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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子、午、卯、酉——”

四个滴血的字 凝固在香炉暗红的纹路里 猩红的光芒将癸室映照得如同炼狱底层 地面冰冷的黑石反射着不祥的光 仿佛冻结了万古的寒意在这一刻被染上了杀戮的温度 影子狂舞 纠缠 发出只有濒死者才能听见的凄厉尖啸

贡品遴选

冬至 阴极之至 阳气始生 祀鬼祭天 杀牲藏冰

在这至暗的节点 最古老的仪式往往伴随着最血腥的献祭

子鼠——陈守财 藏匿算计

午马——位空 忠魂已殁

卯兔——苏晓 惊魂未定

酉鸡——金酉 尖喙颤栗

午马的空缺 如同仪式中破损的法器 急需填补 那滩无主的粘稠血光 如同嗅到腥味的鬣狗 在冰冷的石板上逡巡 掠过赵雄紧绷的寅虎之影 牛大力敦厚的丑牛之形 吴老狗滑腻的申猴轮廓 阿淮沉静的巳蛇阴影 最终 贪婪地 缓慢地 缠上了角落那具肥胖的、试图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躯——亥猪 朱富贵

朱富贵紧闭的眼皮下 眼球疯狂转动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他想蜷缩 想消失 但那血光已如冰冷的毒蛇 攀附而上 浸透他灰败的衣袍 将他牢牢“钉”在亥猪位上 却又强行拉扯向那空缺的午马血光 影子在两种力量的撕扯下扭曲变形 发出无声的哀嚎

子鼠 卯兔 酉鸡 亥猪(强代午马)

四柱歪斜 祀基已成

阿淮手中的玉片已化为烙铁 那暗红小点的搏动不再是微弱的悸动 而是沉重如鼓槌砸向皮面的闷响 咚咚 咚咚 与香炉血光汩汩的沸腾声 与癸室深处那被扰动的系统基线发出的痛苦嗡鸣 交织成一首献给冬至的、失调的葬歌

傩面人的声音 穿透这杂音的帷幕 冰冷 平滑 却带着一种举行盛大仪式的肃穆与残酷:

“阴极阳生 祀启鬼门”

“四柱映血 影照魂根”

“玉芯为引 牲醴自陈”

玉片脱手 凌空悬于猩红中央 暗红光线如探针 如判笔 开始旋转 扫描 评估

光线扫过陈守财 数字与图表在漆黑影面上一闪而逝 冰冷 精确 是合格的牺牲吗 玉芯搏动稍疾 未停

光线落于苏晓 破碎的医疗器械与绝望的绿色藤蔓在影中沉浮 是纯净的创伤吗 玉芯搏动微缓 未留

光线探向金酉 快速开合的唇与战栗的天平在红雾中明灭 是挣扎的恐惧吗 玉芯搏动紊乱 仍移

最后 光线 触到了朱富贵

触到了那被午马血光强行污染、又被亥猪本质浸透的、污浊沸腾的阴影

刹那——

不再是个人特质的显影

是历史的回响 是血脉的诅咒 是那半卷残书上用褪色朱砂描绘的、跨越无数个冬至的血腥祈愿 在影子深处轰然爆开!狰狞的黑暗祭纹如活物般蔓延伸展!无数重叠的、饱含痛苦与贪婪的嘶吼与咀嚼声浪扑面而来!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陈年血食与异香气息 瞬间扼住了每个人的咽喉!

朱富贵个人的狡黠、恐惧、求生欲 在这股源自古老祭祀的、更为宏大恐怖的“因果”与“阴债”洪流面前 渺小如尘埃

他的影子 不再是他的影子 而成了一座微缩的、沸腾的、等待着被填满的古老祭坛!

玉片中心的暗红小点 疯狂爆闪!如同饥饿的眼瞳终于锁定了最肥美的祭品!悬浮的玉片发出濒临破碎的尖啸!旋转的光线 骤然僵止!

死死地 钉在 了那片翻涌着黑暗祭纹与无尽贪噬之音的污浊阴影之上!

“不——!!!祖宗造的孽……凭什么我还……那书早就该烧了!烧了!!” 朱富贵的惨嚎撕心裂肺 肥胖的身躯在双重血光包裹中扭曲 挣扎 却如同跌入琥珀的飞虫 越是挣扎 陷得越深 粘得越紧 他涕泪横流 脸上最后一点伪装剥落 只剩下最原始的、对湮灭的恐惧 “救我……谁救救我……我什么都给你们……那本书的藏处……我知道其他……其他祭纹的……”

求饶 背叛 吐露秘密 在绝对规则的遴选面前 苍白无力

傩面人宣判的电子音 盖过了一切:

“玉芯共鸣 祀因显赫”

“亥猪代午 承古祀之因 为现世之牲”

“初牲已定——亥猪 朱富贵”

牲 不是贡品 是“牲醴” 是祭祀用的活畜

朱富贵 成了这场冬至血祀中 被选定的 初牲

香炉壁上 “亥猪”二字血光滔天 与其他三字勾连成环 那环在血光中缓缓旋转 如同磨盘 开始研磨中心之物

包裹朱富贵的粘稠血光 不再是简单地包裹 而是开始 向内侵蚀 仿佛有无数张无形的嘴 在舔舐 在啃咬 汲取着他的体温 他的生气 乃至他那被祭纹污染的影子里所承载的“古祀之因” 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 变得灰败 眼眶深陷下去 凄厉的嚎叫也渐渐变得虚弱 断续

悬浮的玉片 飘至香炉正上方 暗红小点垂直向下 射出一道凝实的、不断将朱富贵身上蒸腾出的淡淡灰气吸入其中的暗红光柱 玉片本身的震颤渐渐平稳 发出一种满足的、低沉的嗡鸣 表面的粗糙纹路在血光映照下 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深邃

阿淮浑身冰冷

遴选结束了?不 “初牲已定” 意味着还有“次牲”?“祀启鬼门” 门在何方?这汲取“古祀之因”的过程 就是祭祀的全部?还是……仅仅是准备仪式?

他猛地看向另外三个被标记者

陈守财 苏晓 金酉 依旧被定在原地 脚下的血光标记并未因朱富贵的被选定而消失 反而因为玉片稳定下来、香炉血环开始运转 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具有吸附力 他们浓黑升腾红雾的影子 正被那缓缓旋转的血环散发出的无形力场微微牵引 朝着中心——朱富贵所在——的方向 倾斜

他们不是旁观者

他们是这场冬至血祀的 “四柱” 是仪式的组成部分 是维持祭祀运转的“桩子” 或许 也是……备用或后续的“牲醴”!

阿淮的目光急扫 试图在猩红混乱中寻找规则的破绽 仪式的逻辑 傩面人静立的身影在血光中如同真正的鬼神祭像 唯有那木质面具的嘴角 在每一次玉片满足地嗡鸣、朱富贵气息微弱一分时 那凝固的恶毒弧度 便似乎向上拉扯 一分

它在“享用” 这场因“变数”而意外丰盛的、提前到来的“冬至之祀”

房间的低频哀嚎已被一种有节奏的、仿佛无数心脏在遥远地底同步搏动的 “咚……咚……” 声取代 那是血环运转的韵律 是玉片嗡鸣的节拍 也是朱富贵生命流逝的倒计时

至暗之时 鬼门洞开

而他们 正站在门边 亲手(尽管是被迫)推动着这场以同伴为牺牲的血腥仪轨

阿淮看向自己空空的手 看向那悬浮的、贪婪汲取的玉片 看向血环中三个面色惨白、影子被牵引的同伴 看向气息奄奄、即将被“祀因”吸干的朱富贵 最后 看向那尊仿佛与这场祭祀融为一体、成为仪式最高主持的傩面人

冬至的寒意 从未如此刻骨

因为这不是天地自然的严寒

而是源于古老血腥的仪式 源于冰冷恶意的规则 源于人性在绝境中被放大、被利用的恐惧与私欲 所共同酿造出的

祭典之寒

血环在转

玉片在吸

“初牲”将尽

下一步 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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