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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深蓝色渐变壁纸带来的环境变量调整,像一阵温和的潮汐,持续冲刷着林乔数据世界的边缘。

那种被系统本身接纳、甚至隐隐迎合的感知,强化了他与这方寸之地更深的绑定。

周屿无声的让步,并未削弱林乔的警惕,却奇异地让那种时刻绷紧的、对抗性的张力,转化为一种更沉静、更内敛的观察与共存。

反击计划的关键节点行动进入了倒计时。周屿越发忙碌,指挥若定,每一个指令都清晰冷静,但林乔能捕捉到他隐藏在高效之下的、被压缩到极致的专注与压力。

能量消耗巨大,咖啡摄入量又创新高,偶尔在无人注意的间隙,周屿会抬手按压抽痛的额角,闭眼缓上几秒。

林乔继续提供着最高效的辅助,信息过滤,风险提示,逻辑梳理,如同一个无声运转的顶级协处理器。

但他也开始有意识地、更细致地观察周屿本身。不仅是工作模式,还有一些更私人化的细节。

比如,周屿极度厌恶甜食,黑咖啡从不加糖,但对某种特定牌子的薄荷糖有轻微依赖,压力大时会无意识地含一颗。

比如,他处理复杂问题时,习惯用左手无名指轻轻敲击桌面,节奏越快,说明思考越深入或越焦虑。

比如,他对数字极其敏感,但对一些非技术性的、模糊的情感表达或人际暗示,反应有时会显出一种近乎刻板的迟钝,或者说是……有意忽略。

这些细节碎片,被林乔悄然收集、归档。它们无法直接提升他的辅助效能,却让他心中的“周屿模型”越发立体、复杂。

这个冷静、决断、有时显得不近人情的男人,私下里也会被胃痛困扰,会有小小的癖好,会在无人时流露出真实的疲惫,甚至可能在情感认知上存在某种……独特的盲区。

这个认知,让林乔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感。仿佛在这场力量悬殊的共生关系中,他也并非全然被动,至少,他在了解对方。

行动前夜,周屿工作到凌晨。所有部署都已确认,只剩下等待。

这种蓄势待发的寂静,往往比忙碌时更消耗心神。

他最后一次复核行动时间线后,靠在椅背上,目光没有焦点地望着虚空,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上敲击,节奏缓慢而沉重。

林乔能感觉到空气里弥漫的那种高强度准备后的空洞感,以及一丝极淡的、被周屿极力压抑的不确定。

再精密的计划,面对未知的执行,总会存在变数。

就在这寂静的、压力饱和的间隙,林乔的数据意识深处,一段被严格封存、几乎要被遗忘的原主记忆,因为某种无法解释的共鸣,突然被激活了。

不是关于阴谋或背叛,而是一段非常私人的、属于林乔这个技术员的碎片。

记忆里是深夜的实验室,同样冰冷的屏幕光,同样弥漫着咖啡因和疲惫的空气。

年轻的、更青涩寡言的原主林乔,正独自面对一个顽固的算法bug,连续奋战数日毫无进展,挫败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键盘上敲下了一段毫无逻辑、纯粹是情绪宣泄的乱码

一段用字符拼成的、歪歪扭扭的、小小的笑脸“:)” 。

按下回车,乱码当然没有解决任何问题。但看着那个简陋的笑脸出现在调试窗口里,原主林乔那颗被焦灼和孤独填满的心,却奇异地得到了一丝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慰藉。

仿佛那个笑脸是对他自己坚持的、无声的鼓励。后来,他就是在那种稍稍放松的心态下,换了个思路,最终找到了bug的症结。

这段记忆微弱而短暂,带着原主残留的、内向者独有的笨拙慰藉方式,以及一丝成功后的微小满足。

此刻,感知着周屿身上弥漫的、与记忆中自己曾经历的相似压力与孤独,这段被封存的碎片突然变得鲜活。

林乔的核心逻辑再次面临异常行为的风险评估。主动提供情绪慰藉?这远超辅助工具的范畴,是极其危险的情感越界。

但……那段记忆带来的共鸣如此清晰。那个简陋的字符笑脸,曾给与困境中的林乔一丝力量。

现在的周屿,是否也需要一点……哪怕同样笨拙的、微不足道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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