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瑶还想问些什么,却听见外头传来押解官的声音,几人立时停了话头。
“福贵兄弟,这饭菜都凉透了,不热一下没法吃,你家若是有锅,可否借我一用?”
实在不是他矫情,虽说眼下已是阳春三月,可天还是有些凉。赶路不比别的,若不小心吃坏了肚子,又不能及时医治,很容易因公殉职。
“哎呦,都是小人大意,黄爷您先歇着,小的这就去生火将这饭菜热了。”
小福贵一拍脑门,赶忙起身到驴车上取来铁锅。槐花帮着拾了柴火,二人手脚麻利将火生了起来。
“嘿嘿,真是多谢。从未见你家生火,还以为是没有带锅。行了,我自己来热就成!”
那位黄官差捡了捆柴火回来,笑呵呵着道谢。
“那能叫黄爷您亲自动手,您就坐那儿歇着。”
小福贵自然不肯。
“哎呀、什么黄爷不黄爷,瞧着咱俩年纪相仿,往后叫我豆芽就是。”
黄豆芽拎的清自己几斤几两,人家客气,自己不能真觉着成爷了。
谁人不知,押解犯人流放是个苦差。但凡有些能力,或家中能打点一番,都不会被分配来做押解。
再者说,好赖他们路上还能有匹马骑。眼前这一家人,大都是靠腿走。趁着午饭时间,好不容易能歇息一会儿,又叫人忙活着热饭菜,黄豆芽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嗨,我说豆芽!不用白不用,我可不会去给你搭手。赶紧叫他们热好,别耽搁了赶路。”
“你若是嫌力气太多使不完,来给我捏捏肩也成。”
这个声音林婉瑶记得,正是昨日拿鞭子抽打温素那赵旺。正悠哉躺在火堆旁,嘴里还叼着一根野草。
“豆芽哥,你腰间那香囊倒是特别,定是亲近之人所赠吧?”
槐花对那赵旺十分不喜,不愿大家理他,随意找了个话头。
“嘿嘿!姑娘好眼力,这是我娘特意从庙里求来,说能保我路上平安。”
看着腰间那只半旧的香囊,黄豆芽嘴角不自觉上扬。
不得不说,魏家送来那餐食的确不错,钟离几人三两下又吃了个干净,这才起身准备上路。
“今日真是奇怪,早晨起来时还浑身酸痛。这都行走了一上午,竟不觉得十分疲累。”
刚一上路,苏氏便发觉有些不对。昨日没一会儿就想到马车上歇歇,今日脚下却一步未停。
林家众人点头,表示皆有同感。
林婉瑶闻言有些心虚,躲在旁边,一言不发。
昨晚喝了那空间水后,觉着浑身舒畅,身子有了力气。
见过了整夜,也没有闹肚子,今早便取了一壶出来,烧开给家人都喝了碗。果然一家人精力都好了许多。
“原本还心疼瑶儿放着将军夫人不做,跟着咱们去北疆受苦。如今看来,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都在一起。即便日子过的苦,大家伙儿心里也提劲儿!”
沈氏眉眼温和,一一看过自家孩子们,忍不住感叹。
“是啊!只是苦了温兄一家,被我家所累,平白遭受磋磨。”
林远山心中也妥帖,却依旧对温家有愧,朝同行的温家父子微微欠身。
“老夫身在其位,行的便是劝谏圣上之事,同旁人无关。若要我为明哲保身,事事闭口不言。我倒是觉着这官不做也罢!”
温元舟倒是满不在乎,豁达一笑:
“林兄啊!同僚多年,我深知你为人如何。今日之冤,后世当明;天理昭昭,终不可诬!”
“这远离朝堂去牧羊、放牛,或许日子还更逍遥痛快也说不定。”
家中女眷有了马车可乘,温元舟倒是有了心情谈天说地。一行人也不觉着下午路程难熬,不知不觉间已跟着队伍走进一个镇里。
兴许因有许多商队路过,这里虽说只是个乡镇,却也算繁华热闹。
见官差押送,众人显然知晓这些都是犯人,不由得纷纷避让。
一位解官探路回来,领着众人停在一家客栈门前。客栈不大,还有些冷清。比不得昨晚那家,环境自然也差了许多。
吴非将马匹丢给手下,依旧要了间上房与酒菜,自顾自上了楼。
魏家不如昨日那般挥金如土,只要了三间上房、三间中房、一间下等大通铺。
窦家要了七间上房、三间中房、上等通铺与下等大通铺各一间。
客栈不大,房间也不算多。轮到林家时,只有中房两间,余下便是上等通铺与下等大通铺。
这一问才知,所谓上等通铺,则是十人一间屋子,屋中有一张木板床。
下等通铺则是没有床,只一排稻草铺在地上,可睡下十五人。
好在客栈大都有院子,虽说小了些,却有两个院子都是空着,只需一两五钱,小福贵便同掌柜订了下来。
说是两个院子,实则中间只隔了一道篱笆。共有四间上房,押解官占三间,余下一间给了林远山夫妇。
厢房则有八间,林家六间,温家两间
“不好次次叫林大姑娘结账,这是我家今晚的房费,还请福贵兄弟收下。”
才安排妥当,温素便拿了五百文送了过去。
共十二间房,温家只占两间,却拿出五百文钱。显然是想将押解官那部分房费,也分担一些。
见小福贵挠着脑袋,不知如何该不该收,林婉瑶缓步上前:
“温二公子何须心急,我们两家合为一队。往后同行之路还长,何不将账一一记下,待到北疆安顿下来以后,一起结清?这样岂不便利许多?”
这条路要走大半年之久,全靠周清然外家那点救济金,又能撑到何时!
自家娘子手里有多少银钱,温素一清二楚,根本撑不到半路,如今已全交给母亲保管。
与其等到弹尽粮绝后,再寻林家救济,不如接受林家姑娘提议,自己将账记清楚便是。
温素稍加思索,便不多客气:
“那真是多谢林大姑娘了,等到北疆谋到差事,这些钱定当一文不差送上。”
林婉瑶才不怕温家还不起,她在京城搬空三家库房。临行前一夜还又去洗劫了周宝儿私库,生辰宴当日送来的珍宝一件不留,悉数收进空间。
别说一个温家,就算再来十个,她也丝毫不惧。
“林大姑娘,我家老爷想请江嬷嬷再去一趟。”
屋子都还没来的及回,魏家便派人过来。
脸皮倒是够厚,竟还敢来请人。林婉瑶暗自腹诽,面上却不显丝毫,只是淡淡一笑:
“有劳姑娘带路,我们这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