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竞赛的前一天，秋阳把图书馆的玻璃窗晒得发烫。林默刚解完最后一道微分方程，苏芮就抱着一摞书坐在对面，发梢沾着片银杏叶，像不小心落在肩头的阳光。
“这是李然找的资料，”她推过来本《孙子兵法译注》，“陈默说对你研究战术有帮助。”书页里夹着张便签，是李然清秀的字迹：“‘兵无常势，水无常形’——适用于团战，也适用于做压轴题。”
林默翻开书，正好看到“虚实篇”，里面用红笔标着：“进而不可御者，冲其虚也。”像在说辅助绕后的最佳时机。他忽然想起昨天训练赛，陈默的中单正是抓住对方辅助的走位漏洞，一波奇袭拿下大龙，和书上说的如出一辙。
“明天加油。”苏芮的指尖在竞赛准考证上敲了敲，“我在第三考场，就在你隔壁。”
“你也是。”林默把书合上，银杏叶从纸页间滑出来，落在两人中间的桌缝里，像道无声的约定。
离开图书馆时，王超正蹲在楼下的银杏树下，对着手机唉声叹气。“怎么了？”林默问。
“周宇在群里发了段录音，”王超把手机递过来，“说陈默以前打直播时开挂，还说要去组委会举报，取消我们的参赛资格。”
录音里的声音经过处理，沙沙的听不清，只隐约能听到“脚本”“封号”之类的词。下面的评论炸了锅，有人说“难怪他操作那么怪”，还有人@财经大学的战队，说“赶紧避坑”。
“这是污蔑！”陈默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脸色发白，“我当年是被人陷害的，那个账号根本不是我的！”他攥着拳头，指节泛白，“周宇昨天来找我，说只要我退出，就帮我‘澄清’，我没答应……”
林默的目光扫过手机屏幕，看见周宇的最新回复：“证据确凿，明天赛前公布实锤。”下面跟着绿毛男生的点赞，像根刺扎在屏幕上。
“别慌。”林默拍了拍陈默的肩膀，“明天竞赛结束，我们去查IP地址。”他想起高中时战队经理教的法子，任何伪造的录音或视频，总能在数据里找到破绽，就像解题时的隐藏条件。
竞赛当天的清晨，雾气还没散。林默走进考场时，看见张萌正站在走廊里背单词，嘴里念叨着“导数derivative，积分integral”，看见他来，笑着挥了挥手里的巧克力：“苏芮让我给你的，说吃了脑子转得快。”
考场里的钟摆滴答作响，像在倒数。林默翻开试卷，第一题是极限运算，题干里的函数图像让他想起昨晚画的打野路线图，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扬。笔尖划过纸页时，他忽然觉得，这些公式和代码其实很像——都是用逻辑编织的网，只要找对节点，就能一网打尽。
中场休息时，他在走廊遇见苏芮。她的发梢湿漉漉的，像是跑着过来的。“最后一道大题，”她喘着气，“是不是用拉格朗日乘数法？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试试构造辅助函数，”林默在她的草稿纸上画了条曲线，“像打野绕后时的迂回路线，换个角度就通了。”
苏芮的眼睛亮了：“我懂了！谢了！”她转身跑回考场时，发间的银杏叶掉了下来，林默弯腰捡起，夹进自己的准考证里——和她的照片隔着薄薄一层纸，像两颗靠得很近的星。
竞赛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林默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王超发来的消息：“周宇带了人去电竞社，说要当场拆穿陈默！速来！”
他冲出考场，跑到电竞社活动室时，里面已经围满了人。周宇站在桌子上，举着手机喊：“大家看清楚！这就是陈默开挂的证据！”屏幕上播放着段模糊的视频，操作确实像脚本，但林默一眼就认出——那是三年前某场直播的片段，主角根本不是陈默。
“这不是我。”陈默的声音发颤，“这是‘沉默’，不是我陈默！”
“谁信啊？”周宇冷笑，“名字都差不多，肯定是你换了个马甲！”
林默突然挤到前面，指着屏幕：“这段视频的帧率是30帧，而三年前的直播平台最低要求60帧，明显是后期合成的。”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里的绿毛男生，“而且，这个操作习惯，跟财经大学二队的AD一模一样——你说是吧，‘绿毛’先生？”
绿毛的脸瞬间白了。周宇还想狡辩，赵妍突然挤进来，手里拿着份文件：“我刚查了学籍系统，陈默当年在另一个城市读高中，根本不可能参加那场直播！”
人群炸开了锅，有人开始骂周宇“造谣”。周宇慌了，从桌子上跳下来想跑，被王奔一把抓住。“说！是不是你跟财经大学的人串通好的？”
就在这时，活动室的门被推开，社长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省赛组委会来消息了，财经大学二队因涉嫌收买对手，被取消资格了！”他举起手机，“还有这个，是他们AD的忏悔视频！”
视频里，绿毛低着头说：“是周宇给了我五千块，让我配合他陷害陈默……”
周宇瘫坐在地上，嘴里还念叨着“不是我”。林默看着他，突然想起高三决赛那天，那个试图收买分析师的教练，也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人群散去后，陈默拍了拍林默的肩膀：“谢了。”他眼里的光又亮了起来，“明天省赛，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兵法’。”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道即将交汇的线。林默掏出准考证，苏芮送的银杏叶正贴在她的照片上，叶脉清晰得像条小路。他忽然觉得，今天的竞赛和明天的比赛，其实是同一场战役——一边用公式证明自己，一边用操作捍卫尊严，而赢的关键，从来都不是天赋，是敢直面过去的勇气。
回宿舍的路上，他路过机房，里面传来键盘的敲击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响亮。陈默和赵磊正在练配合，赵磊的脚还没好，就坐在椅子上指挥，笑声像风铃一样脆。林默站在门口看了会儿，转身往图书馆走——他得去给苏芮还那本《孙子兵法》，顺便告诉她：不管是赛场还是考场，他们都没输。
月光爬上银杏树梢时，林默的战术本上多了行字：“兵者，诡道也；学者，诚道也。然万变不离其宗——为心之所向，素履以往。”旁边画着个小小的辅助图标，举着盾牌，像在守护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