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开始”的宣告响彻云霄时,巴克笑了。
他那张狰狞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孩子看到心爱玩具般的、纯粹的喜悦。他没有丝毫的试探,甚至没有摆出任何格斗架势。他只是像一辆失控的、满载着毁灭的重装卡车,向着林诺,发起了直线冲锋。
大地在他脚下震颤。
数万人的狂呼声,汇聚成一股实质般的音浪,拍打在林诺的身上。在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灵魂仿佛被那股扑面而来的、野兽般的气息给冻结了。
他的本能,他那在垃圾堆里生存了十六年的本能,在他的脑海中疯狂地尖叫着同一个字:
“跑!”
就在巴克那只砂锅大的拳头即将砸到他面门的两秒前,凌霜那张冰冷的脸,和那一个小时地狱般的训练,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的恐惧。
他没有后退。
他向着左侧,用一个极其丑陋、极其狼狈的姿态,扑了出去。那不是格斗里的翻滚,那更像是在垃圾山上为了躲避坠落物时,连滚带爬的保命动作。
轰——!
巴克的第一击,落空了。
他那灌注了恐怖力量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林诺刚才站立的沙地上。一声巨响,沙土飞扬,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半米深的大坑!
全场观众发出一阵失望的叹息,夹杂着些许惊讶。
凯撒在贵宾席上,优雅地端起一杯红茶,脸上的微笑没有丝毫变化,仿佛眼前只是一场无聊的开胃戏。凌霜依旧面无表情,但没人注意到,她那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而在另一个角落,赤月嘴里的能量棒,被她“咔嚓”一声,咬断了。她的脸上,露出了真正感兴趣的笑容。
竞技场上,追逐开始了。
这根本不是一场对决。这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林诺将自己的狼狈发挥到了极致,他满场飞奔,连滚带爬,每一次都在巴克那雷霆万钧的攻击下,以毫厘之差,险之又险地躲过。
他的动作毫无美感,他的姿态充满了屈辱。观众席上,嘲笑声和咒骂声此起彼伏。
“懦夫!站起来像个男人一样战斗!”
“这就是S级特招生?真是个笑话!”
“巴克!别玩了!捏死那只虫子!”
巴克显然也被激怒了。他最享受的,是对手在自己的力量面前绝望、崩溃的表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追着一只滑不溜手的蟑螂满场跑。
“小杂种!你就只会跑吗!”他一边追,一边用粗鄙的语言怒吼着。
林诺没有理会。他的体力在飞速消耗,肺部像火烧一样疼。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让他愤怒,让他失去理智。”
在又一次狼狈地躲过攻击后,林诺做出了一个让全场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顺手在地上抓起一把沙子,趁着巴克冲过来的间隙,反手就扬了过去。
这是一种幼稚的、街头混混打架时才会用的、毫无杀伤力却侮辱性极强的招数。
沙子精准地糊了巴克一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整个竞技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紧接着,排山倒海的哄笑声和怒骂声,轰然爆发!
“屠夫”巴克,被人用一把沙子给羞辱了!
“你……找……死!”
巴克的双眼瞬间变得血红,理智的弦彻底绷断。他不再思考,不再追逐,而是将全部的星能都灌注到了他那条机械臂上。义体因为能量过载而发出刺耳的嗡鸣,表面甚至因为高温而变得微微发红。
他放弃了所有多余的动作,用尽全力,挥出了他的第二击!
这一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快,更猛!
林诺只感觉一股炽热的狂风扑面而来,他甚至来不及做出完整的躲闪动作。拳风擦着他的脸颊而过,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火辣辣的血痕。整个人被拳风带得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尝到了血的腥甜味。
全场欢声雷动!他们终于看到了他们想看的画面。
巴克一步一步地走向倒地的林诺,像一座移动的小山,巨大的阴影将林诺完全笼罩。
“结束了,虫子。”
他高高举起了那只已经变得赤红的、仿佛烙铁般的机械臂。
第三击。
决定性的一击。
林诺躺在地上,看着那只在他视野中不断放大的、如同陨石般坠落的拳头,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他知道,他躲不开了。
体力耗尽,无处可逃。
观众席上,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等待着那血肉横飞的、最刺激的一幕。
里奥在宿舍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
那个躺在地上、看起来已经放弃了所有抵抗的、可怜的“祭品”,他那双充满了恐惧的眼睛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只挥落的铁拳之上。
他在心里,用最冷静的声音,开始倒数。
“三。”
“二。”
“一。”
“就是现在。”
在拳头即将砸碎他头骨的最后一刻,林诺没有去格挡,也没有闭上眼睛。他用尽了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的身体,像一条柔韧的蛇一样,向着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了半分。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伴随着骨头碎裂的、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响彻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