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新纪元的第一天
那诡异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嗡鸣声，持续了大约三分钟，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但世界，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世界。
冷库厚重的内层气密门隔绝了大部分外部声响，但每个人都能感觉到，空气的“质地”变了。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又似乎蕴含着某种蠢蠢欲动的“活性”。连呼吸都仿佛带着细微的、酥麻的颗粒感。
主控屏幕上，外部监控依旧是一片雪花，只有内部几个探头的画面还算稳定，显示着战友们惊疑不定却强自镇定的脸。
苏小雨面前的监测屏幕，那代表“非常规能量”的读数，已经稳定在一个低值，但不再是零。曲线平稳，却像一头蛰伏的幼兽，预示着潜在的力量与危险。
“环境参数初步稳定。”苏小雨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技术人员的冷静，尽管她的指尖还有些发凉，“外部辐射值略高于本底，但未到危险阈值。空气成分新增三种未知惰性气体，占比极微，暂无已知毒性。环境温度……上升了1.5摄氏度。湿度不变。”
“内部系统呢？”林墨问，目光扫过其他屏幕。
“聚变电池供电稳定，负载35%。内循环通风系统运转正常，过滤罐压力无异常。储备水源、食物完好。”赵铁山接口道，他已经快速检查了一遍关键物资，“老刘的伤稳住了，血止住了，但需要抗生素和更好的医疗条件。小吴包扎好了，不影响活动。”
林墨点了点头。最坏的情况——瞬间的规则冲击导致设备大规模失效或人员集体变异——没有发生。安全屋的自适应协议，冷库的物理隔绝，加上苏小雨父亲笔记中的一些预防性设计，似乎起到了作用。
“启动外部观测窗口，低功率，短时开启。”林墨下令。他们不能永远当瞎子。
赵铁山操作控制台，冷库侧面一个加装了多层防弹玻璃和滤镜的隐蔽观察窗，内侧的装甲挡板缓缓滑开。
透过厚重的玻璃和外面弥漫的、带着诡异紫红色调的空气，景象令人心悸。
废弃厂区里，游荡的丧尸数量比之前多了数倍！它们不再是纯粹的、行动迟缓的行尸走肉。许多丧尸的身体发生了明显可见的异变：有的手臂异化成巨大的骨锤或利爪；有的背部隆起，长出畸形的骨刺；有的皮肤硬化，呈现岩石般的质感；甚至有几只，眼窝里跳动着微弱的、不祥的暗红色光点，行动间似乎多了一丝……笨拙的“目的性”。
而远处城市方向，那冲天的黑烟和火光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炽烈。隐约的爆炸声和更加密集、更加凄厉的、绝非人类能发出的嚎叫，随风传来，令人头皮发麻。天空的紫红色泽如同流动的污血，低垂的云层中，偶尔有惨白色的闪电无声划过。
一个真正的地狱绘图。
“规则融合……带来的不只是丧尸变异。”林墨低声说，印证着安全屋的提示，“那些未知能量，在改变环境，也在催化所有生命体……无论是活的，还是死的。”
“我们现在怎么办？”一个脸上带伤的老兵沉声问道，他是老耿的兄弟，叫老魏。
“第一步，活下去。第二步，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以及我们能利用什么。”林墨转身，面对众人，“我们暂时安全，但只是暂时的。外部尸潮会持续聚集，资源有限。我们需要情报，需要扩张生存空间，也需要……适应这个新世界的力量。”
他看向苏小雨：“你刚才说，那种‘非常规能量’读数稳定了。能尝试检测它的性质吗？它是否就是‘魔力’或者‘灵能’？能否被我们直接或间接利用？”
苏小雨立刻回到她的工作台前，开始操作仪器。她将一块从翠岚镇带回来的、已经耗尽能量的“照明石”碎片，连接到测试设备，然后尝试引导监测到的那种新能量注入。
起初没有反应。
但当她调整了几个参数，模拟出一种特定的、类似脉冲的波动频率时（灵感来自铜风车与“净源”晶体冲突时的能量特征），那块照明石碎片，竟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有反应！”苏小雨眼睛一亮，“这种新能量……似乎可以被‘调制’！用特定的频率或‘信息’去引导，它能对某些特定的物质或结构产生作用！就像……无线电波和接收器！照明石碎片里残留的符文结构，就是一种‘接收器’！”
这个发现至关重要！意味着新世界的能量，并非完全不可控！
“能尝试引导这种能量，做点什么吗？哪怕只是点亮一个小灯泡？”林墨追问。
“需要时间研究，需要更灵敏的‘接收器’或‘转换器’。”苏小雨快速说道，“或许……用我爷爷的铜风车和八卦镜作为基础，结合我爸笔记里的谐振器理论，可以制作一个初级的‘能量收集与调制装置’。”
“很好。这是你的首要任务。”林墨点头，然后看向赵铁山，“赵师傅，我们的武力需要重新评估和升级。普通丧尸现在威胁降低，但变异体和潜在的、掌握了新力量的人类或别的什么东西，才是大麻烦。重机枪要重新布置隐蔽火力点，突击步枪弹药要节省。另外，我们需要冷兵器，足够坚固、足够致命、能应对多种变异体的冷兵器。”
“交给我。”赵铁山言简意赅，“仓库里还有不少钢材和工具，我带着老耿他们，尽快打几把趁手的家伙出来。消防斧、工兵铲的改装方案我也有。”
“老耿，大斌，”林墨看向两位刚刚并肩作战的老兵，“你们辛苦一下，负责警戒和内部巡逻。尤其注意通风管道、排水口等任何可能被侵入的薄弱点。观察外部尸潮动态，记录变异体种类和特征。”
“明白！”两人肃然应命。
“老魏，你带两个人，彻底清点我们所有物资，精确到每一瓶水、每一块压缩饼干。制定严格的配给制度。”林墨继续分派任务，“另外，寻找冷库内可能存在的、我们之前忽略的隐蔽空间或原有设施。这里以前是战备冷库，说不定有惊喜。”
“是！”
“所有人，在非必要岗位，开始基础体能训练和近战技巧练习。我们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身体是最大的本钱。”林墨最后补充道。
命令清晰，目标明确。短暂的恐慌被压了下去，求生的本能和军人的纪律让每个人迅速行动起来。冷库内，再次响起有节奏的、忙碌的声音。
林墨则走到安全屋初始空间的入口处（现在这个入口被他固定在了冷库最内部一个加固隔间里），意识沉入。
安全屋空间内，那扇古朴的万界之门，此刻光芒黯淡，门上的纹路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仿佛在努力适应着新世界的“频率”。
【万界之门正在重新校准……】
【检测到本位面基础规则已更新。】
【正在建立新的连接协议……预计完成时间：23小时52分。】
【提示：新规则环境下，连接异世界的消耗、稳定性、可获取资源类型可能发生改变。安全屋升级需求已更新。】
下一次连接，需要等待整整一天。而且，情况可能会有所不同。
林墨并不着急。他需要时间消化已有的收获，整合团队，并初步探索这个新世界。
他调出安全屋在新规则冲击下记录的海量数据流。虽然大多是无法理解的碎片，但有几个关键信息被提炼出来：
【规则融合倾向：科技侧规则（本位面基础）与低魔侧规则（已接触）、未知高维污染规则（“源初污染”）并存，并发生初步交互。】
【环境能量图谱（简化）：检测到“奥能”（魔力变种，活性中等）、“灵能”（精神力相关，稀薄）、“源质污染”（高活性，侵蚀性，广泛分布）等多种能量/信息载体。】
【本位面生物适应性进化已观测启动（样本：外部丧尸变异体）。】
【安全屋升级路径解锁：“多规则兼容性强化”。需求：特定异界规则造物（0/3）、本位面高纯度能量结晶（0/10）、安全屋能源储备达到60%以上（当前41%）。】
多规则兼容性强化！这显然是应对当前世界混乱规则局面的关键！需求也很明确——需要更多来自不同世界的“规则样本”，以及本世界新产生的“能量结晶”，还有更多的能源。
能量结晶……或许就来自那些变异丧尸，或者某些新出现的矿物？林墨记下了这个目标。
他退出安全屋，回到主控区。苏小雨已经沉浸在了一堆图纸、零件和那三样老宅古物之中，嘴里念念有词，手指在平板电脑上飞速勾勒。赵铁山则在仓库区，带着老耿叮叮当当地开始改造工具和锻造武器。
一切，都在艰难却有序地重新开始。
时间，在新纪元的第一天，缓慢而沉重地流逝。
大约四小时后，老魏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惊喜”。
“林先生，我们在冷库最底层，一个被封死的检修通道后面，发现了一个小隔间！”老魏的语气带着兴奋，“里面有几台老式的、但封装完好的柴油发电机备件，还有……整整两箱军用口粮！看包装，至少是二十年前的，但真空密封，应该还能吃！另外，还有一些工具和几桶未开封的防冻液！”
这可真是雪中送炭！柴油发电机备件意味着更持久的能源保障。军用口粮（虽然是老式）则是宝贵的食物补充。防冻液也有多种用途。
“干得好！”林墨赞道，“全部搬上来，小心检查。口粮抽样测试后再决定是否食用。”
又过了一个小时，苏小雨那边传来了进展。
“林墨！我做出了一个……东西！”她的声音有些激动，又有些不确定。
林墨走过去。只见她的工作台上，摆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结构怪异的装置。主体是那个青铜八卦镜，但镜面被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刻有细微电路（用导电银漆绘制）的透明树脂板。铜风车被拆解，其核心的轴承和叶片悬挂结构被精巧地嵌入装置侧面，连接着几个微型传感器和那个聚变电池分出来的一个输出端。整个装置用特种胶水固定在了一个轻质合金底板上，导线凌乱，但透着一股粗犷的、实验性的美感。
“这是……‘能量场探测与微调器’原型一号。”苏小雨介绍道，脸上还沾着一点油污，“八卦镜作为‘锚’和基础感应器，铜风车结构作为‘谐振反馈单元’，我自制的电路尝试解读和调制环境中的‘奥能’波动。聚变电池提供初始脉冲和基础电力。”
她启动了装置。
一阵轻微的嗡鸣后，八卦镜表面的树脂板上，开始浮现出极其暗淡的、光点组成的、不断变幻的模糊图案！同时，铜风车的叶片开始极其缓慢地、随着某种节奏微微摆动。
“它在……‘看’周围的能量场！”苏小雨兴奋地指着图案，“虽然很不清晰，但能大致分辨出能量浓度的区域！你们看，冷库内部能量相对平和均匀，但靠近墙壁和通风口的地方，有微弱的‘源质污染’能量渗入的痕迹！还有……”她将装置对准林墨。
树脂板上的光点图案，在林墨身体轮廓附近，明显变得更加“活跃”和“有序”，尤其是在他胸口位置，形成了一个微小的、稳定的光晕！
“你身上……有很强的、稳定的‘规则’关联能量！”苏小雨惊讶道，“是那个古玉？”
林墨心中一动。安全屋，果然也是一种强大的“规则造物”。这个简陋的探测器，竟然能察觉到一丝端倪。
“很好！继续改进它，提高精度和范围。”林墨肯定道，“这可能是我们未来探索外界、寻找资源、甚至预警危险的关键设备。”
傍晚时分，赵铁山那边也传来了成果。
几把经过暴力改装的武器摆在了桌上：一把消防斧，斧刃被加厚、开刃，斧背焊上了破甲锥；两把工兵铲，边缘打磨得锋利，铲面强化；还有几根用钢筋打磨成的、一头尖锐的长矛。虽然粗糙，但厚重扎实，透着实用主义的杀气。
“对付皮糙肉厚的，用斧头和破甲锥。对付数量多、速度快的，用长矛保持距离。工兵铲攻防一体。”赵铁山简单介绍。
林墨拿起那把改装斧，掂了掂分量，很顺手。“足够了。分发下去，组织对练。模拟对抗变异体，假设它们力量大、速度快、可能有特殊攻击方式。”
夜幕，在紧张的准备和训练中降临。
新世界的第一个夜晚，格外漫长。
外部，丧尸的嚎叫此起彼伏，偶尔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属于任何已知生物的嘶鸣。紫红色的天幕下，远处城市的火光将云层染成一片诡谲的暗红。
冷库内，灯光调至最低。除了值守人员，其他人抓紧时间休息，保存体力。但没人能真正安然入睡，空气中弥漫的陌生能量，和心底对未知的恐惧，让每一次闭眼都像是在浅滩徘徊。
林墨站在观察窗前，看着外面影影绰绰的、游荡的变异身影。
他知道，从今天起，每一天都将是生死搏杀，每一天都可能面对前所未见的恐怖。
但同样，每一天，也可能发现新的力量，新的希望，新的……道路。
他摸了摸胸前的古玉，温热的触感传来，带着一种安定的力量。
万界之门即将重新连接。
苏小雨的“规则科技”正在萌芽。
赵铁山和老兵们铸就着钢铁的防线。
而他自己，拥有着先知的经验和不断成长的金手指。
这个新纪元，固然残酷绝望。
但或许，也正是属于他们的……崛起时代。
他回到自己的休息处，和衣躺下，手边放着那把改装战斧。
闭上眼睛，脑海中却开始规划明天的行动：
清理冷库外围近距离的丧尸，测试新武器和变异体的实力。
尝试寻找“能量结晶”的线索。
等待万界之门重启，看看新规则下，第一个连接的世界会是哪里……
新纪元的第一天，在警惕与希冀交织的黑暗中，缓缓过去。
而黎明，将在尸骸与废墟上，带来新的挑战，与新的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