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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伤口结痂脱落,留下淡粉色的新肉和依旧狰狞的缝合疤痕;也足够某种诡异的“同居”模式在冰冷的公寓里形成表面上的平衡。

姜安很少过来,大多时候只有定时上门的医生、营养师和保洁阿姨会打破公寓的寂静。韩罪则像一头被暂时收容在精美笼子里的野兽,大部分时间沉默地待在自己的房间或客厅角落,利用姜安提供的有限资源调理身体,同时也通过自己的渠道,像蜘蛛织网般,无声地收集着关于姜家、关于韩家、关于姜安身边那些“老鼠”的信息。

他们之间的联系仅限于偶尔的内线电话或简讯,内容巴巴,关乎伤口恢复、基本需求,或者姜安看似随意提及的、关于某些人或事的“背景信息”。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这种疏离又紧密的“”关系,仿佛那晚书房里的协议只是一纸冰冷的契约,不掺杂任何多余的情绪。

直到这天傍晚,韩罪的手机震动,屏幕上跳出来自加密线路的简短信息,来自姜安:

[目标:姜钰。姜家旁系,负责城东新区部分建材供应。要求:右腿,粉碎性。时限:两周。附:资料已发。]

信息后面跟着一个压缩文件。

韩罪正靠在自己房间的窗边,看着外面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他点开文件,快速浏览。姜钰,一个三十出头、野心勃勃的旁系子弟,仗着一点血缘和溜须拍马的功夫,在家族企业里捞了个油水丰厚的职位。资料里详细列举了他经手的、常去的场所、身边经常跟着的人,甚至还有他最近在暗中接触几位姜家长辈、试图挤掉某个正支子弟位置的动向。

“既然他想引人注目,取而代之,”姜安随后又补了一条信息,语气透过文字都能感受到那股冰冷的嘲讽,“那我只好成人之美。”

韩罪盯着屏幕,嘴角慢慢咧开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他几乎能想象出姜安打下这行字时,脸上那副温润面具下是怎样的讥诮与冷酷。打断腿,粉碎性,彻底废掉对方在家族内更进一步的可能,甚至可能直接踢出局。简单,粗暴,有效,且足够震慑其他蠢蠢欲动的“老鼠”。

他拿起手机,直接拨了回去。电话很快被接通,那边传来姜安平静无波的声音:“说。”

“姜大少爷,”韩罪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沙哑和一丝玩味,“吩咐得真具体。粉碎性……够狠。你们姜家那些人,知不知道你这副漂亮皮囊底下,芯儿早就黑透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只能听到极轻的呼吸声。然后,姜安的声音传过来,依旧平稳,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做好你的事。过程我不关心,我只要结果。”

他似乎连一句多余的废话都不想听,更懒得回应韩罪的挑衅。

韩罪嗤笑一声,刚想再说什么,听筒里已经传来了忙音。

姜安直接把电话挂了。

韩罪拿下手机,看了看暗下去的屏幕,脸上的笑意未散,眼底却慢慢沉凝下来,翻涌着算计与狠厉。他重新点开那份资料,目光落在姜钰负责的那个最大的——城东新区一个大型商业配套的建材供应上。

两周后,城东新区某处大型工地。

尘土飞扬,机械轰鸣。临时板房办公室外,聚集着一群满面尘土、情绪激动的建筑工人。他们围着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但眼眶深陷、透着病容的中年男人。男人叫张大山,是这群被拖欠了三个月工资的工人里,最沉默寡言,却也最受同情的一个——家里五个娃嗷嗷待哺,自己前不久查出了肺癌中期,急需用钱治疗。

人群前方,一个穿着包粉色衬衫、戴着金链子的年轻男人,正趾高气扬地站在台阶上,对着工人们指手画脚,唾沫横飞,正是姜钰。他身边跟着两个膀大腰圆、面色不善的保镖。

“……吵什么吵!公司有公司的流程!暂时困难,你们体谅一下!再闹,一分钱都别想拿!”姜钰不耐烦地挥着手,眼神轻蔑。

工人们群情激奋,但被保镖挡着,又慑于姜钰的身份,一时不敢真正上前。

就在这时,工人队伍里,一个一直低着头、戴着安全帽、看不清面容的瘦高身影, subtly地推了张大山一把,在他耳边极快地低语了几句。

张大山身体一震,浑浊的眼睛里涌上绝望的血丝和一种被到绝路的疯狂。他想起家里揭不开锅的灶台,想起医院催缴的账单,想起身后这些同样被欠薪、敢怒不敢言的兄弟……还有刚才那人低声告诉他的,关于姜钰私下挪用款、在澳门一掷千金的传闻。

“姜经理!”张大山忽然嘶吼一声,猛地拨开前面的人,踉跄着冲上台阶,枯瘦却因长期劳作而有力的手,一把抓住了姜钰的衬衫前襟,“你今天必须给个说法!不然……不然我就跟你拼了!”

变故突生!姜钰被吓了一跳,保镖立刻上前要拉开张大山。但张大山不知哪来的力气,死死拽着姜钰不放,嘴里喊着:“大家伙儿!他私吞了我们的血汗钱!拿去赌了!嫖了!我们不能放过他!”

“胡说八道!放开!给我打!”姜钰又惊又怒,尖声叫道。

保镖的拳头落在张大山身上,但他就是不松手,反而把姜钰拽得一个趔趄。工人们被这一幕激起了血性,不知谁喊了一声“上!”,人群顿时动起来,朝着台阶涌去!

推搡,叫骂,混乱瞬间升级!

就在这片混乱中,那个一直低着头的瘦高身影——韩罪,如同鬼魅般贴近。他巧妙地利用人群的遮挡和保镖被其他工人缠住的空档,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哎呀”一声惊呼,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撞向正被张大山拉扯、站立不稳的姜钰!

混乱中,谁也没看清具体动作。只听到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姜钰抱着右腿,惨白着脸滚倒在满是尘土和碎石的台阶上,腿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弯曲着,明显是断了,而且伤得不轻。

“啊——我的腿!我的腿!”姜钰猪般地嚎叫着。

混乱瞬间静止了一瞬。工人们愣住了,保镖也傻了眼。

韩罪早已趁乱退到了人群边缘,安全帽下的眼神冰冷地看着在地上打滚哀嚎的姜钰。他刚才那一下,用了巧劲,位置和力道都经过精确计算,确保能达到“粉碎性”的效果。张大山也松了手,茫然地看着惨叫的姜钰,又看看自己空空的手。

“他……他贪污公款!我有证据!”韩罪忽然在人群里喊了一嗓子,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钱都拿去澳门输了!账户流水我都看到了!”

这一声如同冷水滴进油锅。工人们的怒火再次被点燃,这次是对准了姜钰的贪婪。不知是谁先动了手,土块、碎石朝着地上的姜钰飞去,怒骂声四起。保镖试图保护,却被人群冲开。

现场彻底失控。赶来的负责人和保安花了很大力气才驱散工人,把已经痛晕过去、腿上血肉模糊的姜钰抬上车送往医院。而关于姜钰私吞款、拖欠工资、在澳门豪赌的“确凿”传闻,已经像长了翅膀一样,随着散去的人流,飞速传播开来。

韩罪早已脱下沾了尘土的外套和安全帽,混在离开工地的人流中,悄无声息地消失。他走到几个街区外,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拿出那个老旧的黑色手机,拨通了姜安的加密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通。背景音很安静,似乎是在某个封闭的空间。

韩罪靠在冰冷的墙上,看着远处工地方向隐约可见的动余波,对着话筒,语气轻松得像是在汇报今天天气不错:

“姜大少爷,任务完成。城东新区工地,混乱,工人讨薪,意外冲突,姜钰右腿胫腓骨粉碎性骨折,附带私吞公款、澳门豪赌的丑闻已传开。”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恶劣的弧度,声音压低,带着一丝邀功般的戏谑,又暗藏针芒:

“怎么样?这个结果,您还满意吗?”

电话那头,是长长的沉默。只有细微的电流声,和姜安平稳的、几乎听不到的呼吸。

过了好一会儿,姜安的声音才传来,依旧没什么起伏,听不出喜怒,只是简短的三个字:

“知道了。”

然后,又是脆利落的挂断忙音。

韩罪拿下手机,看着暗下去的屏幕,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眼底只剩下深潭般的幽暗和一丝冰冷的玩味。

他知道,姜安“满意”与否,从来不会挂在嘴上。但这净利落、附带额外“惊喜”的成果,无疑会让那把高悬于他头顶的“”之剑,暂时更加稳固,也让他在这位大少爷心中的“利用价值”,更添了几分沉甸甸的分量。

而这场“脏活”,仅仅是个开始。

他将手机收回口袋,转身,融入渐浓的夜色和城市错综复杂的街巷之中,仿佛从未出现在那片尘土飞扬的工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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