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我坠落的瞬间，耳边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
不知是谁撞破了露台旁的落地窗，一只手在最后关头死死抓住了我的手腕。
骨头被拉扯得几乎脱臼，我悬在半空，仰头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睛。
顾思玥半个身子探出栏杆外，手背青筋暴起。
“抓紧！”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晚宴现场一片混乱，尖叫声此起彼伏。安保人员冲过来帮忙，七手八脚把我拉了上来。
我跌坐在露台地面上，手腕上是她留下的指印，紫红骇人。
顾思玥跪在我面前，呼吸急促，礼服领口歪斜。她想碰我的脸，手伸到一半又僵住。
“你……”她的喉结滚动，“你真的……”
“顾女士，”我打断她，语气平静如初，“您要我死，我执行了指令。但好像失败了，需要重新执行吗？”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
路千行挤过人群冲过来，一把抱住顾思玥的胳膊：“思玥！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他转头瞪我，压低声音却能让周围人听见：
“姐夫，你闹够没有？非要选在这种场合发疯？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思玥差点也跟着掉下去！”
我看向顾思玥，等待下一个指令。
可她只是盯着我，眼神复杂得我读不懂。愤怒、震惊、还有某种……恐惧？
“送他去医院。”她终于开口，声音疲惫。
“思玥，晚宴还没结束呢，”路千行拽了拽她，“王总他们还在等着……”
“我说，送他去医院。”顾思玥重复，语气不容置疑。
路千行咬住嘴唇，不甘心地松了手。
我被扶上救护车时，顾思玥跟了上来。路千行想挤进来，被她拦在车外。
“你回家等我。”
“可是思玥……”
车门关上，隔绝了他的声音。
车厢里只剩下我和她，还有两名医护人员。医生在处理我手腕和脖颈的伤，消毒水刺痛伤口，我没出声。
顾思玥坐在对面，一直看着我。她的礼服外套沾着血迹——是我的血。
“为什么……”她低声问，不知是问我还是问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没回答，因为这不是指令。
医院检查结果出来：轻微脑震荡，多处软组织挫伤，手腕韧带拉伤，以及严重营养不良。
“病人体重远低于正常值，”医生皱着眉对顾思玥说，“血压也偏低。他需要静养和营养支持。”
顾思玥签了住院单，给我安排了VIP病房。
深夜，我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门被轻轻推开，顾思玥走了进来。
她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沉默了很久。
“孟万青，”她终于开口，“项链……你爸那条，我没让千行拿走。”
我从枕头下摸出那条银链子，递给她。
“路先生想要，应该给他。”
她的手在半空顿住，没接。
“你以前……”她的声音有点哑，“为了这条项链，跟我吵过架。记得吗？”
我努力回想，可记忆像蒙了层雾。
那半年在养成所，很多事都模糊了。我只记得规则：服从指令，不问原因。
“对不起，我不记得了。”我如实回答。
顾思玥的脸色更难看了。她忽然抓住我的手，握得很紧。
“那你还记得什么？记得我们怎么认识的吗？记得你第一次跟我说喜欢我的时候吗？记得你向我求婚那天吗？”
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语气越来越急。
我摇头：“顾女士，需要我记住什么？您给我清单，我会背下来。”
她松开了手，像是被烫到。
“不用了。”她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我，“睡吧。”
我闭上眼，却听见她低声说：
“明天……你妹妹要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