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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冰冷、粗糙、毫无知觉。

林晚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深褐色的、蛛网般的木质纹理已如恶毒的藤蔓,悄然爬过手肘,缠绕上臂,此刻正贪婪地向上蔓延至锁骨。

指尖触碰皮肤,感觉到的不是柔软的肌理,而是树皮般的坚硬与麻木,仿佛这双手已不再属于自己。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墙壁深处那股甜腻腐臭的铁锈味,深入肺腑,与她的血液融为一体。

第七天的黎明,并未驱散黑暗,反而像一口沉重的棺盖,缓缓压向心头。

窗外依旧是那片死寂的、被高大枯树包围的荒芜庭院,灰蒙蒙的天光吝啬地渗进来,无法带来一丝暖意。

天花板上,那令人疯狂的刮擦声短暂停歇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无数细碎牙齿在啃噬骨头的悉索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墙壁上的污渍在昏暗光线下,似乎比昨夜又扩大了一圈,边缘蠕动着,如同缓慢扩散的霉菌。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深入骨髓的恐惧。坐以待毙,就是成为这活体建筑的一部分,变成它搏动血管中流淌的养料!林晚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抓起那把沉重的切骨刀——这把曾撬开地狱之门的凶器,如今成了她唯一的武器。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了卧室墙壁上一片异常的区域。

那里比其他地方颜色更深,湿漉漉的,不断渗出暗红的铁锈色液体,散发出的腐臭也最为浓烈。就是这里!

“呃啊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从喉咙里爆发,混杂着绝望与疯狂。

林晚用尽全身力气,将沉重的刀背狠狠砸向那片湿漉的墙壁!

“砰!哗啦——!”

石膏和碎裂的木屑四处飞溅!一股更浓烈的恶臭如同实质般喷涌而出。

墙壁被砸开一个脸盆大的窟窿,露出里面同样盘根错节、搏动着的巨大血管网络。

但林晚的目光,却被窟窿深处卡着的东西牢牢吸住。

那是一个硬皮笔记本的残骸。

封面被霉菌和不明粘液侵蚀得斑驳不堪,但烫金的字迹仍能勉强辨认:“圣玛利亚疗养院,1923”。

它只有半本,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东西粗暴地撕扯过。

心脏在麻木的胸腔里剧烈撞击。林晚强忍着呕吐欲,伸手将那湿滑粘腻的半本日志掏了出来。

就在日志离墙的瞬间,一张夹在里面的泛黄照片飘落下来。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肮脏、条纹束缚衣的瘦弱女孩。她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光线昏暗,只能看清她枯草般的头发和嶙峋的骨架。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脸——一双眼睛的位置,被粗糙、狰狞的黑线残忍地缝死了!针脚的痕迹清晰可见,仿佛两条丑陋的蜈蚣趴在她脸上。

空洞的眼皮下,似乎还残留着凝固的、无边的恐惧。

林晚颤抖着翻过照片。背面,用暗褐色的、早已干涸的颜料(那浓烈的铁锈腥味告诉她,这绝不是颜料),写满了密密麻麻、癫狂潦草的字迹:

“献祭房基,永世安宁……”

“以骨为楔,以魂为饲……”

“玛利亚的羔羊……平息祂的饥渴……”*

“疼痛……好疼……眼睛……”

字迹扭曲,力透纸背,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痛苦和绝望。

而在照片最不起眼的边缘,画着一个极其模糊、却指向明确的箭头符号,旁边潦草地标注着一个词:

“锅炉房”

锅炉房!地下室!箭头所指,就是最初献祭发生的地方?是那个被缝死双眼的女孩最终被“楔入”的位置?

希望,如同黑暗中迸出的一粒火星,瞬间点燃了林晚几近枯竭的求生意志。

她必须找到那里!找到那个女孩的骸骨!日志里提到的“骨为楔”、“魂为饲”,破局的关键一定在那里!

她攥紧照片和那半本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日志,跌跌撞撞冲出卧室。

走廊比往日更加昏暗,墙壁上的血管搏动声似乎更响、更急促了,仿佛整栋建筑都因她找到了线索而躁动不安。

木质化的纹理已经蔓延到了她的下颌,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也变得僵硬、冰冷。

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隐藏在厨房后一道不起眼的窄门后。门上的锁早已锈死,林晚用刀柄几下砸开。

一股比楼上浓郁十倍、混杂着煤灰、霉菌和浓烈血腥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让她窒息。

台阶陡峭、湿滑,覆盖着厚厚的黑色污垢。

她扶着冰冷的、同样渗出粘腻液体的墙壁,一步步向下摸索。

地下室的空间低矮、压抑,像一个巨大的墓穴。

巨大的老式锅炉如同蹲伏在阴影中的钢铁巨兽,早已锈迹斑斑,布满蛛网。

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每一次呼吸都无比艰难。

照片上的箭头指向锅炉后方最阴暗的角落。林晚绕过冰冷的金属巨物,手电筒微弱的光柱颤抖着扫过去。

光柱定格。

角落里,地上散落着几根锈蚀得几乎断裂的铁链。

铁链的尽头,焊接着一副小小的、令人心碎的——儿童尺寸的镣铐!那冰冷的金属圈,刚好能锁住一个瘦弱小女孩纤细的脚踝。

而最恐怖的是,那锁链的另一端,并非固定在墙上,而诡异地延伸进了斑驳的墙体深处!仿佛墙体是一张贪婪的巨口,将锁链连同它束缚的“祭品”一同吞没!

寒意瞬间冻结了林晚的骨髓。

她几乎能想象出那个被缝死双眼的女孩,是如何被锁在这里,在无边的黑暗和痛苦中,被这活着的墙壁一点点吞噬、融合……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哭声,如同冰冷的丝线,穿透了地下室的死寂,幽幽地飘了进来。

“呜……呜……好痛……”

那哭声断断续续,充满了孩童般的无助和痛苦,听起来……似乎就在楼上?声音飘忽不定,最终仿佛汇聚指向一个地方——一楼走廊的103号房!

103!林晚猛地想起,中介似乎提过,103住着一位全身严重烧伤、终日裹着纱布的独居男人。

难道……他和这哭声有关?是被困的灵魂在求救?还是……又一个陷阱?

线索似乎在这里断裂。锅炉房只有镣铐和延伸进墙体的锁链,却看不到骸骨。那个箭头,难道指的不是具体位置,而是……方向?锁链延伸的方向?林晚的目光顺着那没入墙体的冰冷铁链向上看去,锁链的轨迹……似乎垂直向上?

垂直……贯穿整栋楼的结构……只有那个地方——电梯井!

玫瑰街23号这栋老楼有一部早已废弃停用的老式电梯,轿厢停在二楼,井道深不见底。

电梯门在一楼走廊尽头,被几块木板潦草钉死封堵着。那里,就是锁链垂直指向的终点?混凝土的基桩就在井底深处?

希望之火再次燃烧,但更加微弱而急迫。手臂的麻木感正在向肩胛蔓延,她的半边脸都开始僵硬。时间不多了!

她跌跌撞撞爬回一楼,直奔被木板封死的电梯门。哭声似乎更清晰了,正从旁边的103房门后隐隐传来,带着一种绝望的吸引力。

“救命……帮帮我……”一个嘶哑、模糊的声音夹杂在哭声里,从103门缝下渗出。

林晚的脚步顿住了。

里面有人?一个受害者?也许他知道更多?她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又看了看被封死的电梯井。

犹豫只持续了一秒,对被困者的恻隐之心压倒了警惕。她不能见死不救!

她用还能勉强活动的手,用力拍打着103的房门。

“喂!你还好吗?里面的人?”

门内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和拖动重物的声音。

接着,门锁“咔哒”一声轻响,开了一条缝。

一股浓烈的药味和……难以形容的、类似熟肉腐败的甜腥味从门缝里涌出。

门缝后,站着一个被肮脏、发黄纱布层层包裹的身影,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充满极度痛苦的眼睛。

“你……是新来的?”纱布下传出嘶哑模糊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漏风的喉咙里挤出来,“快……快进来……它……它还在找我!”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侧身挤进门内,03房内一片狼藉,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腐败气息,窗户被厚厚的黑布遮死。

“烧伤者”艰难地挪动着,纱布下似乎没有皮肤,只有不断渗出的暗黄脓液。

“我……我叫陈明……熬到第六天……我逃出去了……我以为我自由了……”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但它还在吃我!它追出来了!我的身体……你看……你看啊!”

他猛地抬起缠满纱布的手,指向自己的脸,然后,用另一只同样包裹着纱布的手,猛地抓住脸颊边缘的纱布,用力一撕!

“嘶啦——”

并非想象中的烧伤创面。暴露在昏暗光线下的,是深褐色、干枯扭曲的木质纹理!那纹理覆盖了整个脸颊,坚硬、粗糙,如同老树皮!更恐怖的是,在那木质纹理的缝隙里,隐约可见细小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色脉络在微弱地搏动!这根本不是烧伤!这分明是……和她手臂一模一样的、被建筑同化的征兆!

“它在我身体里!”陈明(或者说,顶着陈明名字的怪物)发出非人的尖啸,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被疯狂和恶意填满,“它需要新身体!第七天……你逃不掉了!你就是新的容器!”

陷阱!彻头彻尾的陷阱!这哭声,这求救,都是房屋利用她仅存的同情心设下的致命诱饵!这“烧伤者”根本不是什么逃出去的幸存者,而是被房屋同化后、用以捕猎新住客的傀儡!

“滚开!”林晚魂飞魄散,厉声尖叫,手中的切骨刀本能地向前胡乱挥砍!

刀锋似乎划破了对方手臂的纱布,但传来的不是血肉的触感,而是砍在硬木上的沉闷声响!陈明(怪物)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裹着纱布的、同样开始木质化的手臂猛地抓向林晚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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