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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就在卿钻入虫王体内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一道急促的剑光才从天边疾驰而至,正是面色铁青的留海师叔。他刚一靠近虫洞区域,便毫不犹豫地扬手打出三道蓝色阵旗。阵旗分落三角,瞬间激发出一道蓝色的光幕,将虫洞入口及周边一片区域笼罩起来,形成了一个临时的封锁结界,以防有漏网的虫怪逃逸。

他御剑悬停半空,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一片狼藉的地面,立刻发现了那个新塌陷的、边缘还沾着新鲜粘液的洞口。

“这就是那虫王掳走那小子的通道!”

他心中焦急,正欲降下剑光深入探查,眼角余光却猛地被洞口附近另一串痕迹所吸引。

但令他瞳孔微缩的是,伴随这体液的,并非正常虫类爬行的足印,而是一种……宛如一个醉汉在泥地中挣扎前行的足迹。

“这不是虫王的痕迹……这步伐……太诡异了……”

留海师叔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按捺住立刻冲进洞救人的冲动,决定先顺着这诡异的痕迹查看究竟。

他收敛气息,小心翼翼地沿着痕迹前行。越往前走,眼前的景象越是触目惊心!大片的古树被拦腰撞断,地面上布满深坑和爪痕,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和虫液的腥臭味。即便是以他筑基后期的修为,感受到这片战场上残留的狂暴能量和惨烈气息,也不禁感到一阵心悸和寒意。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此恐怖的破坏……”

他越看越是心惊,同时也越发疑惑,但救出卿的念头压倒了一切。他强忍着不适,继续深入这片如同被飓风肆虐过的林地。

终于,他穿过一片倒伏的树木,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立在原地,倒吸一口凉气!

一具庞大如山峦,八只巨肢仍在无意识抽搐的虫王躯体,赫然横陈在前方!虫王身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可怕伤口,尤其是背部一道巨大的撕裂伤和头颅上被暴力破开的窟窿,更是令人胆寒!绿色的腥臭血液和内脏碎片流淌得到处都是,气味刺鼻到让留海师叔不得不抬起袖子死死捂住口鼻。

“虫王……竟然被杀了?!”

留海师叔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下意识地摸向怀中一张保命的护身符箓,全身灵力运转,警惕地环顾四周,以为有哪位宗门前辈或隐藏的高人在此出手。

就在他距离虫王尸体不足十步之遥时——

“噗嗤!!!”

一声闷响!虫王头颅上那个狰狞的破洞处,猛地炸开一团粘稠的液体和碎肉!一道浑身覆盖着墨绿色粘液、散发着浓烈腥臭的瘦小身影,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鬼,从中挣扎着爬了出来!

这道身影摇摇晃晃地站定,高高举起了一只同样沾满污秽的手臂!而在那只小手的掌心之中,紧紧攥着一枚鸡蛋大小,正散发着磅礴妖力——虫王妖丹!

“咳咳……咳咳……终于……找到了!!”

那身影发出沙哑而疲惫,却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的声音。

留海师叔僵在原地,瞳孔剧烈收缩,几乎无法呼吸。他眼睁睁看着那个浑身浴血的小身影——那个他以为需要自己拼死救援的徒侄——竟从虫王是巨大的躯体里破开,徒手攥着仍在搏动的虫王妖丹。

卿抹了把脸,黏稠的绿色汁液从指缝淌下,却掩不住他眼底灼灼亮光。他咧开嘴,露出被衬得森白的牙齿,笑着掂了掂手中温热的妖丹。就在这时,他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石化的留海师叔。

“师叔!”卿眼睛一亮,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踉跄跑过去,举起妖丹像展示战利品,“您看!我把它丹掏出来了!”

留海师叔喉结滚动,目光从妖丹移到卿被腐蚀得翻起皮肉的手臂,再落到他身后山峦般的虫尸上。努力深呼吸一口气再呼出,带些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捏着卿的后衣领,正要御剑而起,卿却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师叔且慢!虫王这八根脚爪锋利如刀,是炼器的好材料!“小手直接指向虫王那如同巨型镰刀般的狰狞步足,“这些虫脚!坚硬无比!是炼制法器绝佳的材料,不能浪费啊!”

留海师叔眉头紧锁,本想呵斥他别贪心不足,但目光扫过那些闪烁着黄绿般的光泽、边缘锋利如刃的虫腿,心下也是一动。他沉吟片刻,终究还是挥动手中佩剑,运起灵力,剑锋嗡鸣,狠狠劈向其中一根虫腿的连接处!

“铛!”一声金石交击的脆响!火星四溅!虫腿应声而断,断面光滑如镜,而留海师叔的剑刃上竟也崩出了一个微小的缺口!

“果然是好材料!”留海师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贪婪,但看着剩下七根庞然大物,又看了看自己微微发麻的虎口,不禁有些犹豫,“取一根……也够本了……”

可他话音未落,就感觉到衣角被拉了拉。低头一看,卿正仰着小脸,那双虽然被污血糊住却依旧清澈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里面写满了毫不掩饰的渴望——“全都想要!”

留海师叔嘴角抽搐了一下,想起这小子平日里替自己跑腿卖药换来的丰厚银两,以及还算“听话”的表现,心里那点不情愿到底是被“物尽其用”的念头压了下去。“……罢了罢了,就当是给你小子的辛苦费!”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般地挽起袖子,再次催动灵力,对着剩下的虫腿开始了艰苦卓绝的“伐木”工作。一时间,林间回荡起叮叮当当的劈砍声和留海师叔逐渐粗重的喘息。

趁着留海师叔背对着自己,全神贯注与虫腿较劲的功夫,卿眼珠一转,悄无声息地溜到一旁。他迅速跑到之前布下“补妖网”阻击虫王的地方,那里只剩下一些被撞得七零八落、沾染了虫血和污秽的暗红色丝线残骸。他心念一动,藏川匣微光闪烁,将这些破损但依旧蕴含着特殊灵力的丝线碎片迅速收起。心想下次得弄个更牢固的。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战场边缘那两棵替自己承受了虫王致命撞击的参天古树,卿的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只见树干上布满了蛛网般的恐怖裂痕,巨大的树冠歪斜着,仿佛随时都会轰然倒塌。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生死博弈再次浮现脑海——虫王化身的肉球那毁灭性的冲击力,简直如同山崩地裂!自己竟然能在那种攻击下活下来,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像是在万丈深渊的钢丝上走了一遭,全凭运气和机智。

此时,留海师叔终于将第八根,也是最后一根虫王步足艰难地砍下,“哐当”一声扔进那个已经鼓鼓囊囊的包裹里。他累得几乎直不起腰,额头上满是汗珠,道袍也被汗水浸透,扶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他抬起头,刚想用眼神责备卿这小子让自己干了这么重的苦力活,却见卿完全无视了他埋怨的目光,反而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小脸上带着一种发现新宝藏的兴奋,指向那个黑黢黢的虫洞入口。

“师叔!先别急着回去!你看这个洞,它下面通向虫王的育婴室!里面肯定还有很多没孵化的虫卵!”卿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亮,“那些虫卵外面包裹的银白色丝茧,我看书提到过,是疗伤的圣药!尤其对续接经脉有奇效,比很多灵丹都管用!我们进去采一些吧?机会难得啊!”

留海师叔看着卿那亮晶晶的眼睛,又看了看那深不见底、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虫洞,再感受一下自己几乎耗尽的体力和空空如也的灵力,脸上露出了近乎崩溃的表情。

……

“胡闹!简直是胡闹!”

留海师叔看着卿那不管不顾就要往虫洞里钻的架势,气得直跺脚,伸手就想把他抓回来强行带走。

可卿的倔劲儿上来了,像条滑溜的小鱼,身子一扭就躲开了,还回头冲他喊道:

“师叔!您要是不放心,就在洞口等我!我动作快,摘些虫丝就回来!”话音未落,那小身影已经毫不犹豫地钻进了幽暗的洞口,消失在黑暗中。

“哎!你!”

留海师叔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心里又急又怒。他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包天的炼气期弟子,竟敢独自闯入连他也有点忌惮的虫王老巢!万一里面还有残留的护卫或者刚孵化的幼崽……

罢了!担忧终究压过了恼怒,他一咬牙,也顾不上洞内的污秽,急忙跟了进去。

一踏入洞穴深处,留海师叔就后悔了!

浓烈到化不开的腥臭和腐败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让他窒息。借助佩剑散发的微弱灵光,他看到通道两旁堆积着大量残缺不全的人类和白骨,有些尸体上还挂着未干涸的血肉,散发出一种混合着血腥与诡异的甜腻气味,令人作呕。这哪里是巢穴,分明是修罗场!

然而,走在前面的卿,却仿佛对这片地狱般的景象视若无睹。

留海师叔惊讶地看着卿那瘦小却异常淡定的背影:

‘这孩子……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这等惨绝人寰的景象,连我这个老修士看了都心头发毛,他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怎么能如此平静?!’

当两人终于来到巢穴最深处时,眼前的景象让留海师叔倒吸一口凉气,瞬间忘记了周遭的恶臭——整个洞窟的墙壁和地面,都密密麻麻地覆盖着半透明的虫卵!

卿动作麻利地挑选着那些看起来能量最充沛的虫卵,回头瞄一眼留海师叔竟然一动不动,便直接把一个刚摘下还带着粘液的虫卵塞到了留海师叔手里,语气带着一丝催促:

“师叔,别光看着呀!快帮忙摘!这么好的材料,不拿白不拿,我的袋子装不下了!”

留海师叔握着虫卵,木呆地将一些看起来品相不错的虫卵收入囊中,心里已经盘算着这些能换多少灵石。

而卿则像一只经验丰富的采药人,优质虫卵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进了藏川匣中。同时手中动作不停,飞快地将一些虫卵外的银色丝茧剥落下来。这些丝茧触手冰凉滑韧,是上好的疗伤材料。将大部分丝茧和挑剩的虫卵悄悄收好,只留下少数几个品相普通的拿在手上,准备出去后交给师叔“交差”。

就在卿忙活的时候,留海师叔的目光被角落里一具外壳相对“完整”的成年男性尸体吸引住了。这具尸体胸腔被掏空,正是卿之前藏身的那一具。

仔细查看尸体上残留的衣物碎片和一块半埋在污秽中的身份玉牌,脸色骤然一变!

“这是……渊枢宗的内门弟子?”

他倒吸一口凉气,渊枢宗法器层面精研,内门弟子甚少出山。

“他们的弟子怎么会死在这里?”

一股寒意窜上脊背。渊枢宗弟子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若被他们发现门下弟子死在珠水会地界,两派关系必将恶化!

他环顾四周——各种尸骸、战斗痕迹、还有这个洞穴……所有线索都必须彻底抹除!

正当他沉思时,卿已经收拾妥当走了过来。留海师叔立刻起身,一把拉住卿的手腕,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此地不宜久留!立刻离开!”

卿似乎也察觉到了师叔神色有异,没有多问,顺从地跟着他快步向外走去。

冲出令人窒息的虫洞,留海师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和狠厉!

“不能再留后患!”

他低喝一声,袖袍一甩,一枚赤红色的符箓激射而出,迎风便燃,化作一颗巨大的火球,呼啸着砸入了洞穴深处!

轰——!

火球瞬间爆开,炙热的火焰如同潮水般席卷而入!整个洞穴顿时化作一片熊熊火海!

一把拽过卿就要踏上飞剑离开现场。就在飞剑即将离地的瞬间,卿猛地想起了什么,尖声叫道:

“师叔!虫王尸体不能留!她体内还有活卵,必须烧干净!”

“对!”

留海师叔被点醒,立刻调转剑光冲向虫王残骸。他扬手一道烈焰符甩向虫王,瞬间成灰。

……

在回珠水会路上,卿忍不住轻声问:“师叔方才见到那具尸骸,为何如此惊慌?“

留海师叔的道袍被疾风吹得猎猎作响,声音凝成线钻入卿耳中:

“那是渊枢宗内门弟子。此宗炼器之术独步天下,门人百年不出山门。但几年前他们掌门信物失窃,掌门也失踪了,如今掌门之位也一直空缺,而内门弟子尸体竟然出现在珠水会地界…”

卿仰头追问:“我们问心无愧,怕他们作甚?”

“痴儿!”

留海师叔屈指弹在他眉心。

“渊枢宗炼器需引地心毒火,门人性格早如淬火玄铁般乖戾!当年有个小派误伤其外门弟子,三天后整个门派法器尽数自爆而亡!”

“日后见着如火纹星轨袍,躲不及就跪地喊前辈,记住了?”

剑身掠过乱云时,卿忽然扯他腰带:“那件掌门信物…究竟是何宝物?“

“藏—川—匣。”

留海师叔每个字都像从齿缝碾出。

“据说能纳九幽黄泉,是渊枢宗立派根本…”

“!!!”

卿突然身体一颤,怀中之物似乎“咚“地撞到心脏。少年低头掩饰煞白脸色,一言不发地站在飞剑上……

……

当卿和留海师叔已经离开。鸿出现在已经烧成空壳的虫王面前,掌心骤然形成一道扭曲空气的漩涡,把地面上的虫王残骸和裹挟着未散尽的妖气,聚拢在他掌中不断压缩成一颗漆黑球体。

随着指节收拢,球体内部发出金石摩擦的刺耳声响,渐渐淬炼出一枚菱状晶体。

晶体内部流转着绿黄交织的氤氲光雾,仿佛封印着一场微型风暴。

他仰头,吞下晶体,周身灰败的羽毛披风陡然迸发鎏金般的光泽,无数符文在羽梢中栩栩如生。

但转眼羽毛重新回到晦暗。鸿低头凝视自己昙花一现的羽翼,喉间发出似叹息似嘲弄的气音,展翼化作一道融于暮色的影子,朝着卿离去的方向追去。

飞剑降落在药园时,陈斌等人早已焦急地等候在篱笆外。一见留海师叔带着卿平安归来,众人脸上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纷纷挥手致意。留海师叔却面沉如水,径直走到陈斌面前。

陈斌脸上闪过一丝愧疚,抢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和辩解:

“师叔,我们尽力了!可如今各处妖患频发,援兵实在调度不开,都派往更紧急的地方了……”

留海师叔冷哼一声,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他何尝不知宗门近来人手捉襟见肘的窘境?妖魔活动日益频繁,已是众所周知。

疲惫地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

“罢了,你们带受伤的师弟们回去好好休养,明日准时来取药便是。”

陈斌一行人连声道谢,临走前,陈斌还特意揉了揉卿的脑袋——似乎那是卿全身唯一还算干净的地方。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药园小径尽头,留海师叔脸上疲倦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审视。

“砰”的一声轻响,药房内光线微暗,气氛骤然紧绷。

留海师叔双臂环抱,目光紧紧盯着卿:“那个重伤的弟子,是你处理的?”

卿心头一跳,但面上努力保持镇定,点了点头:“是,弟子侥幸一试,虽然手法粗糙,但总算保住了师兄的性命。”

“呵,侥幸一试?”

留海师叔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却锐利如刀。

“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那等深入脏腑、混杂着浓烈妖毒的伤势,便是会内擅长疗伤的执事处理起来也需费一番功夫。你一个刚入门的小家伙,仅凭几株草药就能妙手回春?”

他向前逼近一步,身体微微前倾,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声音陡然压低:

“说吧!你是用什么妖术治疗他这种如此严重的伤的!?”

“!!””

就在这死寂的瞬间,药房角落的阴影里,鸿缓缓抬头,锁定了留海师叔的后背,冰冷的杀意逐渐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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