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反派初现
习今茉觉得，自己最近的生活就像一部荒诞的都市喜剧。
前提是，如果主角不是她自己的话。
距离那个诡异的加班夜已经过去了两周，距离她被沈承安以“潜在危险源”为由半强制“暂住”进他那安保森严得像国家级金库的顶层公寓，也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天。
七天，足够一个普通人适应新环境，也足够习今茉确认三件事：
第一，沈承安这个人，真的像柳如烟小说里写的那种霸总一样，家里除了黑白灰三色外几乎找不到第四种颜色，连厨房都干净得像从未开过火——虽然根据楚浔之无意中透露的情报，沈承安确实会做饭，而且手艺“意外地还不错”。
第二，她手腕上那个据说是祖传的银质雕花手镯，最近确实有点不对劲。不止一次，她在洗澡时看见它微微泛着温润的乳白色光晕，那光芒很淡，像月光透过薄云，但绝对不是金属反光。而当她想仔细看时，光又消失了，仿佛只是错觉。
第三，她可能，大概，也许……真的撞鬼了。
或者用沈承安那个冷面助理冷沁伊更科学的说法：“你身上持续散发出一种低频异常能量波动，与已知的七十二种异能谱系均不匹配，但明显具有强烈的命运干涉倾向。”
翻译成人话就是：她好像真的有超能力，还是专管“走运”的那种。
“我还是觉得这不科学。”
周一下午四点，习今茉站在公司楼下新开的连锁咖啡店柜台前，一边等她的冰美式，一边对手机那头的柳如烟小声抱怨。
“宝贝，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多了去了。”柳如烟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音里有键盘敲击的清脆声响——她大概又在赶稿，“你上周在超市，那个小偷是不是自己滑倒撞翻了整个促销堆头？还有大前天，电梯故障停在十三楼，是不是正好维修工就在隔壁楼层检修？”
“那是巧合——”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意外，三次四次五六七八次呢？”柳如烟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承认吧茉茉，你就是天选之女，被神眷顾的幸运儿！我连新书标题都想好了：《躺平后我成了锦鲤本鲤》……”
“柳如烟！”
“好啦好啦，不逗你。”柳如烟轻笑，“说真的，那个沈承安没对你怎么样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要是敢——”
“我们分房睡！”习今茉压低声音，脸颊有点发烫，“而且他那公寓根本就是两套打通的，主卧和客卧中间隔着一个客厅一个书房外加一个健身区，直线距离超过二十米，比酒店隔音还好。”
“啧啧，失望。”
“失望你个头。”习今茉接过店员递来的咖啡，扫码付款时手机屏幕恰好亮起，显示出一条新消息。
发件人：沈承安。
内容简洁得令人发指：「今晚七点前回家。楚浔之去接你。」
习今茉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深吸一口气，回复：「如果我说我加班呢？」
几乎是立刻，对方回了：「你今天的打卡记录显示已完成全部工作，无加班申请。」
“……”
习今茉默默关掉聊天窗口，对柳如烟说：“我又被监工了。”
“听上去像个控制狂。”柳如烟评价，“但看在他长得帅还有钱的份上，控制狂就控制狂吧。对了，你记得把我上次给你的防狼喷雾带着，虽然你现在好像不太需要……”
“我带了两瓶。”习今茉叹气，“一瓶放包里，一瓶放口袋。还有你塞给我的那个会发出130分贝警报的钥匙扣。”
“乖。”柳如烟满意地说，“那就这样，我去赶死线了，晚上记得给我报平安——要是沈承安真对你图谋不轨，我马上杀过去救你。”
通话结束。
习今茉拎着咖啡走出店门，下午四点的阳光斜斜铺满街道，将建筑物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工作的写字楼就在两条街外，步行十分钟的距离。
这条路上班族来往如织，一切看起来平常又安全。
但她心里总有种隐约的不安。
从三天前开始，这种不安就像背景噪音一样挥之不去。不是那种尖锐的危机感，更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视线黏在背上的不适，转瞬即逝，等她回头时又什么都看不见。
沈承安显然也察觉到了什么，所以这几天下班都让楚浔之或者冷沁伊来接她——今天楚浔之来接，大概是因为冷沁伊要去处理什么“异常能量残留事件”。
想到这些，习今茉加快了脚步。
她穿过第一个十字路口，绿灯还有十五秒。人行道上人流匆匆，一个外卖骑手骑着电动车从她身边擦过，带起一阵风。就在这时——
“啪！”
骑手后座的外卖箱扣带突然断裂，箱子朝习今茉的方向歪倒，里面几杯封好的奶茶眼看就要滚出来泼她一身。
习今茉下意识往旁边一闪。
动作幅度其实不大，只是侧身挪了半步。但就是这半步，让她避开了倾倒的箱子。而那几杯奶茶……神奇地没有滚落，反而在箱子里晃了晃，稳住了。
骑手赶紧停车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扣带突然断了——”
“没事。”习今茉摆摆手，心跳有点快。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
刚才闪避的时候，她好像……踩到了一小块松动的地砖？地砖翘起的边缘恰好给了她一个微小的推力，让她那半步挪得更轻巧更及时。
巧合吗？
还是……
手腕上的镯子隐隐发烫。
习今茉抿了抿唇，没再多想，继续往前走。但接下来的路，她走得更谨慎了。
第二个路口需要拐进一条小巷抄近路——这是她平时走的路线，小巷不长，五十米左右，两侧是旧居民楼的后墙，白天还算亮堂，晚上则有几盏路灯常年不亮。
今天巷子里很安静，只有远处主街传来的车流声。
习今茉走到巷子中段时，突然觉得有点冷。
不是心理作用，是真实的温度下降。明明刚才在阳光下还挺暖和，但一进这条巷子，就像踏入了空调出风口，凉飕飕的空气贴着皮肤爬上来。
她抱了抱胳膊，加快了脚步。
就在她即将走出巷口时，异变突生。
巷口那盏本来亮着的路灯，“滋啦”一声熄灭了。
紧接着，是第二盏、第三盏……整条巷子的光源在短短三秒内全部熄灭，仿佛有只无形的手逐一掐灭了它们。天色其实还没暗，但巷子两侧楼高，阴影迅速吞噬了可见度。
习今茉僵在原地。
她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呼吸不由自主地屏住。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路灯怎么可能同时熄灭？电路故障？那也太巧了——
黑暗并非完全。
有更深的暗影从墙角、从地面、从一切物体的背面蠕动出来，像墨汁滴入清水般缓缓晕开。那些影子违背了物理规律，无视光源方向，自顾自地蔓延、交叠、聚拢。
最后，在习今茉前方五米处，凝聚成一个人形。
一个完全由阴影构成的人。
没有五官，没有衣物细节，只有大致的人类轮廓，像一尊用黑曜石雕刻的粗糙塑像。但习今茉能感觉到——它在看她。
“……”
她想跑，但双腿像灌了铅。
她想喊，但喉咙发不出声音。
极致的恐惧攥紧了她的神经，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的颤栗。时间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像一分钟那么难熬。
阴影人形动了。
它没有迈步，而是像液体般向前“流”动，瞬间缩短了三米距离。同时，一只影子构成的手臂抬起，指尖延伸出尖锐的利爪，直刺习今茉的咽喉！
要死了。
这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在习今茉脑海里。
她几乎能想象出利爪刺入皮肤的触感、温热的血液喷涌的景象——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的身体突然自己动了。
不是她主动控制的动。
更像是……肌肉记忆？条件反射？某种深植于骨髓的本能，在她意识做出决定之前，已经接管了身体。
她左脚往后一撤，右脚跟着后退——非常简单的后撤步，任何一个上过体育课的人都会做。
但问题在于，她左脚撤的时候，鞋带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
左脚踩住了松脱的鞋带。
于是，这个本该平稳的后撤步，变成了一个踉跄。
她整个人向后仰倒，失去平衡，手在空中乱挥想要抓住什么——
“砰！”
后背撞上了巷墙，不重，但足够让她痛得闷哼一声。
而就在她仰倒的同一瞬间，阴影利爪擦着她的鼻尖掠过，距离不到两厘米。她能感觉到爪尖带起的阴冷气流，刮得皮肤生疼。
没打中。
阴影人形似乎愣了一下。
它的动作有极其短暂的停滞，仿佛没预料到目标会以如此狼狈又巧合的方式躲开致命一击。
而就在这停滞的半秒里，习今茉手腕上的镯子，骤然爆发出明亮的光芒！
不是之前那种温润的乳白色光晕，而是刺目的、几乎要实体化的银白色强光！光芒像小型爆炸般扩散开来，瞬间充斥了整个巷子！
“啊——！”
阴影人形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
那声音像是金属摩擦玻璃，又像是指甲刮过黑板，尖锐得让习今茉耳膜刺痛。强光照射下，构成人形的阴影剧烈扭曲、沸腾，像被泼了热油的积雪，迅速融化、溃散。
但它没有消失。
在彻底瓦解的前一刻，它猛地收缩，重新化作一滩流动的暗影，贴着地面急速后退，眨眼间就退到了巷子另一端的阴影中，消失不见。
光芒逐渐减弱。
巷子重新陷入昏暗，但路灯没有再亮起。
习今茉背靠着墙，剧烈喘息。她的腿软得站不住，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冰美式早就脱手滚到一边，纸杯破裂，褐色的液体在水泥地上漫开。
手镯还在发光，但已经恢复到那种柔和的微光状态，温度也降了下来。
她抬起颤抖的手，看着腕上的镯子。
刚才……是这东西救了她？
那个影子怪物是什么？为什么会攻击她？还有这光——
“习今茉！”
急促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
习今茉猛地抬头，看见一个高挑的身影逆光冲进巷子——是沈承安。他今天穿了深灰色的西装，但外套没扣，领带也有些松，显然来得匆忙。
他几步跨到她面前，蹲下身，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受伤没有？有没有哪里痛？”
他的手指很用力，但力道控制得很好，没有弄疼她。习今茉愣愣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没有……就是摔了一下……”
沈承安迅速扫视她全身，确认没有明显外伤后，目光落在她手腕上。
手镯还在微微发光。
他眼神一沉，抬手轻轻碰了碰镯子。指尖接触的瞬间，镯子光芒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熄灭，恢复成普通的银饰模样。
“它……”习今茉想说什么。
“回去再说。”沈承安打断她，站起身，同时将她拉起来。他的手掌宽大温热，稳稳地扶住了她还在发抖的手臂，“能走吗？”
“应该……可以。”
习今茉试着迈步，腿还是软的，但勉强能移动。沈承安没有松手，半扶半架地带着她往巷外走。走到巷口时，楚浔之正好从车上跳下来，看见他们，明显松了口气。
“老大，我来晚了，路上堵——”
“先上车。”沈承安简短地说。
楚浔之拉开后座车门，习今茉坐进去，沈承安跟着坐进她旁边。车门关上，楚浔之一脚油门，黑色轿车平稳地驶入车流。
车里很安静。
习今茉靠着椅背，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脑子里乱成一团。恐惧过后，理智逐渐回笼，随之而来的是更多问题。
她转头看向沈承安。
他正盯着手机屏幕，侧脸线条紧绷，下颌角因为咬牙而微微凸起。屏幕上是某种监控画面，但角度很奇怪，像是从高空俯拍。
“那个……是什么？”习今茉小声问。
沈承安抬眼看她，沉默了两秒，才说：“代号‘静一’，异能是阴影穿梭和实体化。她是职业杀手，受雇于沈平辰。”
每个词都听得懂，连起来却像天方夜谭。
“杀手？沈平辰……是你那个堂叔？”习今茉记得这个名字，上次公司项目黄了，就是沈平辰的手下被文件夹砸中，“他为什么要杀我？”
“不是杀你。”沈承安收起手机，“是试探。如果你只是个普通走运的普通人，刚才那一击足够让你重伤住院，但不会致命。如果你真的身负异能——就像现在这样——那么试探的目的就达到了。”
“试探……”习今茉喃喃重复，“所以刚才，我真的……那不是巧合，对吗？”
沈承安看着她，眼神复杂：“你觉得呢？”
习今茉低头，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手腕上的镯子。金属触感微凉，但仔细感受，似乎还有一丝残余的暖意。
“它发光了。”她说，“然后那个影子……融化了。”
“阴影系异能者最怕强光和精神冲击。”驾驶座的楚浔之插话，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你的镯子刚才爆发的能量强度，啧啧，至少相当于十颗闪光弹同时炸开，还附带净化效果。‘静一’没当场溃散都算她功底扎实。”
“净化？”
“就是对异常能量的中和、驱散。”楚浔之解释道，“不是所有光都能伤到阴影异能，但你那个光是特攻，懂吧？专克邪祟。”
习今茉没说话。
她想起手镯发光时，那种温暖、清澈、仿佛能洗涤一切污秽的感觉。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光，更像是……某种更本质的东西。
“所以，”她慢慢地说，“我真的有异能。不是错觉，也不是巧合。”
“是。”沈承安承认得很干脆，“而且你的异能很特殊。冷沁伊分析了之前几次事件的数据，结论是：你在遭遇恶意攻击或危险时，身体会本能地做出‘最省力且最幸运’的回避或反击动作，并伴随小范围的命运干涉，使攻击者倒霉或让事态朝对你有利的方向发展。”
他顿了顿，补充：“被动触发，无法主动控制，效果随机但总体正向。我们暂时将其命名为‘享福’。”
“享福……”习今茉扯了扯嘴角，“听起来像个退休老干部的养生哲学。”
“但很贴切。”楚浔之笑道，“你想想，遇到危险，躺平就能享福，多好。”
“我刚才差点被影子掐死。”
“但你躲开了啊。”楚浔之理直气壮，“而且对方倒了大霉。我敢打赌，‘静一’现在肯定在某个角落头疼欲裂，阴影反噬的滋味可不好受。”
习今茉闭上眼睛。
信息量太大，她需要时间消化。杀手、异能、阴谋、家族斗争……这些本该出现在电影里的东西，现在实实在在地砸进了她的生活。
车开了大约二十分钟，驶入沈承安公寓的地下停车场。电梯直达顶层，门开时，冷沁伊已经等在玄关。
她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仪器，屏幕亮着，上面有波形图在跳动。
“能量残留检测。”冷沁伊对习今茉点点头，语气平静，“站着别动。”
仪器在习今茉周身扫了一圈，发出轻微的嘀嘀声。冷沁伊看着数据，眉头微微皱起：“阴影污染指数17%，轻度沾染，建议净化。手镯能量水平……比离开时上升了23%，激活阈值明显降低。”
“能净化吗？”沈承安问。
“可以。”冷沁伊从随身工具箱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银色香炉模样的东西，点燃里面的某种香料。淡淡的青烟升起，带着檀木和薄荷混合的气味。
“这是‘净尘香’，对阴影、诅咒类能量残留有中和作用。”冷沁伊示意习今茉站在烟雾范围内，“三分钟就好。”
习今茉照做。
青烟缭绕，她确实感觉身上那股阴冷黏腻的不适感在逐渐消退，呼吸也变得顺畅了些。趁这个时间，她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那个‘静一’……还会再来吗？”
沈承安和楚浔之交换了一个眼神。
“大概率会。”沈承安没有隐瞒，“沈平辰既然派她出手，就说明他已经盯上你了。第一次是试探，第二次可能就是真正的抓捕或清除。”
“为什么？”习今茉无法理解，“我只是个普通上班族，就算有异能，也只是被动躲躲灾，碍着他什么事了？”
“因为你的‘好运’不可控，而且效果显著。”冷沁伊收起香炉，仪器再次扫描，显示污染指数已降至3%，“在沈平辰看来，你这种能力如果为他所用，可以帮他规避风险、达成目的；如果为他敌人所用——也就是我们这边——就会成为他的阻碍。所以他的策略很简单：要么控制，要么消灭。”
习今茉感到一阵寒意。
“所以我现在……被卷进你们家族的权力斗争了？”
“不止。”沈承安转身走向客厅，示意她跟上，“沈平辰背后可能还有别的势力。楚浔之，情报。”
楚浔之已经打开了客厅的投影屏，调出一份档案。
“静一难，女，年龄不详，推测25-30岁。异能‘阴影主宰’，评级B+，擅长潜入、暗杀、情报搜集。职业记录显示她接过十七单委托，完成率100%，目标包括三名异能者，全部死亡。但她有个规矩：不杀‘无辜者’。”
“无辜者？”习今茉皱眉。
“就是没有主动卷入纷争的普通人，或者罪不至死的人。”楚浔之解释道，“所以业内对她的评价很分裂：一边觉得她冷血高效，另一边又觉得她挺有原则。刚才她对你出手，用的是‘影爪突刺’，这招通常用于致残而非致命，说明她留手了——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察觉到你的异常，临时调整了力度。”
“她察觉到了？”
“肯定。”冷沁伊接话，“异能者对能量波动很敏感。你的手镯在危机时散发出的能量特征非常独特，她只要不傻，就能判断出你不是普通人。”
习今茉坐在沙发上，抱着靠枕，试图理清思路。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沈平辰派了一个有原则的杀手来试探我，发现我有异能，下一步可能会采取更激进的行动。而你们……”她看向沈承安，“你们‘守序者’组织，要保护我？”
“我们是维持异能者与普通人社会平衡的监管组织。”沈承安纠正道，“保护潜在异能者不受非法侵害，是我们的职责之一。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略微放缓：“你是我带进来的人，我不会让你出事。”
这句话说得很平淡，但习今茉莫名听出了一丝郑重的意味。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手腕上的镯子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银泽，花纹古朴繁复，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或图腾。她想起小时候，外婆把这个镯子给她时说的话：
“茉茉，这是咱们家传下来的护身符，能保平安、带福气。你戴好了，别摘下来。”
那时候她只当是老人的美好祝愿，从没想过这东西真的有不科学的力量。
“这个镯子……”她轻声问，“你们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吗？”
沈承安和冷沁伊对视一眼。
“冷沁伊初步鉴定过。”沈承安说，“材质是某种合金，银含量很高，但掺入了未知元素，能量传导性极佳。上面的纹路不是装饰，更像是一种封印符文或者说能量回路。它应该是一件古代异能物品，而且等级不低。”
“古代？”
“异能不是现代才出现的现象。”冷沁伊解释道，“历史上很多神秘事件、传说人物，背后都有异能者的影子。只是近代以来，随着科技发展和社会秩序完善，异能者活动逐渐转入地下，形成了各自的规则和体系。”
她走到习今茉身边，礼貌地问：“可以再让我仔细看看吗？”
习今茉伸出手。
冷沁伊戴上一副特制的半透明手套，指尖轻轻触碰镯子表面。她没有用力，只是沿着纹路缓慢移动，同时闭着眼睛，似乎在感知什么。
几秒后，她睁开眼，表情有些困惑。
“能量流很稳定，但核心区域有某种……屏障。我探测不到更深处的东西，像是被加密了，或者需要特定条件才能解锁。”她看向习今茉，“你戴了它多久？”
“从我十二岁生日到现在，十年了。”
“期间有没有发生过特别的事？比如突然发光、发热，或者你遇到危险时它有什么反应？”
习今茉努力回忆。
“以前好像没有……至少不明显。就是最近，从那个加班夜开始，它才变得活跃。”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那次，那个色狼摔晕之前，我好像看见镯子闪了一下光，很弱，我当时还以为是路灯反光。”
“那就是初次激活。”冷沁伊判断，“强烈的情绪刺激或者生命威胁，可能触发了它的保护机制。之后你的‘享福’异能觉醒，两者应该是共生关系——镯子提供能量和引导，你的身体本能负责执行。”
听起来越来越像科幻小说了。
习今茉揉了揉太阳穴：“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继续住在你这儿？上班呢？总不能一直躲着。”
“我会加强你身边的安保。”沈承安说，“楚浔之或我会尽量接送，公司那边我也安排了人监控。但最重要的是，你需要尽快学会控制你的异能。”
“控制？”习今茉苦笑，“我都不知道它怎么运作的，怎么控制？”
“所以从明天开始，特训继续。”沈承安的语气不容置疑，“上次训练因为各种‘意外’中断，这次我们换个方式——不在训练场，在真实环境里模拟。”
习今茉有种不祥的预感。
“真实环境是指……”
“逛街、吃饭、坐地铁、上班。”沈承安列举，“我们会制造一些小规模的、可控的‘危机’，让你习惯在各种情境下触发和引导异能。”
“听起来像整蛊节目。”
“但有效。”楚浔之笑眯眯地说，“放心，我们会把握好度的，最多让你摔个屁墩儿，不会真让你受伤。”
习今茉叹气。
她好像没有拒绝的余地。
“对了，”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刚才巷子里路灯全灭了，那是‘静一’的能力吗？”
“阴影系异能者可以干涉光线、操纵阴影，让路灯熄灭不难。”冷沁伊说，“但那么大规模、那么精准的熄灭，说明她对能力的掌控非常精细。这次试探失败，她肯定会向沈平辰汇报，我们要做好应对升级的准备。”
气氛凝重起来。
沈承安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窗外已是华灯初上，城市夜景璀璨如星河。他背对着众人，声音低沉：
“沈平辰想要的不只是权力。他一直在搜集各种异能物品和异能者，像是在筹备什么大计划。习今茉的出现可能打乱了他的节奏，所以他急了。”
“什么计划？”楚浔之问。
“不清楚。”沈承安转身，眼神锐利，“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习今茉要尽快成长起来，我们也要摸清沈平辰的底牌。”
他看向习今茉：“你愿意配合吗？”
习今茉沉默了几秒。
她想起了巷子里那一刻的绝望，想起了影子利爪擦过鼻尖的冰冷，想起了手镯发光时的温暖。
然后，她点了点头。
“我愿意。”
不是因为她突然有了什么英雄情怀，而是因为她清楚地意识到：如果不想莫名其妙死在某个阴暗的巷子里，她就必须掌握保护自己的能力。
而眼前这些人，是目前唯一能帮她的人。
“很好。”沈承安似乎松了口气，虽然表情还是那副冰山样，“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开始特训。楚浔之，你联系许则言，看他那边有没有‘静一’的新动向。”
“收到。”
楚浔之和冷沁伊离开了公寓。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习今茉和沈承安。空气安静得有些尴尬，习今茉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那个……谢谢你今天赶来。”
“我应该早点到。”沈承安说，语气里罕见地有一丝自责，“我的车被临时动了手脚，刹车线被割了一半，所以耽误了时间。”
习今茉瞪大眼睛：“又是沈平辰？”
“大概率。”沈承安走到酒柜前，倒了杯水，没加冰，直接喝了一口，“他喜欢多线操作，试探你的同时也在牵制我。不过这种小手段，也就拖延几分钟而已。”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习今茉能想象到当时的情况：刹车失灵，车速飞快，他必须冷静处置才能安全赶到。
“你……”她张了张嘴，“没受伤吧？”
沈承安看向她，眼神微微一动。
“没有。”他说，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谢谢关心。”
气氛又安静下来。
但这次，好像没那么尴尬了。
习今茉鼓起勇气，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沈承安，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只是因为职责吗？”
沈承安没有立刻回答。
他放下水杯，走到她面前的沙发坐下，两人的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看清彼此的表情。
“部分是职责。”他承认，“但不止。”
他看着她手腕上的镯子，眼神复杂。
“你的异能，还有这个镯子……让我想起一些事。一些关于我母亲的事。”
习今茉屏住呼吸。
沈承安很少提及私事，这是她第一次听他主动说起家人。
“我母亲也是异能者。”他缓缓说道，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她的能力是‘预知片段’，很模糊，但有时能看见未来的某些画面。她去世前，给我留了一句话。”
“什么话？”
“‘当银色的幸运降临，你要保护她，就像保护最后的火种。’”沈承安一字一句重复，目光落在习今茉的手镯上，“我一直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直到我看见你——看见这个镯子发光。”
习今茉心脏一跳。
“所以你认为……我就是那个‘银色的幸运’？”
“我不确定。”沈承安诚实地说，“但你的镯子确实会在激活时散发银白色的光，而你的异能本质上是‘幸运’。这巧合太明显，我不能忽视。”
他顿了顿，继续说：“而且，我母亲还说过，这个‘幸运’会改变很多东西。可能是好的改变，也可能是……灾难的开始。取决于我们怎么选择。”
这话说得有点玄乎，但习今茉听懂了核心意思：她的出现，可能触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所以你保护我，也是想看清这个‘改变’到底是什么？”
“是。”沈承安没有否认，“但不止如此。”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习今茉不得不仰头，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睛。
“即使没有母亲的预言，即使你只是个普通人，”他说，语气郑重，“我也不会放任沈平辰伤害无辜的人。这是我的原则。”
习今茉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人，可能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冰冷。
“我明白了。”她轻声说，“那……合作愉快？”
沈承安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零点一秒。
“合作愉快。”
他转身朝卧室走去，走到一半又停下，回头说：“晚上锁好门。公寓的安保系统我已经调到最高级别，但以防万一。”
“嗯。”
“还有，”他补充，“如果手镯再发光，或者你有什么不对劲的感觉，随时叫我。我就在隔壁。”
说完，他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门轻轻关上。
习今茉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然后举起手腕，对着灯光仔细看那个镯子。
银色的花纹在光线下流淌着细腻的光泽，仿佛有生命般。
“你到底……是什么来历呢？”她低声问。
镯子安静如初，没有回应。
但习今茉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她曾经以为的超自然事件、巧合、运气……都是真实存在的力量。而她现在，就站在这个隐秘世界的边缘，一只脚已经踏了进去。
恐惧吗？当然。
但奇怪的是，除了恐惧，还有一丝……兴奋？
或许柳如烟说得对，她骨子里就有种荒诞的乐观。既然躲不过，那就躺平接受，然后看看这“福气”到底能把她带到哪里去。
当然，前提是别半路被影子杀手干掉。
习今茉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向自己的房间。
关门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沈承安紧闭的房门。
至少现在，她不是一个人面对这些。
这个认知，让她稍微安心了些。
夜渐深。
城市另一端的某间安全屋内，阴影如水般从墙角渗出，凝聚成人形。
静一难跌坐在地板上，面具下的脸苍白如纸，额角渗出冷汗。阴影反噬的疼痛像无数根针在刺她的大脑，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剧烈的眩晕。
但她还是强撑着，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低沉的男声：“如何？”
“目标确认。”静一难哑声说，“她确实有异能，而且是……很特别的那种。她手上的镯子能发出净化光，我的阴影被重创。”
那头沉默了片刻。
“强度？”
“初步估计B级，但成长性未知。能量性质……很古老，像是守护系。”静一难喘了口气，“沈承安在她身边，保护严密。建议暂缓直接行动。”
“暂缓？”男人的声音冷了下来，“我需要那个镯子，静一。”
“我知道。”静一难闭上眼睛，“但硬闯代价太大。给我点时间，我会找到弱点。”
又是一阵沉默。
“……好。给你一周。一周后，我要看到方案。”
电话挂断。
静一难松开手，通讯器掉在地毯上。她靠着墙，慢慢调整呼吸。
脑海中浮现出巷子里那一幕：女孩狼狈仰倒，镯子爆发出纯净的光芒。那光……居然让她想起很久以前，师父还在世时，带她去过的某个寺庙。
晨钟暮鼓，檀香缭绕，阳光穿过古刹的窗棂，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动。
那是她还相信“善有善报”的时候。
静一难甩甩头，把那些无用的回忆压下去。
她是个杀手，拿钱办事，不该有多余的感情。这次任务失败，已经是职业生涯的污点，不能再有第二次。
但……那个女孩，在最后时刻看她的眼神，除了恐惧，居然还有一丝……怜悯？
可笑。
静一难站起身，阴影重新包裹住她，融入黑暗。
她需要找个地方疗伤，然后，制定新的计划。
夜色吞噬了她的身影，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地板上残留的一小摊水渍——那是她冷汗滴落形成的——证明刚才确实有人在这里。
很快，连水渍也蒸发了。
一切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