”你要的是绣谱,我给你。”

林薇薇尖声大笑:”现在知道怕了?晚了!”她匕首往前送了送,春桃脖子上立刻见了血,”把绣谱交出来,再自断右手,我就饶这丫头一命!”

忠叔气得浑身发抖:”毒妇!你…”

“好。”苏晚突然答应,”不过我要先确认春桃安全。”她慢慢向前走了两步,”让她走到我这边,我立刻把绣谱给你。”

林薇薇眼珠一转:”把绣谱扔过来!”

苏晚从铁匣取出一卷帛书,远远扔了过去。林薇薇迫不及待地抓起来翻看,却瞬间变了脸色:”假的!这明明是…”

就是这分神的刹那,春桃猛地低头咬在她手腕上!林薇薇吃痛松手,苏晚早已蓄势待发,银簪如流星般射出,精准地钉入她持刀的右手!

“啊!”林薇薇惨叫一声,匕首当啷落地。黑衣人刚要上前,染坊屋顶突然破开个大洞,傅承聿如天神降临般跃下,乌木短剑寒光闪烁,转眼就放倒两人。

混战中,林薇薇捂着受伤的手腕想逃,却被苏晚拦住去路。两人四目相对,一个眼中是刻骨的恨意,一个满是疯狂的嫉妒。

“为什么?”苏晚冷声质问,”苏家待你不薄…”

“闭嘴!”林薇薇歇斯底里地尖叫,”凭什么你生来就是大小姐,我娘却要做低贱的绣娘?凭什么你能继承锦绣坊,我却连碰一下绣绷都要被骂?”她突然诡异一笑,”不过没关系,周少爷答应我了,等你死了,我就是新的苏家大小姐…”

苏晚不再废话,一个箭步上前,擒住她手腕反剪到背后。林薇薇拼命挣扎间,衣领被扯开,露出锁骨处一个鲜红的纹身——两条缠绕绣花针的小蛇!

“你…竟然是绣影卫?”苏晚震惊之下稍一松懈,林薇薇趁机挣脱,从怀中掏出个瓷瓶就往她脸上撒!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灰色身影猛地扑来,挡在苏晚前面。是忠叔!药粉尽数落在他脸上,老人顿时发出痛苦的嚎叫,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忠叔!”苏晚肝胆俱裂,正要上前,却被傅承聿一把拉住:”腐骨散,碰不得!”

林薇薇趁机逃向门口,却在最后一刻被一支羽箭射穿小腿!她惨叫着倒地,抬头看见春桃举着把小弩,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坚毅。

“这一箭,是替夫人还你的!”春桃声音发抖却字字清晰,”当年就是你娘在夫人的药里下毒!”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苏晚猛地看向祖父,老人眼中满是痛楚,缓缓点头证实了这个惊天秘密。原来林薇薇母女两代人都潜伏在苏家,为的就是《天工绣谱》!

傅承聿的侍卫很快控制了局面。林薇薇被五花大绑,嘴里却还在恶毒地咒骂。苏晚顾不上她,跪在忠叔身边,颤抖着取出天蚕地丝。

“没用的…”老人脸上已经血肉模糊,却还强撑着笑,”小姐…老奴…终于能去见夫人了…”

“不!”苏晚泪如雨下,”您答应过要看着我重振锦绣坊的!”

忠叔艰难地抬起手,从怀中摸出个小布包:”小姐…绣坊的…地契…”他的手突然垂下,再也没能抬起。

苏晚紧紧攥着那包地契,哭得不能自已。前世忠叔为保护绣谱跳楼而死,今生又为她挡毒身亡。两世血仇,不共戴天!

傅承聿默默递过一方素帕:”令祖父需要静养,这里交给我处理。”

苏晚擦干眼泪,看向被按在地上的林薇薇:”把她交给官府,我要她亲口供出周家和织影会的勾当!”

“放心。”傅承聿眼中寒光闪烁,”都察院的大牢,有的是办法让人开口。”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破败的窗棂,苏晚搀扶着祖父走出染坊。经历这一夜生死,老人似乎苍老了十岁,但眼神却格外清明。

“丫头,接下来有何打算?”

苏晚望向城中方向,那里有烧成废墟的锦绣坊,也有无数等着看苏家笑话的人。她紧了紧怀中《天工绣谱》,声音坚定如铁:

“重开锦绣坊,让世人知道,苏家的针——从未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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