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初次维护
回到公寓时,已经快六点半。
许星澜刚用密码打开门,就看见客厅的沙发上放着一个巨大的白色礼盒,上面系着精致的银色缎带,打成一个简洁的蝴蝶结。旁边还有一个配套的鞋盒,印着某个意大利奢侈品牌的logo,烫金字在灯光下微微反光。
她关上门,放下包,走到沙发边。礼盒没有封口,她轻轻掀开盖子。
呼吸一滞。
里面是一件晚礼服。不是常见的华丽蓬裙或镶满水钻的款式,而是一条深蓝色的缎面长裙,设计极其简约,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没有蕾丝,没有刺绣,没有珠片。但剪裁精妙绝伦,从领口到腰线再到裙摆,每一处弧度和线条都恰到好处。面料在客厅的灯光下泛着流水般的光泽,像把深夜的星空揉进了布料里,静谧而深邃。
盒子里还有一张卡片,纯白色,没有任何花纹。上面是陆既明锋利有力的字迹,墨水是深蓝色的:
“七点半,司机在楼下等。”
没有落款,没有多余的话,就像他本人一样直接。
许星澜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时间紧迫。她快速洗了个澡,吹干头发。礼服的穿着有些复杂,背后的拉链很长,她花了些时间才拉好,指尖因为用力微微泛白。
站到衣帽间的全身镜前时,镜子里的女人让她有些陌生。
深蓝色的缎面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几乎透明。简约的剪裁完美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和流畅的肩线,裙摆长及脚踝,侧边有小心机的开叉,走动时隐约露出小腿的线条。她的身材不算丰满,但胜在比例匀称,这条裙子放大了她的所有优点。
长发被她松松挽起,用一根简单的珍珠发簪固定,几缕碎发散落在颈边,平添了几分慵懒。她没有化浓妆,只打了底,描了眉,涂了豆沙色的口红,眼妆几乎没化,但睫毛膏让眼睛看起来更深邃。
她打开陆既明给的深蓝色丝绒盒子,取出那对星形耳钉。冰凉的铂金针穿过耳洞时,她微微瑟缩了一下。钻石在耳垂上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而璀璨的光芒,竟与礼服的颜色相得益彰,像把真正的星星戴在了耳边。
七点二十五分,许星澜换上一双银色细跟高跟鞋——鞋盒里的,尺码正好,跟高适中,走路不会太吃力。她拿起配套的银色手包,最后看了一眼镜子,深吸一口气,下楼。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已经等在公寓门口。司机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穿着笔挺的制服,戴着白手套,看见她出来,立刻彬彬有礼地为她拉开车门:
“许小姐,晚上好。陆总让我先送您过去,他直接从公司出发,会在酒店门口与您会合。”
车里宽敞舒适,真皮座椅柔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和陆既明身上的味道很像,但更淡一些。许星澜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包光滑的表面,心中莫名有些紧张。
晚宴设在江边的一家私人会所“云顶”,是会员制,不对外公开。车子驶入庭院时,许星澜看见门口已经停了不少豪车,劳斯莱斯、宾利、迈巴赫……衣着光鲜的男女正陆续入场,男士多是西装革履,女士则穿着各色华服,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车子在会所门前的红毯边停下。司机为她拉开车门:“许小姐,到了。”
许星澜下车,微凉的夜风扑面而来,她下意识拢了拢手臂。深秋的夜晚已经有些寒意,礼服的单薄面料挡不住风。
她深吸一口气,踏上会所门前的白色大理石台阶。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夜晚的安静中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手包里的手机响了。
许星澜停下脚步,从包里拿出手机。屏幕上是温言璟的号码——还是那个新号。她犹豫了一下,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想起下午电话里他那句“你说什么?”,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从容温和,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躁和紧绷:
“星澜,你下午的话是什么意思?结婚?你跟谁结婚?这不好笑。”
“我没有在开玩笑。”许星澜停在台阶上,夜风吹起她鬓边的碎发,钻石耳钉在风中轻轻晃动,“温学长,我说得很清楚了。我结婚了,昨晚领的证。”
“你现在在哪?我们见面谈。”温言璟的语气几乎是命令式的,带着他惯有的掌控感,但这次多了几分急切,“我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太突然了,我不相信你会——”
“我在外面,有事。”许星澜打断他,不想再听下去。
“和谁?那个所谓的‘丈夫’?”温言璟的声音冷了下来,“星澜,你是不是在赌气?因为那天晚上……”
他的话没说完,但许星澜知道他在指什么——指他在露台上说的那些话。他果然察觉到了。
“我没有赌气。”她平静地说,“我只是做了该做的决定。温学长,我们之间——”
话没说完,一只温热的手忽然从她手中抽走了手机。
许星澜猛地转头,看见陆既明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他已经换上了晚宴的正装——黑色燕尾服,白衬衫,领结系得一丝不苟,袖口露出简约的铂金袖扣。此刻,他正将她的手机举到耳边,侧脸在会所门口的灯光下线条分明,表情平静无波。
“温律师,晚上好。”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电话那头显然愣住了,有几秒的沉默。
“我是陆既明。”他继续说,另一只手自然地揽住许星澜的腰,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动作流畅得像演练过无数次,“我太太现在要陪我去应酬,不太方便接电话。”
许星澜能感觉到他掌心透过薄薄缎面传来的温度,温热而有力。她的身体微微一僵,但很快放松下来——这是在演戏,她提醒自己,协议里写明的“必要场合的肢体接触”。
“如果有什么事,”陆既明的语气依旧礼貌,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像在谈判桌上敲定最终条款,“可以跟我说。或者,明天预约我的秘书。”
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里多了一丝几乎不可察的冷意:
“对了,以后这么晚,请不要打扰我太太休息。她明天还要工作。”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甚至没有给对方回应的机会。然后将手机递还给许星澜,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从出现到挂断电话,不超过一分钟。
许星澜接过还有些温热的手机,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惊讶?感谢?还是别的什么?
“你……”她张了张嘴。
陆既明将手机放回她手中,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从她挽起的头发到耳边的钻石,再到她身上深蓝色的礼服。他的眼神专注而深沉,像是在评估一件艺术品。
“耳钉很适合你。”他最后说,语气平淡,听不出是客套还是真心。
然后,他微微弯起手臂,手臂与身体形成一个标准的弧度:“走吧,陆太太。该进场了。”
许星澜看着他的手臂,犹豫了一瞬。这不是排练过的动作,她不知道该怎么挽才自然。但陆既明耐心地等着,没有催促。
她终于伸出手,挽住了他的手臂。他的手臂坚实有力,隔着燕尾服的面料也能感受到肌肉的线条和温度。两人并肩踏上台阶,走向灯火辉煌的会所大门,像一对真正的新婚夫妇。
“刚才……”许星澜小声说,声音在夜风中有些飘忽,“谢谢。”
“分内之事。”陆既明目视前方,声音不高,但足够清晰,“协议第五条,对外维护配偶形象和权益。温言璟深夜纠缠,有损你的声誉,自然该处理。”
原来又是协议。许星澜心中那点微妙的波动,忽然平静下来。是啊,这只是他在履行合约义务,就像她今晚陪他出席晚宴一样,是交易的一部分。
“不过,”陆既明忽然侧过头,在她耳边低声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让她耳根一热,“你刚才叫他‘温学长’?”
他的声音很轻,只有她能听见。
许星澜身体微僵:“习惯了……叫了七年,一时改不过来。”
“改掉。”陆既明转回头,目视前方,语气淡然却不容置疑,“你现在是陆太太。过去的称呼,过去的习惯,该留在过去。”
他们已经走到会所门口。穿着制服的服务生为他们拉开沉重的雕花木门,温暖的光线和悠扬的小提琴声倾泻而出。
陆既明带着她走进大堂。水晶吊灯的光芒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照亮了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世界。不少人看见陆既明,纷纷投来目光,又在看到他身边挽着他手臂的许星澜时,露出惊讶、探究、或了然的神色。
陆既明却仿佛没看见那些目光,带着她径直走向宴会厅深处,同时微微低头,在她耳边低声介绍,像在给她做一场紧急培训:
“穿灰色西装、系深红色领带的是王局长,旁边穿旗袍的是他夫人,喜欢翡翠。远处那个穿蓝色长裙的是李董的独生女,刚从伦敦艺术学院毕业,学的是策展。白头发、戴金丝眼镜的是周老,收藏界的泰斗,说话有分量……”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语速适中,确保她能听清记住。许星澜集中精神听着,强迫自己不去在意那些落在身上的目光,不去想刚才温言璟电话里的声音,也不去深究陆既明此刻的维护究竟是出于协议还是别的什么。
至少在这一刻,在这个灯火辉煌的世界里,身边这个男人是她的盟友。
哪怕只是暂时的。
哪怕只是一场戏。
她挽紧了他的手臂,挺直背脊,扬起一个得体而疏离的微笑,走进了那片璀璨的光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