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许昭白也跟着帮腔:
「少在这里装可怜了,有病就去治啊,来找夏姐能管什么用。」
周杨一下子站起来,狠狠地给了许昭白一拳。
他恶狠狠地对纪临夏说:
「纪临夏,你会后悔的,既明他……」
我打断他的话,艰难地起身。
拽了拽他的袖子,让他别说了。
「我们走。」
可走出两步,我突然胃里一阵颠簸,咳嗽了两声干呕起来。
地上一片深红血迹。
周杨哭叫着:
「……血,既明,你怎么会吐血!」
还没来得及安抚他。
我耳朵开始嗡鸣,眼前一黑。
周围一片混乱,我甚至分不清身处的方位。
失去意识前,我似乎听到了纪临夏慌乱的声音。
我自嘲一笑。
纪临夏,你也会感到害怕吗……
10
昏迷前,我隐隐约约听到了纪临夏的声音。
她罕见地有些慌乱:
「……既明、既明,好好的怎么会吐血,你别吓我……」
周杨的声音带着哭腔,喊人帮忙叫救护车。
「……既明,你一定不能有事!快、快叫救护车!」
四肢百骸都流淌着深深的倦意,我任由自己放纵地沉在无尽又漫长的黑夜里。
我想,或许这段路的尽头就是死亡。
我期盼着这段路走到尽头,又害怕真正可怕的死亡到来。
仿佛走马灯一般,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那是妈妈还没去世的时候。
爸爸去世得早,外婆嫌弃我,因为我,我妈不好再嫁。
不肯让她把我留下,要将我赶出家门。
后来,妈妈离开了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小县城。
一个人把我拉扯大。
付出的辛苦也是别人的几倍。
所以自我记事以来,妈妈总是佝偻着背,也总是身上小毛病不断。
有时候是腰疼,有时候是腿脚疼。
那时我不懂,一边帮她锤着背,一边问她:
「妈妈,为什么不去看医生呢?老师说了生病就要去看病。」
妈妈只是笑着说:
「都是小毛病了,忍忍就过去了,看病的钱能给你交一个月的饭费了。
「你现在长个子,应该多吃点。」
就这样,一直到后来她因为病重躺在医院里。
她拉着泣不成声的我的手:
「既明,妈妈不治了,我的命就到这了。
「你还年轻,你的日子还长。
「是妈妈没用,就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直到她去世,她也没想过为自己,而是毫不保留地给我所有她能给的最好的东西。
可我却把自己活得一团糟。
梦境的最后,恍惚间,我又见到了妈妈。
她面容恬淡,眉宇间浅浅的褶皱。
我无声张了张嘴,叫妈妈。
可她只是安静地看着我的脸,一言不发。
我哭喊着说:「妈妈,你带我走吧。」
可她摇了摇头,说:「既明,你要好好的。」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拼了命地想伸出手触碰一下她的衣角。
可她却离我越来越远。
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11
意识还没完全恢复。
鼻腔里充斥着病房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耳边隐隐约约有着一个女人强压怒火的嗓音。
她似乎是在呵斥医生:
「……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晕倒,别跟我说什么已经尽力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人救醒!不然我一定让你们整个医院都给他陪葬!」
我皱了皱眉,太阳穴处尖锐的头疼把我拉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