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收起笑容，神色忽然变得严肃，身子微微前倾，“国公爷，您认为这样的白糖，一天能卖多少斤？”
林浩然沉吟片刻，随后缓缓开口，“这种品质的白糖，只有富贵人家才用得起，全国上下一天至少能卖个一、两千斤吧。”
他说得极为保守，心里知道这个数只高不低，不说实话，自然是对周毅的一种防备。
周毅轻轻点头，笑意重新浮上嘴角，“我还以为能买个三，四千斤……”
说完他看了林浩然一眼，对方神色未变，但眼角微微一抽的动作，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看样子他猜的没错，对方故意少报了数字。
林浩然干笑了一声，“贤侄你没接触过这行，自然觉得东西好卖，但有钱人就这么些，他们不是傻子，”
“按照你的卖法这价格自然是起不来的。”周毅笑吟吟道。
林浩然一愣，身子不自觉地坐直了些，盯着周毅问道：“这就是说按照你的办法去买，能卖出更高价更多的白糖？”
“您说的那是普通货物的卖法。”周毅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像这种独一份的产品，您卖多了，人家就会觉得太便宜，有了这么一个念头，你想要卖高价自然是不可能的。”
林浩然眉头紧锁，盯着周毅看了半晌，忽然觉得这话似乎有道理，但又说不清哪里对。
他忍不住追问：“说说你打算怎么卖？”
周毅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道：“您一天卖一，两千斤，价格撑死就三、四两。如果一天只卖一百斤，全国这么多人抢这一百斤糖，您觉得到时候能卖出什么价？”
林浩然瞳孔一缩，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周毅，仿佛第一次认识对方，“你……你这法子……”
周毅不慌不忙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继续道：“国公爷觉得这价格还不满意，可以一个月开三次拍卖会，每次就一百斤白糖，到时候赚的钱绝对能让您瞠目结舌。”
躲在屏风后的林书兰原本对周毅的话嗤之以鼻，心中暗想，白糖的价值就摆在这里，品质再好，还能卖出天价？
当周毅说出具体的办法后，她仔细琢磨了一番，脸色渐渐变了。
她攥紧拳头，心中涌起一阵恐惧，白糖真能按这法子卖出天价！
林浩然更快想通了这件事情，他从震惊中回过神，忍不住上下打量周毅，仿佛要将对方看穿。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坐下，神色很是复杂，“这……真是你想出来的法子？”
周毅放下茶盏，坦然道：“如假包换。”
若是个现代人，此刻脑海中定会浮现四个字——饥饿营销。
这手段在后世早已被用烂，放在如今的大乾属于闻所未闻，足以让人惊掉下巴。
林浩然虽是齐国公，见多识广，却从未听过这等做法。
他盯着周毅，心中翻江倒海，“这小子以前的不学无术，莫非都是装出来的？”
联想到曾轩先前的猜测，他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
他现在唯一能猜到的，那就是周毅背后站着的陛下。
昨天陛下单独见了周毅，对方就直接来找他做生意了，这两者之间要是没关系，他还真不相信。
关键是，陛下为何要这么做？林浩然一时半会没什么头绪，根本想不明白。
“国公爷，您现在还觉得我报的价格贵了吗？”周毅笑着问道。
林浩然沉默片刻，忽然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你昨天来找我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价格？”
“自然。”周毅回答得干脆利落。
这个回答让林浩然越发惊讶，他是真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了。
他从开国到现在，见过了各式各样的人，这双眼睛就没有看错过。
没想到眼前的周毅，真的让他觉得好像在看一团雾，怎么都看不清。
林浩然沉默了一会，“贤侄，我还有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够回答一下。”
“国公爷请问，只要是我能回答的，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周毅直接道。
林浩然点了点头，摸了摸胡子，“这么赚钱的生意，你为什么不跟我合作，而是选择把配方卖了？”
“这个赚钱太慢了。”周毅满不在乎道。
林浩然的笑容顿时就凝固在了脸上，白糖一年能给国公府带来十几万两的雪花银。
现在周毅嫌这个行业赚钱的速度太慢了，如何能让他不惊讶？
“你知道白糖行业一年能赚多少钱？”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周毅就摸了摸下巴，小小的拍了个马屁，“以齐国公府的规模，一年起码能赚个几十万两。”
林浩然心里微微一惊，脸色却是不变，他没想到周毅能够猜出他们家的盈利。
“你觉得这个赚钱速度还慢吗？你一个月想赚多少钱？”他盯着周毅问道。
周毅笑了笑，“怎么都得翻倍吧？”
林浩然脸上变得面无表情，他觉得周毅是夜郎自大，根本不知道生意到底有多难做。
“你的条件我答应了，配方什么时候能给我？”他开始聊正事。
周毅站起身，拱手道：“只要国公爷的钱到位，配方立马双手奉上。”
林浩然眯起眼睛：“我怎知你给的配方是真是假？”
周毅哈哈一笑，目光坦然，“您是齐国公，我若敢骗您，还能在京城待下去吗？”
林浩然冷哼一声，挥了挥手，“明日我派人把钱送到你府上。”
周毅再次拱手，转身离去。
林浩然望着他的背影，眉头紧锁，喃喃道：“这小子……竟让我有些看不透了。”
这时，林书兰从屏风后走出，轻声道：“爹，您真信他？”
林浩然缓缓摇头：“不急，等明日拿到配方再说。”
林书兰脸色微变，咬了咬唇，低声道：“爹，我想让陈叔带人去盯着他。”
林浩然转头看向女儿，目光柔和道：“哦？为何？”
林书兰攥紧衣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我总觉得……这个人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