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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九章

祁知旭加完班,回家已是深夜。

钥匙转动,门内一片漆黑寂静。

没有玄关留的小灯,没有厨房传来的细微响动,也没有孩子房间里偶尔的梦呓或窸窣。

他试探着叫了一声阮玥,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显得突兀。

他打开客厅的灯,一眼扫过去,心猛地往下一沉。

客厅整洁得过分,岁岁常待的角落,地毯和矮桌不见了。

属于阮玥和岁岁的物品,像被橡皮擦仔细擦过,只留下一点淡淡的、即将消失的生活痕迹。

他冲进卧室,衣柜里,他那半边满满当当,阮玥和岁岁的衣服全空了。

梳妆台上只剩下一把孤零零的梳子。

床头柜上压着一张银行卡,下面是一张便签,上面是阮玥清秀的字迹:

【卡里是妈给的钱,用不上。】

【岁岁的病历和常用药我带走了,钥匙在桌上。】

【保重。】

祁知旭捏着那张薄薄的纸,在原地站了很久。

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即是迟来的、汹涌的恐慌。

他掏出手机,手指有些发抖地拨通阮玥的号码。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一遍,两遍,十遍……

冰冷的机械女声重复着。

他颓然坐倒在床边,手机从掌心滑落。

她走了,带着岁岁真的走了。

在他以为一切都在“处理”、都在“轨道”上的时候,她悄无声息地,彻底退出了他的生活。

最初的震惊过后,一股尖锐的、混杂着被抛弃感的悲伤攫住了他。

空荡的房间像一个巨大的讽刺,嘲笑着他之前所有“假离婚”、“应付公司”的说辞。

她根本没给他任何回旋的余地。

往后生活还是继续着,他身边也有人关心着他。

许盈端着咖啡走进他办公室,敏锐地察觉到他脸色不对,会轻声细语地问他:

“家里都处理好了吗?”

母亲张淑华打来电话,没有责备,只是长长叹了口气,说:

“走了也好,对谁都好,你也别太伤心。”

那股悲伤的潮水,竟也开始奇异地、迅速地开始退却。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让他几乎想大口喘气的轻松。

是的,轻松。

像背负着一块不断增重的巨石走了太久,突然卸下,即使脚步虚浮,肌肉酸痛,但那种重压消失的感觉如此鲜明。

祁知旭不再需要在下班路上焦虑如何面对岁岁可能出现的崩溃,不再需要应对阮玥眼中日益沉重的失望,不再需要被那段看不到尽头的马拉松拖拽着前行。

他自由了。

他对许盈说,自己很好。

也对电话里的母亲说,是时候该向前看了。

祁知旭把所有精力砸进工作。

那个曾因“家庭不稳“而受阻的升职,很快尘埃落定。

办公室的门牌换成了“副主任 祁知旭”。

他搬出了充满回忆的安置房,用升职后的薪资租下了公司附近一套视野开阔的高级公寓。

落地窗,开放式厨房,简洁的黑白灰色调。

他和许盈的“搭档”关系在公司里近乎半公开。

他们一起主持项目会议,并肩出席业内晚宴,在专业期刊上发表联合署名的论文。

在同事和领导眼中,祁工离婚后反而脱胎换骨,与同样优秀专注的许医生简直是天作之合,事业爱情双丰收,人生步入崭新、光明的“正轨”。

祁知旭自己也近乎相信了这一点,他刻意让自己忙碌到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只是在某个深夜加班结束,独自开车穿过寂静的街道时、或是在某个应酬场合,听到别人家孩子趣事的笑声时,岁岁那双总是望向虚空的黑眼睛,或会毫无预兆地撞进脑海。

心口会猛地一刺。

但他立刻皱眉,甩甩头,将注意力强行拉回手头的报告,或是与许盈正在讨论的下一个项目节点。

用更密集的工作,更明确的职业目标,将这些“不合时宜”的情绪死死压下去。

他告诉自己,这才是理性的、正确的选择。

每个人都该有更轻松、更有希望的生活,包括他自己,包括阮玥和岁岁——

虽然他并不知道她们在北欧具体怎样,但“离开”本身,似乎就意味着一种解脱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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