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
司徒府,后院绣楼。
貂蝉卸去了宴会上的盛装,换上了一身素白的寝衣。
她坐在灯下,手里紧紧攥着那本凭空出现的黑书。
今天在宴会上,她亲眼看到了那个叫苏尘的主簿。
和书里那种玩世不恭的语气不同,现实中的苏尘看起来谨小慎微,甚至有些懦弱。
但他举起铜鼎的那一瞬间,貂蝉看到了他眼底深处的一抹冷静。
那不是一个被吓破胆的人该有的眼神。
他在藏拙。
“苏尘……”
貂蝉翻开日记,看到了最新的内容。
【五月初五……差点交代在太师府……】
【王允这老贼,心真狠啊……】
看到这一句,貂蝉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义父今天在宴会上把她许给了吕布。那一刻,她心里甚至生出了一丝希冀。
吕布虽然鲁莽,但好歹是个盖世英雄,而且正值壮年,若是嫁给他,或许也是个归宿。
但是,日记里接下来的话,把她打入了深渊。
【明天或者后天……王允就会把董卓请到家里……把貂蝉献给董卓……】
【董卓直接带回太师府……变态的玩法……】
貂蝉的手开始剧烈颤抖。
一女二嫁。
这是要把她往死里逼啊!
如果真的进了太师府,到了董卓手里,那她就彻底脏了,毁了。
到时候吕布就算杀回来,夺回了她,也会嫌弃她是残花败柳。
“义父……你好狠的心。”
貂蝉闭上眼,泪水浸湿了纸页。
在王允的计划里,她貂蝉从来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刀,一块肉,一个用来离间那对父子的工具。
等工具用完了,谁会在意她的死活?
“我不能坐以待毙。”
貂蝉猛地睁开眼。
她看着手中那本黑色的日记,目光落在了那个名字上——苏尘。
这个男人,看穿了一切。
他在宴会上举鼎时的隐忍,他在日记里对未来的预判,还有他对义父计谋的嘲讽。
这说明,他是这长安城里,唯一一个清醒的人。
而且,他有那种恐怖的力量,却选择蛰伏。这说明他有城府,有手段。
“他说他要跑路……”
貂蝉看着日记最后一行。
【过两天找个机会,怎么也得溜出长安。】
如果他走了,那这世上就真的没人能救自己了。
“今晚……必须今晚。”
貂蝉站起身,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色。
义父今日高兴,在前厅喝得酩酊大醉。府里的守卫也都因为办喜事而松懈了不少。
这是绝佳的机会。
她翻箱倒柜,找出一件平时不穿的黑色连帽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又将那本黑书揣进怀里,顺手拿了一些金银细软。
推开门。
月光冷冽。
貂蝉咬着牙,以此生从未有过的勇气,踏入了黑暗之中。
落魄巷,苏尘的小院。
夜深人静,就连巷子里的野狗都睡着了。
苏尘躺在硬板床上,却睡得并不踏实。
梦里全是董卓那张油腻的大脸,还有吕布那要把人拍碎的巴掌。
突然。
“笃,笃,笃。”
一阵极为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苏尘的呼噜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睁开眼,眼神瞬间清明,哪里还有半点睡意。
他保持姿势没动,耳朵竖了起来。
“笃,笃,笃。”
敲门声还在继续。
“谁?”
苏尘心里一紧。
这大半夜的,鬼才来敲门。
难道是董卓反悔了,派人来暗杀?
还是吕布喝多了,来找他拼刺刀?
苏尘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连鞋都没穿,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上。
他伸手摸到枕头底下,抽出了一把匕首。
刀锋在月光下闪过一道森冷的寒芒。
这是他前几天在西市铁匠铺买来防身的。
虽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但在这乱世,手里有铁,心里才不慌。
如果来者不善,他不介意送对方去见阎王。
反正有了霸王之力傍身,再加上这把铁家伙,只要不是被几十个西凉兵包围,他都有信心杀出去。
苏尘像只猫一样,无声无息地摸到了院门口。
他没有贸然开门,而是把眼睛贴在门缝上,借着惨白的月光往外看。
门外,站着一个人。
披着黑色的斗篷,看不清身形,更看不清脸。
整个人缩在阴影里,显得有些孤单和无助。
但苏尘眼尖。
他一眼就瞥见了那人斗篷下露出的一角裙摆。
那是上好的蜀锦,上面绣着精致的云纹。
在太师府混了这么久,苏尘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这种布料,只有顶级权贵家眷才穿得起。
女人?
还是个有钱的女人?
苏尘皱眉。
难道是哪家的夫人走错门了?还是……仙人跳?
“请问……是苏主簿吗?”
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颤抖,软糯中透着一股凄婉,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
但这声音,苏尘觉得有点耳熟。
好像……在哪听过?
苏尘犹豫了一下,缓缓拔掉门闩。
但他没有完全打开,而是只拉开了一条缝,手中的匕首藏在袖子里,蓄势待发。
“我是苏尘。你是何人?”
门外的人听到回应,身子明显一颤。
她缓缓抬起头,伸出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摘下了斗篷的帽子。
月光洒落。
一张没有任何血色,却依旧美得令人窒息的脸庞,就这样突兀地闯入了苏尘的视线。
那双眼睛里含着泪水,像是受惊的小鹿,又像是濒死的天鹅。
苏尘的呼吸停滞了半拍。
这张脸,他在白天的宴会上刚见过。
虽然那时候隔着轻纱,但这眉眼,这气质,化成灰他也认得。
“貂……貂蝉?!”
苏尘的声音差点劈叉。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你怎么在这?!”
这特么是什么情况?
刚在日记里写完她要被董卓糟蹋,这人怎么半夜跑到自己家门口来了?
难道我的日记有召唤功能?
“苏先生……”
貂蝉看到苏尘,紧绷了一路的神经终于断了。
她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满是尘土的门槛外。
“求先生救我!”
她一边哭,一边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双手呈上。
苏尘低头一看。
瞬间,仿佛有一道天雷劈中了他的天灵盖,把他雷得外焦里嫩。
那是一本黑色的书册。
封面上,那几个方方正正的简体字,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长安日记·苏尘副本》
苏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