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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5

顾淮砚赶到医院时,等待他的,就只有一床盖着白布的尸体。

医生微微欠身,「很抱歉,病人在刚刚已经离世了。」

他的呼吸瞬间停滞,喘着粗气犹豫着不敢上前。

「清辞……」

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他踉跄着向前迈了一步。

护士站在病床旁,红着眼眶看着他,欲言又止。

「这是……什么意思?」

顾淮砚听见自己干涩颤抖的声音,陌生的不像自己。

「沈清辞,起来。」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可床上的“人”,纹丝不动。

他冲过去,想要立刻掀起那块白布。

却在即将触碰到白布时僵住了。

指尖颤抖得厉害,他盯着那块白布,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害怕看到离世时脸色痛苦的她。

可是他又不愿意相信面前的人就是她!

护士却在这个时候小声开口。

「沈小姐走之前一直在咳血,我们尽了最大努力……」

「闭嘴!」

顾淮砚猛地转头,眼睛通红。

「她上周体检报告还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就病危?!」

「不可能,沈小姐在我们这里治疗很长一段时间了。」

护士开口反驳,顺便将我的病例递给顾淮砚。

映入眼帘的是胃癌晚期四个字。

而诊断日期,是半年前前。

继续往下翻,是密密麻麻的检查报告和治疗记录。

顾淮砚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双手再也拿不稳病例。

痛苦在一瞬间涌到头顶,他幡然醒悟。

他明白她是真的病了。

明白当时的她是真的呕血。

是真的快要死了。

而他,却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骂她在演戏,说她用下三滥的手段博取同情。

「啊!!!」

顾淮砚发出一声嘶吼,猛的一拳砸在墙上。

手背渗出血来,他却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继续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他冲到病床前,终于鼓起勇气,颤抖着手去掀那块白布。

可是手指碰到白布的边缘时,他又退缩了。

就在这时,白布下的一只手滑落下来,无力地垂在床边。

那只手瘦得皮包骨头,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而就在那苍白的手指上,戴着一枚戒指。

一枚很旧很旧的银戒指,已经失去了光泽,边缘早已磨损的不像样。

顾淮砚认出来了。

那是他们结婚时,他送她的戒指。

他记得给她戴上戒指时,她哭得像个孩子。

她说,「顾淮砚,我会戴一辈子。」

后来他有钱了,给她买了钻戒,买了宝石,买了各种昂贵的珠宝。

她每次都笑着收下,却依然一直戴着这枚银戒指。

他说过几次,「换了吧,这个太旧了。」

她总是摇头,「这是你送我的第一枚戒指,意义不一样。」

现在,她到死都戴着它。

顾淮砚低头看去,自己的手指上早已没有了当年结婚戒指的踪迹。

顾淮砚终于崩溃了,他抓住那只冰冷的手,贴在脸上。

眼泪汹涌而出,滚烫的泪水滴在那枚戒指上。

「清辞,你醒醒!」

「你看看我……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语无伦次,像个疯子一样哭喊着。

可是那只手再也没有回应他,只是冰冷地躺在他的掌心。

病房门被推开了。

「淮砚,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们婚纱照的预约时间快到了。」

程昭昭看到了病床上的白布,看到了跪在地上痛哭的顾淮砚。

短暂的错愕后,程昭昭皱了皱眉。

「淮砚,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走吧。」

「摄影师和化妆师都等着呢,今天的拍摄档期很难约的。」

顾淮砚猛地抬起头。

他脸上还挂着泪痕,死死的盯着程昭昭。

「程昭昭,你早就知道清辞病了,对不对?!」

程昭昭脸上闪过一丝心虚,开口想要狡辩,却被顾淮砚打断。

「那份体检报告是你伪造的!对不对?!」

「她给我打的电话,都被你拦下来了,对不对?」

「淮砚,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

顾淮砚突然爆发,猛的一下甩开程昭昭的手。

「解释你为什么要挑拨离间,解释你为什么要破坏我和清辞的感情,是不是?!」

程昭昭被他吼得后退一步。

「我只是太爱你了……我怕你心软回到她身边……」

「所以你就眼睁睁看着她死?!」

顾淮砚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夹杂着哽咽。

「程昭昭,你怎么这么恶毒?!」

「我恶毒?!」

程昭昭也激动起来。

「顾淮砚,是你自己说不爱她了!」

「是你自己说要和她离婚!是你自己说她在装病博同情!现在倒全怪到我头上了?!」

她指着病床上的尸体,不顾形象的冲着顾淮砚大喊。

「她已经死了!你在这哭有什么用?!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的婚礼在下个月,请帖都发出去了,你现在是想反悔吗?!」

顾淮砚盯着程昭昭,第一次觉得面前的女人这般的恶心,下作。

「滚。」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程昭昭愣住了。

「你说什么?」

「我他妈让你滚!」

「滚啊!」

程昭昭不可置信的看向顾淮砚,没有想到顾淮砚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不甘心的还想上前,想要像以前一样缠着顾淮砚说好话,结果被被顾淮砚重重推到在地。

下一秒,顾淮砚的保镖就冲了上来,将程昭昭拖了出去。

「顾淮砚!你不得好死!」

「你居然这样对我!你会遭报应的!」

顾淮砚没有去管程昭昭说的那些恶毒诅咒。

他重新握住那只冰冷的手。

护士悄悄退了出去,留下他一个人。

顾淮砚就这样坐着,从下午坐到天黑。

他絮絮叨叨地跟沈清辞说话,说着他们之前的美好的回忆。

「清辞,我胃不好,你总是给我熬小米粥。」

「你怕黑,我答应过你晚上都会早点回家陪你。」

「我说过要让你过上好日子,我说过永远不会离开你。」

「清辞,我食言了。」

……

眼泪流干了,只剩下干涩的疼痛。

直到护士进来催促着顾淮砚离开。

他们要处理遗体了。

顾淮砚猛地收紧掌心,又缓缓松开。

他最后看了一眼白布下的轮廓。

俯身,隔着白布,在额头的位置轻轻一吻。

「清辞,晚安。」

他转身离开病房,没有回头。

他不敢回头。

怕一回头,就再也走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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